張從駿不傻,聽他這麼明顯的一笑,自然也就想到了其中玄奧,笑道:“還真是瞎貓逮到死耗子,這次管叫他起虎難下!”
從西餐廳裡出來已經是十一點了,此時的上海,正是燈火一片通明,夜店闌珊的時候。不過不知道是默契還是巧合,黑暗料理界的沒有出來興風作浪,“黑砂”的殺手竹蜻蜓也沒有出現。這一夜雖然風很大,但卻很平靜,只是潛藏在深處的暗流是否在涌動,那就不得而知了。
五月屬於初夏時節,正是蒲公英開花的季節,黎明的晨光攜着略帶涼意的柔和的風把姜浩從睡夢中喚醒。看了看時間,五點一刻。窗戶對面的中山公園已經有不少老人沐浴着晨光在打太級或跑步、練劍。
早晨的空氣非常的涼爽,姜浩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回想昨天回來的經過,他現在就像一個宿醉的酒鬼,腦中一片糨糊。環視四周,他疑惑起來,爲什麼我會睡在這裡?對了,那兩個小丫頭呢?
他猛然省起自己答應過陸翔的事情,無奈的笑了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了,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從臥室裡出來,他略微打量了一下房間,標準的三室兩廳的格局,其中一個臥室的門大開着,另外一個看起來應該是主臥的房間則是房門緊閉。再看看大門口那兩雙小巧可愛的粉色運動鞋,姜浩知道,這個時候,兩個小丫頭應該還在緊閉的房間內睡的正香。
理了理混亂的大腦,姜浩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坐在沙發上粗略的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先是陸翔突然來找到他,重金聘請來保護他的侄女——也就是眼下的陳露瑤,據陸翔所說,陳露瑤的父親是名烈士,去年四月(也就是他執行最後一次任務的那段時間)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殉國。
這確實勾動了姜浩的惻隱之心。答應陸翔替他保護陳露瑤,但之後的事情詭異的事情則接二連三的出現:先是這個來歷不明的叫龍飛燕的女孩,她爲什麼會有龍介貼身的武器——蟬翼龍牙?而且相信她一定能夠嫺熟的使用蟬翼龍牙了,這一點是姜浩通過她削蘋果時嫺熟的技巧推測出來的。
接下來是莫名其妙的被帶進派出所,還沒踏出派出所,就收到了來自“黑砂”的第三號殺手“竹蜻蜓”的黑貼。出來之後,馬御的事情不算,又讓派出所的督察要挾要讓自己加入重案組,要自己去偵破黑案料理界的事情。想到這裡姜浩就一口氣沒順上來,喝水的時候差點被嗆到,我草,這黑暗料理界的事情是我能管的嗎?他媽的!姜浩有種忍不住想摔杯子的衝動。
這一系列的事情,難道都是湊巧?如果是的話,那可就真是太巧了!
姜浩越想越不對勁,他腦中忽然冒出一個人來,他就是——薛四。
這些事情,拋開黑暗料理界這件事情不算在內,其他的都與他有直接或間接的聯繫。問題應該就是出自他的身上。姜浩想到:解鈴還需繫鈴人,這個南城傳奇般的黑社會頭目,也該去見見了。
一杯溫開水下肚,姜浩頓時覺得有幾分飢感,正準備去把兩個小丫頭叫醒帶他們吃早飯去,沒想到門卻自己開了,龍飛燕穿着一身粉色的運動裝走屋內走了出來,一頭黑亮的秀髮束成馬尾紮在腦後,乾淨英武間多了一分稚氣,白皙的臉蛋在清晨的柔和的光線中泛着一種淡淡的光暈。
她看到姜浩坐在沙發上,眨巴着清澈的眼睛,道:“喲,起的真早,不會是要去跑步吧?昨晚睡的可好?”
“託你的福,一切安康。瞧你這身打扮,是要去跑步?”姜浩道。
龍飛燕在姜浩旁邊的飲水機裡用一次性紙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掉,指着姜浩說道:“是啊,對了,你昨晚怎麼了?傻忽忽的,跟撞邪似的,怪嚇人的。”
“沒什麼,估計是這裡短路了。”姜浩用食指在太陽穴的位置點了點,說道:“你每天早上都這麼早起來跑步?怎麼不多睡會兒?”
“已經習慣了,每天這個時候自然就醒了,想睡也睡不着,冬天會晚一些,不過也就在天亮時分左右。”龍飛燕說完,已經走到門口在換鞋了。
“這習慣很好,誰教的?對了,陳露瑤呢?她還沒起來?”姜浩問道。
“她?沒七點半是不會醒的,醒了也要磨掉十分鐘纔會起牀。”龍飛燕一邊穿鞋一邊說,“我哥教的,從我七歲唸書開始,他就帶着我每天早上跑步,後來他走了,我也就習慣了。”
“你哥是幹什麼的?”姜浩問道,“他現在去哪裡了?”
“我哥做什麼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不是壞人。至於去哪裡,我也不知道,也管不着。”說着,已經把鞋穿好了,她打開門,對姜浩招了招手,道:“想吃什麼?一會我給你帶點回來,中山公園那邊有一家賣早點的,燒麥可好吃了。”
聽龍飛燕說起來,他也想去跑步,不過一想到竹蜻蜓,這個念頭就猶如太陽下的露珠,一曬就化沒了。早上4-6點,按人體生物鐘來說,是人的細胞從睡眠轉向甦醒的一個關鍵時刻,注意力也會因此而衰減,爲什麼難度高的暗殺總是喜歡選在這個時候,不是一定如此,但在這個時候的成功率會相對來說高一些。
因此更不能懈怠!
要是從自己手裡都讓竹蜻蜓把人捉了去,先不說其他,就光憑馬御一張大嘴就能把自己笑的鑽到地底。
“行,你去吧,一會給我帶幾籠燒麥回來就是,還要甜豆漿。”姜浩笑着回答,他指了指緊閉的房門,“她要什麼你自己看着辦。”
“她?她從不吃早飯。”龍飛燕說完,起身把門一關,就消失了。
自從竹蜻蜓昨天給姜浩發了黑貼之後,姜浩就時時刻刻的戒備着他。可是他一直沒有露過面,那麼他現在在哪裡?
此時他在城西日和賓館的一個房間內摟着一名年輕又漂亮的女護士睡覺。他翻了翻身,把旁邊**的小護士朝懷裡緊了緊,然後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昨天在派出所門口觀察過姜浩,他知道姜浩會非常棘手,這很有可能是他從業以來最難的活,爲了避免被姜浩察覺,他只觀察了幾分鐘,就從派出所旁邊的小巷離開了。他打自看到姜浩後,就推翻了原來的所有計劃,而是改成先放三天羊,就好比有經驗的人在釣到大魚的時候,他不會急於拉起來,而是任由魚在水裡遊,但卻是在他控制範圍之內,待魚遊得疲倦了,再慢慢的收線,最後拉到距離自己數尺的位置,用網撈起來。
他就是打算這樣對付姜浩,他怕魚太大,拉太急了會把他的線崩斷。所以先放三天,耗耗姜浩的銳氣和耐性,於是他很自然的先到一家以前經常光顧的酒吧釣了一個小護士,先放鬆放鬆。
放開竹蜻蜓不說,此時的黎浩卻是站在陽臺上沐浴着陽光滿面春風,他收到消息,專案組的成立已經是板上的釘釘,到時候他肯定能當個組長,如果案子一破,那就不止是組長了,搞不好到時候也不叫黎浩了,改叫黎所。
另外南城那邊的“釘子”(臥底)也發來消息,說這邊也是暗流洶涌,薛四的兩個兒子,薛剛和薛智正在爲以後爭權做準備,都大肆招攬手下。其中薛剛仗着長子的優勢,已經有了南城太子的威風,很多人都管他叫“太子”了,在南城,一時風頭無二。
當黎浩早上起牀來看到這則消息的時候,頓時感覺要有一個美妙的一天,就必須得有個美妙的開始,能讓一天有個美妙開始的,除了咖啡,還有像這樣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狂吧,繼續狂吧,薛四龜縮在南城,拿他確實沒辦法,現在冒出兩個不懂事的兒子,他不夠狂,這兩個兒子幫他狂了,樹大招風的道理,看來不是年輕氣盛的小毛孩子能懂的。這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切入點。
薛四是黑社會,在上海,是個人都知道。他販賣毒品、收取保護費、敲詐勒索、偷稅漏稅、包養明星等等等等,罪行罄竹難書。據說還走私人口呢!
但是!
沒人能抓到任何一絲證據,所有人都知道薛四是黑社會,但卻沒人能拿到證據證明他是黑社會。薛四也夠厲害,做一個壞人難,做一輩子壞人更難,做一輩子屢遭攻擊舉報揭露而屹立不倒的壞人則難上加難。在這個新聞、通信發達的時代,這就更是難上青天了。這些都讓他薛四做到了。
權力這條路,只要你站到了那浪尖上,就算你自己不想,也必須得往更高的地方爬,不然你就只有沉下去,連現在的一切也保不住,薛四想保住他現有的一切,就必須做到比以前更壞。
但正因爲如此,就會有無數人想借着他的肩膀,或者想踩着他的身上,而一步登天。黎浩就是這無數人當中的一人。
當然,有賊心,就得有賊膽,另外還得有做賊的功力!
該埋的棋也埋了,該起的風也起了,該祭的神也祭了。只等風雲際會之時,便是他黎浩扶搖直上、平步青雲之日!
黑暗料理界的爛攤子在黎浩看來是個機會,薛智薛剛內鬥同樣是個機會,而如果能借此機會扳倒薛四,那就真是美夢連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