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藥方,那藥方只是普通的藥,怎麼會這麼強的鎮痛效果?又是誰給的這個藥方?”肖藍疑惑。
哪怕是他們,只怕也開不了這種藥給陽陽止痛吧,他可不相信,鎮子裡的大夫能開出這種藥來。
“我之前也曾疑惑過,所以我問過楚莫,楚莫說,是一個江湖郎中給開的藥方,陽陽吃這個藥,已經很多年了。”
“藥方呢,我再仔細看一下。”
白以澤伸手取過藥方,仔仔細細的查看起來。
衆人緊緊盯着他,卻見白以澤從剛開始的不解,慢慢的眼神凝重,最後陡然一驚。
“怎麼樣?可是藥方有異?”
“藥方是沒有錯,如果沒有這藥方,陽陽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但是這藥方只能維持她七年的生命,再往長可就……”
“七年……”
“陽陽今年都五多了呀,那豈不是隻有一年半的生命。”
白以澤沉重的點頭。
肖紅不肯相信,“這藥方並沒有什麼問題啊,怎麼吃了這藥,只能活七年。”
“藥方是沒有問題,但是她身上的盅毒有問題,你們不曾接觸過盅毒,所以對盅並不 瞭解。”
“說人話。”顧秋喬冷冷打斷。
“她的父母把盅毒轉移到她身上,盅毒便在她身體生根發芽,下盅的人可以操控楚陽,但是楚陽體質特別,再加上這些藥性,所以生生壓制住了盅毒。”
白以澤頓了一下,繼續道,“有這藥方助效,盅毒的壽命還剩下一年多,一年多後,盅母若是不能找到盅子,或者盅子不能除了盅母,楚陽必死無疑。因爲這藥死死控制盅毒,一年多後,便再也控制不了,一旦控制不了,所有的毒都會爆發而出。”
在場的人都不笨,白以澤已經說到這裡了,他們再不清楚,那就是傻子了。
“可是人海茫茫,去哪裡找下盅的人?我們現在連陽陽的親生父母都不知道呢。”
“這就是麻煩的地方,如果今天誰下的盅母,一切就簡單了,現在是盅毒跟盅子無法聯繫。”
顧秋喬心裡一動,“如果能聯繫,是不是就可以找到盅母了?”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這藥性很強,如果強行剝離藥性,不僅楚陽疼痛難忍,而且一個不好,可能會喪命,因爲一般都是盅毒聯繫盅子,控探盅子的,這樣做,風險太大了,不建議這麼做。”
常林摸了摸下巴,“既然這條路不行,那就只能找到陽陽的親生父母,又或者找到江年開藥方的江湖郎中。”
肖紅白了他一眼,“你說的倒是簡單,整個村子裡都沒人知道陽陽不是楚莫的親生女兒,楚莫又是從外地來杏花村定居的,現在楚莫又不在,去哪兒找?”
“還有那個江湖郎中,那也得問楚莫才知道啊。”
“行吧,當我沒說,白以澤,你還有沒有辦法可以治好陽陽的盅毒?”
“沒辦法。”要是有辦法,他早就治好他爹了。
陽陽這病跟他爹很像,只不過,他爹比陽陽嚴重了千萬倍。
“天色也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息吧。”顧秋喬直接下起逐客令。
衆人雖然擔心楚陽,也不好意思再賴下去,只能離開。
“白大夫,你有留下嗎?我有些話想問你。”
“好。”
常林不幹了,上前一步,“秋秋,你有什麼話,也可以問我,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呆在一起,多不方便呀,要不,我也留下。”
顧秋喬不悅。
她現在只擔心楚莫跟楚陽,哪有那麼多時間去應付他。
天天纏着她不說,現在又賴在這裡不肯走。
她每拖一分,陽陽就多了一分危險。
常林倒也識相,看到顧秋喬即將要發火,後退幾步,嘿嘿笑道,“我就在外面,你有事,隨時喊我。等姓白的走了,我再一起走。”
顧秋喬砰的一聲,直接把房門關上。
屋子裡瞬間只剩下顧秋喬與白以澤,還有昏睡的楚陽。
屋裡靜悄悄的,屋外倒是嘰嘰喳喳的吵個沒完沒了,甚至打了起來,也不知道肖家兄妹跟常林發生了什麼不愉快。
顧秋喬無心去管外面,直接開口問道,“你那天所說的那個人,跟陽陽的盅毒有聯繫嗎?我記得,你跟我說的是,白天黑夜,冷熱交替,甚至還會瘋狂殺人。”
“我也不知有沒有什麼聯繫,但是就目前來看,應該有很大的關係。楚陽……如果沒有吃這藥,可能也會那樣。”
“那你說的那個人,也是中盅?”
“嗯,但是還中了另一樣毒,我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毒,一直解不開。”
“陽陽的身體沒有毒。”
“我知道,所以她才能平安的活了這麼多年。”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給他下盅的?找到盅母了嗎?”
白以澤搖搖頭。
要是找到了就好了,他找了那麼多年,也沒能找得到。
“白大夫,那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解了陽陽身上的盅毒,任何困難我都願意一博,麻煩你告知。”顧秋喬第一交給人行禮,也是第一次央求別人。
白以澤一驚,趕緊將她扶起。
“顧小姐,你別這樣,我若是有辦法,肯定會幫陽陽的,但是……我對她的父母完全不瞭解,實在……實在無能爲力。”
顧秋喬臉色一白。
說到底,還是得找到她的親生父母,否則,一切都白搭。
“謝謝白大夫。”顧秋喬失落道。
白以澤的眼裡閃過一絲愧疚,“其實我也沒有幫到什麼忙。不過,如果你始終找不到她的親生父母,或許,或許你可以去南疆一試,天下間,盅毒幾乎都出自南疆,或許是南疆人下的,或許南疆有人能解了她的毒。”
顧秋喬一喜,忽然升起一些希望,“謝謝。”
“不客氣,希望對你有用吧,另外,如果你要去南疆的話,一定要注意,那裡到處都是毒,很多人未進南疆,就被毒死了。”
“好。”
白以澤離開後,肖紅與常林還在打架。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麼打,顧秋喬只是過在楚陽面前,時不時的替她蓋好踢掉的被子。
楚陽不過五歲多,可從小到大,都要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那麼狠毒。
她的父母,知道交歡後,會把盅毒轉到她的身上嗎?
如果知道,那他們的心,該有多狠……
如果不知道,爲什麼在生下她不久後,就把她給遺棄了。
顧秋喬心疼的撫摸着她的額頭。
忽然聽到楚陽甜甜的囈語聲。
“陽陽有孃親了,陽陽不是沒孃的孩子。”
顧秋喬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她可以想像,以前她沒有認她的時候,有多少人欺負她是沒孃的孩子。
顧秋喬痛苦的轉身,離開屋子。
枉她一身醫術,卻對盅毒束手無策。
不行,她一定要找到下盅的人,即便真的找不到,她也要自己研究,自己解了陽陽身上的盅毒。
剛走到大門,想去村長家走一趟的時候,顧秋喬就碰到了常林。
常林俊美的臉上捱了幾拳,看到她出來,有些委屈的哭訴,“秋秋,你看肖紅那丫頭把我打成這樣,你都不幫我一下。”
“有傷就回去,大晚上的在這裡做什麼。”
“你說了,晚上的時候,不可以進你家,所以我就在這裡等你了。”
“等我做什麼?”
“陽陽出了那事,你肯定是難受的,我也幫不到什麼,所以就站在這裡陪你了。”
顧秋喬看了看他身上的露水,再看他凍得蒼白的臉色,微微有些動容。
語氣軟了幾分,“更深露重的,你回去休息吧,她的毒,我自會想辦法解的。”
“我已經讓人去找會解盅的人了,你不用太過擔心。”
“謝謝。”顧秋喬想去村長家。
但是常林在這裡,她也不好意思去村長家,怕給村長帶來麻煩,只能走到村子的小溪處,隨便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去,無聊的扔着石子。
常林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坐在她的身邊。
“其實杏花村的夜色真的很美,我在這裡住了一陣子,都喜歡上這裡了,要是一輩子能在這裡生活,那也是很幸福的事。”
顧秋喬偏頭,她似乎從未與常林好好說過話。
以前只覺得常林很煩,其實靜靜的坐下來,常林倒也沒有那麼煩人。
“你那麼久沒有回去,你爹不找你嗎?”
“找呀,不過他也拿我沒轍,我從小就野慣了,他呀,管不了我的。”
“時光易逝,韶華易老,有時間,多陪陪你爹吧,畢竟也一把年紀了。”
常林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淡淡道,“他又不需要我陪,他現在又有姨娘,又有雙胞胎兒女,哪裡能顧得上我。”
顧秋喬蹙眉,有些傷感,“樹欲靜而風不止,人慾養而親不待,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常林心裡一動,剛剛的冷意消了幾分,“你爹,待你真好。”
“你爹待你不好嗎?”
“談不上好或者不好,從小到大,他就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娘,我娘……”
常林說到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可週身卻籠罩着一縷淡淡的悲傷。
顧秋喬從未看過這樣的常林。
倒是有些愧疚,她不該去提別人傷心處。
“我爹的姨娘很多,我娘是最不受待見的一個,一直被其她姨娘欺負,我的地位,自然也高不到哪兒去。”
“從小到大,我都渴望親情,可得到的,卻是我娘被活活折磨致死,我爹依舊不管不問。”
顧秋喬心裡微微一痛。
素來紈絝慵懶的常林,過去也這麼不堪……
她根本看不出來,他以前經常受欺負。
“我是嫡子,可是我過的,還不如一個下人。從小到大,我都發誓,一定要好好讀書,一定要讓我爹對我刮目相看,我努力了那麼久,終於有一些成就了,可是我娘卻不在了,死的時候,連我最後一眼都沒有看到。”
常林陸陸續續的說着,顧秋喬也不好意思去問太多。
畢竟自己跟他,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但從他的話裡,依然知道他的過去很不容易。
“所以,你討厭你爹?所以,你才搬到杏花村住的嗎?”
常林微微點頭。
最重要的,是因爲杏花村有她。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喜歡跟她在一起。
顧秋喬有些感慨,“至少,你爹還讓你讀書識字,至少,你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我呢,我的過去,比你更加不堪。”
“哦……”常林來了興趣。
雖然之前,他把顧秋喬從小到大的事情調查了個遍,可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顧秋喬會是以前懦弱的顧秋喬。
“我渴望讀書,但是家裡沒錢,所以,我只能偷偷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