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盒子裝的是木頭,一小根雪白的木頭,可顧秋喬看到那根木頭,心中不由狂喜起來。
雪安子,竟然是雪安子,這麼偏僻的小地方,竟然有雪安子。
許是她的眼神太過於熾熱,吳嬸解釋道,“這塊木頭是祖先留下來的,放了很多年了,也沒什麼用,本來想扔掉的,又有些不捨,所以就一直晾在那裡,今年打定主意要扔,沒曾想竟然給忘記了。”
“多少錢賣?我跟你買。”顧秋喬小心翼翼的拿起雪安子,有了這味主線,凌紹軒的毒也就不用怕了,她也不用去鎮子上了。
“大妹子真愛說笑,你若喜歡的話直接拿去就是,放在家裡也沒什麼用,還佔位呢。”吳嬸笑道,根本不把雪安子放在心上。
顧秋喬微微一笑,“你的先人,想必也大夫吧。”
吳嬸一驚,“呀,你怎麼知道的?”她的先人就是大夫啊,正因爲如此,所以這麼多年了,他們在村子裡的地位依然很高。
“這是雪安子,一味很貴重的藥,外面看起來就像木頭,實則可以解百毒,只有懂得藥理的人,纔會把雪安子留在家裡的。”
“這麼神奇?看來,我還沒扔,還是真是對的。”吳嬸左右查看,還是沒能看得出來,有什麼稀奇的地方。
顧秋喬從懷裡拿出一綻銀子遞給吳嬸,“小小心意,希望吳嬸把藥材送我。”
吳嬸趕緊推回去,“大妹子,你要的話就拿去,這什麼藥材,放在我家也沒用,只是一個擺設罷了,你趕緊去救人。”
“你收下吧,不然我們良心也會不安的,此次身上沒有多少銀子,吳嬸莫要嫌棄就好。”
一番推辭下,吳嬸才收下銀子,幫着顧秋喬採藥熬藥,餵給凌紹軒吃。
吳家村不大,只有十幾戶人家,自從她醒了以後,村子裡便有不少人圍觀她們。
吳嬸家也不富裕,上面有兩個年邁的老人長年臥病,下面有幾個孩子嗷嗷待哺,平日裡都是一碗稀飯,再加一個黑麪饅頭,若不是村子裡其他人接濟,只怕早已餓死了。
顧秋喬懂一些醫術,給村子裡不少人都看了病,吳家村人人都誇讚顧秋喬,只覺得顧秋喬是上天派來幫助他們的。
她醫術之精湛,也讓村子裡所有的人崇拜萬分。
屋子裡,凌紹軒昏迷了兩天後,終於悠悠的醒來了,迷茫的眼有些不解的看着簡漏的屋子。
“娘子,我是死了嗎?”
顧秋喬又喜又憂,沒好氣的道,“死了。”
“真死啦?這地獄也太簡漏了吧,後背竟然還會疼,噝……真的好疼。”凌紹軒哀怨的起身。
顧秋喬扶着他坐在牀沿上,拿了一碗稀飯,吹涼,親自喂他,“你的毒解了,這幾天身休還會痠軟無力,過幾天就好了,先把稀飯吃了吧。”
“怎麼一塊肉也沒有,這也太難吃了吧。”
“有得吃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撿四。”
外面的陽光透過窗櫺,照射進來,兒童嘻笑的聲此起彼伏,凌紹軒怔怔的望着窗外正在捉迷藏的孩子們,訥訥道,“是清風村嗎?好像不是清風村的孩子,我們沒死嗎?”
“吳嬸把我們救了。我們已經在這裡停留了兩三天了,得趕緊離開,不然那些人找到這座村子,怕是會牽連他們。”顧秋喬把湯匙湊近,一口一口的喂着。
凌紹軒有些嫌棄。
什麼稀飯,連米粒都看不到幾個,明明就飯湯罷了。
有顧秋喬喂他,他自然不會排斥,一口一口乖乖的喝下去,得意道,“我就知道自己不會死,你看吧,嘿嘿。”
顧秋喬嘴角上揚,細心的喂他。
凌紹軒有些飄飄然了,“要是你一輩子都這麼餵我吃飯,那該多好。”
顧秋喬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很近又勾了起來,“毒纔剛解,你就這麼多話,小心再次發作。”
“有娘子照顧,我倒希望永遠不要好,咦,外面有人,誰,給我出來。”凌紹軒一掌過去,雖然掌力很弱,然後掃到門外。
“砰”的一聲,一個孩子從角落處栽了下來。
“二娃子,怎麼是你?有沒有哪裡摔傷了?”
二娃子不過六七歲,皮膚黝黑,面黃飢瘦,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顧秋喬手裡的稀飯,木訥的搖了搖頭。
凌紹軒罵道,“你個小鬼,年紀輕輕的就偷聽人說話,要不是我剛剛察覺沒有危險,下手輕了,你早見閻王去了。”
顧秋喬瞪了凌紹軒一眼,放下碗,愛憐的虎摸了二娃子一眼,“你不是跟你娘去撿柴了嗎?怎麼又折回來了?”
“娘說,爺爺奶奶身體沒完全好,讓我留在家裡照顧他們就好。”二娃子吞了吞口水,目不轉睛的盯着稀飯。
顧秋喬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再聽他肚子咕嚕咕嚕的,心中會意。
嘆了口氣,將稀飯端給二娃子,“餓了吧,你拿去吃吧。”
“娘子,那是的飯,我還沒吃飽,你怎麼送給別人了,我還沒有享受完你餵我的待遇呢。”凌紹軒抗議,恨不得把飯搶回來。
顧秋喬直接把他的話忽略,摸了摸二娃子的腦袋,笑道,“快拿去吃吧。”
二娃子堅定的搖搖頭,“娘說,不能……不能吃你的飯……”
“這不是我的飯,而是你們家的,如果沒有你們,我們早就死了,而且我們現在也吃飽了,剩下這些也吃不完的。”
“誰說的,我還沒吃……”凌紹軒話說到一半,見顧秋喬一個厲眼過來,連忙改口,“我……我吃飽了,很飽很飽。”
“姐姐……”
“快端過去吧,姐姐丟掉的話,多可惜。”
二娃子一喜,“姐姐跟哥哥真的飽了嗎?”
“嗯。”
“那我可不可以端給爺爺奶奶吃。”
顧秋喬挑眉,“你爺爺奶奶還沒吃?你娘不是都有剩飯給他們了?”
“家裡沒有多少米糧,爺爺奶奶還有爹孃四個人才喝一碗稀飯,他們不頂餓,我怕爺爺奶奶餓。”
二娃子天真的話出來,顧秋喬沉默了,凌紹軒也沉默了。
吳嬸在他們面前,裝得家裡糧食夠吃的樣子,實則上,他們把所有糧食都留下來給他們嗎?
“那你呢,你吃了嗎?”
“我跟哥哥姐姐,還有妹妹四個人吃了兩碗,還……還能撐得住,娘說了,明天爹就會去鎮子上買米,到時候就有飯吃了,姐姐,那我先端給爺爺奶奶吃了。”
“去吧。”
凌紹軒見二娃子遠去,探頭探腦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家不至於窮成這樣吧?”
“你猜對了,就是這麼窮,這個村子太貧窮了,糧食種不出來,水果蔬菜也種不出來,只能靠砍一些柴火以及獵一些動物,去鎮子上換米菜。”
“嘖嘖嘖,真是夠窮的,還好我不是長期住在這裡。”
顧秋喬微微嘆了口氣,她採了很多藥材留給村民,希望村民能夠用那些藥材換一些銀子吧。
吳嬸應該也記住她教給她的藥材了,以後她們也可以採藥賺錢。
“我這裡還有一些銀子都留給他們吧。”凌紹軒把身上所有的家當都掏了出來,有些虛弱的起身,嫌棄道,“娘子,這裡太窮了,不適合我的這氣質,我們現在就離開吧。”
顧秋喬哭笑不得。
怕連累他們就直說,還太窮。
“你的身子能行嗎?”
“放心吧,一點點毒,奈何不了我。”
“好吧,那我們慢慢走,先離開這裡。”顧秋喬留了一封書信,扶着凌紹軒離開。這裡再怎麼隱密,只要那些人想找,早晚都會找來的。
一出屋子,村子裡不少人都圍了過來,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得知顧秋喬等人要走,一個個不捨的相留。
顧秋喬找村長說明是被追殺,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沒看到他們,也不認識他們,免得引禍上身,最後才一步步的離開。
村長喊住,把唯一的驢子都送給了顧秋喬。
顧秋喬受寵若驚,對村長千恩萬謝後,才讓凌紹軒騎驢,一同離開。
“娘子,吳家村的人可真熱情。”路上,凌紹軒感慨。
這些日子跟顧秋喬在一起,碰到的全是好人,他也慢慢明白,原來做好事,是那麼美好。
“是啊,農村人都比較純僕。”
“我聽說,你們杏花村的村民都很刻薄。”
“有嗎?再怎麼刻薄,也沒殺過人,做過什麼壞事,比你們這些動不動就要人命的人好了千萬倍吧。”
凌紹軒語塞,恨不得賞自己一個巴掌。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也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好不好,喂,我聽說南榮的蓮花開得很漂亮,我們去看看好不好?玩夠了,我們再去楚國。”
“我還要去找女兒。”顧秋喬直接拒絕。
“找女兒?楚莫本事那麼高,他自己就會去找了,你操心什麼。這山路不好走,要不,你也上來吧,我們兩人同坐一頭驢。”
凌紹軒拍了拍自己的驢,笑着邀請,可顧秋喬的身子好像定住了一樣,半天都沒有動靜?
“你幹嘛了?中了定身術了?”凌紹軒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卻見遠方燃起熊熊大火,巨大的蘑菇雲籠罩半片天跡。
凌紹軒的笑容一下子拉了下來。
“是吳家村方向,吳家村被燒了,那些人來了。”
顧秋喬全身都顫抖起來。
醫宗門,清風村,現在又是吳家村……
吳家村會不會被滅村?
顧秋喬不想去想這個可能,可事實告訴她,以他們殘忍的手段,吳家村肯定沒有了。
凌紹軒怒道,“這些畜牲,等我出去,第一個就是發兵攻打他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我們趕緊走吧。”顧秋喬摸了摸懷裡的神竹,拉起驢子,快速離開。
“你不去看看嗎?”凌紹軒錯愕,碰到這種事,她怎麼還能這麼淡定。
“看了又能怎麼樣?那些死去的人能活下來嗎?屆時神竹沒了,麻煩更多。”她去不去已經沒有關係了,那麼大的火,不可能是村子裡着火,也不可能是楚莫找過來的。
凌紹軒沉默,拽起顧秋喬,策驢前進,“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的。”
“你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兇手是誰了?”顧秋喬沉聲問道。
凌紹軒沉默了好一會,才悠悠道,“大概知道。”
“是誰?”
“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
“說。”顧秋喬命令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醫宗門,白雲峰,清風村,吳家村的血案,應該都是常林做的。”
“常林?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滅了吳家村對他有什麼好處?
凌紹軒猛然拉住驢繩,臉色難看,“糟糕,神菊可能在吳家村。”
“你說什麼?”顧秋喬扭頭,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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