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已經調頭,並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路駛去,然而,空雷卻是越打越響,甚至閃電茲茲而過。
燕青彷彿也察覺了不對,不過他依然死鴨子嘴硬,愣是不肯承認。
顧秋喬嘆了口氣,“希望這場暴風雨來得慢一些吧,否則……”
半個月的時間呢,即便再慢,也不可能等到半個月後纔來狂風暴雨,不過她依然抱着最後的一點兒希望。
燕青撇了撇嘴,自斟自飲,“至於嘛你,杞人憂天。”
“呵…,一會要是真的起風浪,你自求多福吧,我看你的腿,怎麼遊。”
“那又怎樣,我就算死了,黃泉路上,也有人陪伴,也不算孤單呢。”
顧秋喬在畫舫裡尋找了許久,最後找了一個木板扔在他面前,“好好收着,要是真的落水了,抱緊木板別放,也許可以在海面上多漂一會。”
“開玩笑,我需要什麼木板,拿開,我告訴你,天上只是打了空雷而已,又沒烏雲密佈,你嚇唬誰呢。”
“轟隆隆……”
又是一聲巨響,響得衆人心裡直打鼓。
也就在這時,剛剛晴空萬里,現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暗沉起來。
燕青臉色微變,緊緊盯着空中。
那空中,晴空萬里的天突然變成一個大黑幕,就連天上最耀眼的太陽也消失無蹤。
雷霆滾滾,每一次電閃雷鳴,都在天跡劃開一道最璀璨的亮光。
讓他震驚的還不止這些。
他還看到天空形成一個個風暴,迅速的捲成一團。
他好像可以看得到狂風暴雨了。
顧秋喬咒罵一聲,“該死。”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現在怎麼辦?”燕青問道。
顧秋喬冷笑,“你剛剛不是還很自信嗎?怎麼現在反倒跑來問我了。”
燕青一噎,惱怒的瞪向她,“好人沒好報。”
“你好人?你要是好人,你就不會把我往這裡帶了。”出海也不看看天氣,他當每一天都風和日麗呢。
“……”
“公子,已經開始下雨了,前面也有巨浪,你們做穩了。”船伕急道。
燕青簡直無語。
這什麼破天氣。
說打雷就打雷,說下雨就下雨,這裡白茫茫的一片,去哪兒躲避風浪,難道,真的只能等船伕帶他們離開了嗎?
顧秋喬走到甲板上,望着前方聚攏的烏黑,心裡降到極點。
前方除了看到黑,還是黑,甚至連海平面都看不到。
即便睜大眼睛,也只能看到前面正籠罩着一片狂風巨浪。
雨,越下越大,風浪也越來越大,畫舫有些立不穩,左右搖擺着,連方向都無法控制。
船伕心裡一個咯噔,“公子,風浪太大了,只怕……只怕……”
“你趕緊往回路劃呀,快點……”
船伕何嘗不想往回路劃,只不過,現在是逆反方向,根本劃不動啊,而且,風浪真的太大了,他們站在這裡,風浪都快把他們給吹倒了。
“顧秋喬,你愣着做什麼,趕緊進來,外面風浪太大了,會着涼的。”
燕青大喊。
他恨不得自己的腿腳已經恢復,好將她給扛進來。
顧秋喬忽然臉色鉅變,倒了回來,急喊,“你們馬上掉頭,往前面衝。”
“啊……爲什麼……”
不是說了往回走的嗎?
現在往前衝,豈不是……自找死路嗎?
“聽我的,前面有風暴,風暴形成巨浪,巨浪數十米高,很快就會捲到這裡,馬上衝過去,速度越快越好,一刻也不能耽擱。”
燕青問道,“你怎麼知道前面有巨浪?我們只看到黑點,並沒有看到巨浪。”
“等你看到的時候,已經來及了,趕緊調轉船頭,若是能穿過去最好,若是穿不過去,大家找一些木板,落了海後,記得緊緊抓住木板。”
船伕們不敢耽擱,一邊調轉船頭,一邊尋找木板。
雖然明知道就算找到木板,巨浪的衝擊下,他們也不可能抱得住木板,就算抱得住,也漂浮在上面了,也不一定能活着離開,不過至少是一條生路。
顧秋喬拿起船漿,親自搖了起來。
那熟悉的動作,怎麼也無法想像,也不會掌船。
燕青拄着柺杖,冒着狂風暴雨,一拐一拐的走了出來,“不是讓你進去了嗎?你這是做什麼,我請的都是上等的船伕,如果他們都不會掌船,你就算上去了,又有什麼用。”
“你還有傷,你先進去,記住我的話。”
“那你呢。”
“我留下來幫忙。”
“那我也留下幫忙。”
“你身上有傷,幫不上什麼忙的,你趕緊進去吧。”
“不要,禍是我闖的,我自己解決。”
顧秋喬真的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如果他真的懂,又怎麼可能什麼後果都不想,直接漂到這裡來。
她現在嚴重懷疑,燕青到底會不會游泳。
如果他不會游泳,腿部又受了傷,真的掉下水裡,他必死無疑的呀。
顧秋喬大聲問了出來,“你會不會游泳?”
“你說什麼?”風浪太大,他站在船頭,根本無法站穩,海浪一襲又一襲的卷滾上來,他根本無法聽清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說你會不會游泳?”
“會不會什麼?”
顧秋喬幾乎使盡了全部的力氣,咆哮道,“你會不會游泳?”
游泳?
燕青臉色一紅。
他……他不會游泳啊。
自從他出生後便不受待見,哪有人教他游泳。
他也是第一次坐船的。
坐在船上,雖然風景好,可他的心一直都在提着。
現在發生這種事,他心有餘,力不足,根本不知要如何保護顧秋喬,他也不知道海浪竟然那麼可怕。
他就算再怎麼不會游泳,也不想承認,他不想讓顧秋喬看不起。
燕青直接的反駁了,“誰說我不會游泳。”
顧秋喬奮力撐船,將船帆全部都揚了起來。
只可惜,風浪太大,船帆全部都毀了,她只能用人力撐船。
“巨浪越來越近了,你先進去,記得,不要出來,你出來什麼都幫不上,反而會給我們造成困擾。”
顧秋喬的話剛說完,前面便出現一股股的巨浪。
巨浪起碼有數十米高,風馳電掣般的狂卷而來,如果巨浪涌下,他們這艘船必毀無疑。
燕青是真正的變色了。
數十米高的巨浪,這船如何能夠越得過?
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顧秋喬眼前燕青還愣在那裡,不禁大喊道,“不是說了,讓你進去嗎,趕緊進去啊。”
“我……”
他是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扔下一個女人,自己躲在船裡面呢,要是說出去,那該多丟人。
“馬上給我進去。”顧秋喬命令。
他到底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什麼情況了,還在那裡倔,他倔什麼,再不進去,巨浪下來,他不是找死嗎?
“那你呢。”燕青急問,一邊一拐一拐的往船裡退去。
他看到了。
黑壓壓的一片正朝着他襲來,好像,可以毀天滅地一樣。
顧秋喬的心裡實沒底。
這麼高的巨浪,如何能夠穿過,一旦壓下來,他們所有人都會喪命海底的。
若是什麼都不做,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顧秋喬咬牙,對兩個船伕吩咐道,“一會等巨浪靠近了,我們用最快的速度穿過巨浪,若是能夠穿過去,我們就安全了。”
兩個船伕點點頭,表示明白,眼睛卻緊緊盯着巨浪。
縱然再怎麼害怕,他們也要博一場的,若是不博,豈不是死得太窩囊了。
畫舫裡的燕青,一雙深邃的眼睛始終注視着顧秋喬,彷彿把危全的巨浪都給忘記了。
他的眼裡,倒印的是一襲白衣,風華絕代,傲立船頭,面對死亡,毫不退縮,冰冷的臉上,更看不到一絲害怕。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特別的女子呢?
如果是普通女人,看到這一幕,早就嚇哭了吧,怎麼還有心思去想着如何脫險。
若是……
若是他有身子,那該多好。
若是她沒有心上人,那該多好。
顧秋喬沉聲喝道,“巨浪來了,大家準備好。”
“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都豁出去了。”
“開劃,快。”
一聲令下,顧秋喬與兩個船伕拿着櫓漿,拼命往前劃,根本不敢看上空的巨浪。
他們的信念裡,只有往前,往前,再往前,穿過巨浪,他們就安全了。
燕青只覺得一個龐然大物將他籠罩,黑呼呼的看不到一絲亮光。
緊接着,忽然呼到砰的一聲巨響。
船身與巨浪撞在一起。
燕青跌跌撞撞,身子無法坐穩,只能緊緊抓着船上的東西,饒是如此,他的身子也彷彿飄了起來,隨着力道到底橫甩。
他的腦子昏昏沉沉的。
怎麼撞擊力度這麼大?
顧秋喬呢?
顧秋喬怎麼樣了?
有沒有被巨浪給吞噬了?
他心裡着急,顧不得自己的安全,踉踉蹌蹌的往顧秋喬的方向挪去。
他就算要死,也要跟顧秋喬死在一起。
摸索半天,燕青始終無法摸到畫舫的屋門。
船,實在搖擺得太厲害了。
“砰……”又一聲撞擊聲,燕青聽到船伕驚恐的大喊,“老王……”
燕青心裡一急。
難道外面出事了。
他的心裡頓時慌了,橫衝直撞的尋找出路。
“顧秋喬,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