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教什麼?她一旦露出弱勢,那董氏見縫插針,恨不得將她給吞噬入腹,簡直笑話,讓她請教董昏,蕭金庭怎麼就不問問內宅中饋還剩餘多少銀兩,又被董氏貪沒了多少呢?
這一些,蕭金庭肯定不樂意聽,於是傾玥微微一笑,轉而稟報道,“父親要出征,女兒祝您凱旋歸來,父親的話,女兒都記在心上了。”
她說着,看到蕭金庭終於露出滿意的笑意,擡手撫撫鬍鬚,點點頭,哪料傾玥話鋒一轉,接着續道,“有樣東西,女兒不知該不該父親看看,內心實在忐忑。”
“是何物?”蕭金庭還以爲傾玥瞬間改了性子,這說話都軟綿綿地,透着一骨子的溫柔,他也很是滿意,於是問道。
傾玥像是變戲法一般,從袖口之內掏出一本賬冊,送到蕭金庭面前,露出小女兒般苦惱的困惑之色來,對蕭金庭道,“父親,女兒對這裡面的一點支出不太明白,能否先請教下父親,然後再去請教母親呢?畢竟父親懂得比母親多。”
爲避免蕭金庭推拒,傾玥最後補了句。
這頂高帽,蕭金庭戴得也不太舒坦,奈何傾玥一副求知慾旺盛的樣子,沒有辦法,蕭金庭只得點頭。
傾玥把那本賬冊鋪到桌案上,將自已以紅筆勾畫出的幾筆重要支出,統統擺到蕭金庭面前來,她眨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露出非常天真的表情衝蕭金庭問,“爹爹,您看,咱們府上究竟在外面購置了什麼呀,竟然花了這麼多銀子,爹爹您知道嗎?”
只看到那上面的幾筆支出銀兩,加起來足足有四五千兩的樣子,看起來數目確實是夠大的。
蕭金庭摸着鬍子,幹瞪着眼,卻說不出話來。
這也不怪他,他長年在外面打仗,對帝都之內發生的事情,都需要飛鴿傳書才知道,他府內有什麼詳細的支出,打死他也不可能弄明細了。
若是提一下軍隊之中的採購支出之類的,蕭金庭還能說上那麼一兩句話。現在傾玥問府裡面的支出,蕭金庭是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這個,得問你母親。看這日期,是你母親掌家的時候吧,看起來是得問你母親的。”
蕭金庭三下五除二,把這個問題丟給了董氏。
傾
玥也沒有要問董氏的意思,她便是問了,董氏那機靈勁,三言兩語就能給抹沒了。
她今天之所以把賬冊擺出來,也不是想指控董氏什麼,她只是想丟給蕭金庭一個線索,然後讓他回戰場之後,自已個兒慢慢悟道!
於是--
傾玥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又在蕭金庭面前舞了舞那幾筆勾紅了的賬目,然後把日期給送到蕭金庭面前,說道,“爹爹您看,這幾筆賬目的日期,似乎都很近呢,您看,一個是中秋節,一個是董尚書府老太爺的生辰日,而另一個則是皇族中的祭祀之日,這幾個日子離得都很近呢,你再看看?”
她滿副的求知慾以及耐性十足的尋根究底的樣子,使得蕭金庭內心即使很煩,面上卻不願意擺出厭惡的樣子來,畢竟他的大女兒好不容易沒擺個死人臉出來,蕭金庭已經有種能夠修復父女關係的美好感覺了。
蕭金庭只好俯下身看了看,只瞄了兩眼,就要收回視線,卻聽到傾玥接道,“女兒記得這三個日子,您都回府了呢。而在這三個日子之中,咱們蕭府可有送什麼大禮出去嗎?”
蕭傾玥說到這,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極快的陰霾詭譎之色,她那潔白而小巧的指尖,一下下地點着賬冊上的那紅筆勾勒的三筆“鉅款”,她眼珠轉動,露出苦思之色。
這副樣子,使得蕭金庭亦不由地把目光落在那血紅筆跡之處,不由地蹙起了濃墨似的眉宇,腦中漸漸思索起來。
傾玥見他這樣子,便知道自已計策已成,她聲音開始變得極輕,帶着引導以及催眠之意,徐徐道來,“我記得,這三個節日之時,咱們府上一共送出去三樣物品,總價值不超過一千兩,分別是綠色大滴夜明珠,翩躚玉鶴,以及釉裡紅投壺。那麼那流出去的四千兩又去了哪裡了呢?”
她這般說着,看到蕭金庭面色一點點變黑,傾玥又小小地提了一句,“爹爹親自回帝都,定然對朝堂之事了若直掌,卻不知道董尚書府在這三個節日之中,有何異常表現呢?”
“有何表現?!你說該有何表現?!”
聽到最後這句話,蕭金庭老臉一怒,拍案而起,嚴峻面容訓斥道,“此事並非你能猜度的,快些退下罷!”
傾玥仔細
觀察着蕭金庭寒冰似的臉,她心頭冷笑一記,知道自已的話已經奏效,這便不再摻合,乖乖巧巧地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本來教訓完蕭傾玥之後中,蕭金庭便是要騎馬踏上征程的。
可是蕭傾玥臨離開前的那番話,就好像是往蕭金庭的心頭塞了個刺蝟一般,扎得他很不舒服。
董尚書府在這三個節日之中有,有何異常表現……
這句話反反覆覆地在蕭金庭的腦中迴盪起來,使他不得不回憶起,去年這三個節日之時,董尚書府有何表現。
那董尚書府在皇族祭祀之時,自然是出手闊綽,向聖上獻敬了寶物,還得到好一番誇獎。而蕭金庭則是囊中羞澀,在諸位同僚面前,好一番地寒酸。
中秋宮庭賞月,俱向皇上獻禮,那董尚書府又再度壓下蕭府一大截去;
至於董尚書府老太爺的生辰,那是賓客滿庭,金樽玉杯的,一番盛景猶在眼前,比前幾日蕭老夫人的壽宴,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蕭老夫人的壽宴同樣賓客濟濟,可是蕭府內的準備食物宴會用物,卻顯得寒酸許多,不夠尊貴,更有失大將之風。
蕭金庭嘴上不說,表面上雖然不計較,可身爲男兒郎,最愛顏面,他還是把這些都記在心裡的,心中還是有小小介意的。
今日被傾玥這麼一說,頓時就把蕭金庭心頭的那點介意給無限放大化,一點點變成了難堪,變成了介懷,變成了憤怒。
難道這一切都與董氏有關係?
董氏貪沒了中饋的財物,暗自往董尚書府偷運?
這樣的猜測,蕭金庭在從前根本就沒有過的。但是現在,在八珍那件事情發生之後,蕭金庭想不猜測都難。
他從戰場歸來回到府內,“八珍”一事,便零零星星地傳進了他的耳中。
因爲這件事情,老夫人異常震怒,蕭金庭便多打聽了一番,對那個令老夫人生氣的人,也相當地不爽利。知道是董氏後,蕭金庭沒作多想。
但今天一連串的事情接了起來,蕭金庭不多想都難。
外面的護衛左等右等,等不到大將軍出門的蹤影,便大着膽子上前來吱聲,結果被蕭金庭的一茶杯給砸破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