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月的這個晚上就在慕容炎清冷的目光中度過了,沒有再追究私逃之事,沒有問及張公公之事,更沒提下藥迷倒衆侍衛之事。顏月睡前還琢磨着是不是皇上念着自己對暉月堂分號的發展有功,所以便功過相抵,不追究自己所犯的以上錯誤了。可到了天明顏月才知自己太幼稚了,因爲新的一天開啓了顏月完全嶄新的生活。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醫女所的小院中,院中花草上的露珠搖搖欲滴,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兩個嬤嬤領着小宮女小太監們一早便立在醫女所的門口候着,嚴肅的表情,恭謹的站姿讓人不由得肅然。而領頭站立的正是後宮的太監總管張小乙。
顏月先被丁香大動作地搖醒,接着又被她扭曲的表情驚得沒有了睏意,最後又被顏月乾巴巴的聲音雷的大腦一片空白:";恭喜淑媛娘娘,賀喜淑媛娘娘,張公公來宣讀冊封聖旨了,娘娘快些準備接旨吧!";
顏月猛地立起,聽着丁香嘴裡不斷重複的句子,身子僵在那裡半晌。接着幾乎是顫抖着手拉過丁香的胳膊,毫不猶豫地用力擰了下去,只聽丁香發出殺豬般的哀號,眼眶裡的淚珠也眩然欲滴。顏月猶覺不信,手再次轉移到丁香的臉上。這一次丁香毅然後退,躲開了顏月的襲擊。嘴裡猶不忘驚呼道:";月姐姐,你莫不是歡喜瘋了!這不是做夢,姐姐不要在丁香身上試了。";
";瘋了,是有人瘋了。可瘋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顏月喃喃地嘀咕着。顏月是沒想到,昨晚的逃跑刺激得皇上下了狠招,直接冊封。顏月只覺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身上一會冷一回熱,這感覺就如同害了重病一般。顏月終是一屁股坐回到牀上,再直挺挺地躺下,只希望閉上眼睛這一切都是夢。
顏月的一系列表現看得丁香莫名其妙!這是多大的喜事呀,從奴才搖身一變成了這宮裡的主子,而且別的主子都從美人冊封,顏月則一下成了美人之上的淑媛。換作別人也不知高興成什麼樣子,偏她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
";月姐姐,別睡了,張公公等着宣旨呢!";丁香好意的提醒再次燃起了顏月心頭的怒火。如果昨天晚上不是這張小乙帶人擋在將軍府前,自己這回早己不知在何處逍遙自在呢,怎會留在這宮中攤上這樣的事。這般想着,顏月當即麻利地起身洗漱。丁香連忙到身前幫着梳頭更衣。
一切準備妥當後顏月方纔迎了出去,跪地接旨。
陽光晃得顏月看不清身前人的模樣,那聖旨也就七零八落地入了耳中。大致的意思便是:奉天承運,皇帝召曰,顏將軍之長女顏月年方十八 ,性情溫恭,嫺良淑德,更兼慧質蘭心,心懷蒼生……特冊封爲淑媛,暫移居碧榕軒,擇日行冊封之禮……
到了後來,顏月只看到兩片脣在眼前不停地一張一合,也聽不到他究竟在說些什麼。最後張小乙身後的嬤嬤上前在顏月的耳邊提醒着謝恩方纔把失神的顏月喚了回來,跪着接了旨,謝了恩。
";按淑媛娘娘的品階,內務府給娘娘選了兩個嬤嬤,四位宮女,四位公公。碧榕軒也在打掃着,有什麼需要直接找內務府便可。";張小乙再次交代着,臉上浮着一層不變公式化的微笑,看着顏月再次心頭火起。
顏月笑盈盈地立起了身,甜甜地道:";張公公辛苦了,我這裡也沒什麼可打賞公公的,只有些冶療跌打損傷的藥膏,公公昨日被我扇了耳光,塗了這藥膏必會恢復的快一些。";顏月就是想要這張小乙難看,昨晚他被打那一幕相信不會有人告知與他,顏月這樣一說就是讓他當衆下不了臺。
張小乙的臉色瞬息萬變,有如那無數種顏料混在一起,一會紅,一會白,一會青,一會紫……昨日晚上醒來之後,便覺得臉火辣辣得疼,可問了幾個侍衛都說不清楚。後來張小乙心中只有懷疑卻不能肯定。此時顏月可以想象張小乙心中必是憤慨萬千,恨不能一下掐死自已。試想他一個皇上最寵的公公,後宮的大總 ,奴才們甚至後宮女主都些巴結的對象,居然被當衆告知被人扇了耳光,那感覺相信一定好不了。
不過張小乙的表現完全出乎顏月的意料。他沒用多長時間便恢復了平靜。臉上雖沒有再掛上公式化的微笑,但平靜無波。聲音也無任何的不妥:";奴才謝淑媛娘娘打賞,奴才這就告退,不耽誤娘娘用早膳。";
這般好欺負倒是掃了顏月的興。再看這一院中站的都是奴才,顏月更覺頭疼:";你們都去碧榕軒吧,我辦完自己的事再說吧。";
";娘娘,讓春花和秋月跟着吧。畢竟娘娘現在身份不同,不能授人話柄。至於老奴幾人先去碧榕軒準備着。";老嬤嬤一張嘴,就讓顏月頭疼。先是那兩個小宮女的名字聽着就頭疼,什麼春花秋月,還不如用中藥的名取名字呢。想着自己以後在這樣的嬤嬤和小宮女的侍候下成爲這後宮大軍的一員更是頭疼,每日的工作就是琢磨皇上在哪,最大的理想便是得到皇上的寵幸,彷彿那妓女期盼恩客一般。這樣一想,顏月頓時頭痛欲裂。
不是沒行冊封之禮嗎?能不能再此之前請皇上撤了聖旨?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就好了。只是如何才能讓皇上撤回聖旨呢,顏月不得不細細琢磨一下。
勤政殿,小李子正賣力地給皇上按摩着雙肩。一個上午的早朝議政確讓慕容炎疲倦不堪。頸部按摩的力度似乎總有些不對,不是偏重就是偏輕,這不得不讓慕容炎想起某女的纖纖玉手,想起那手按在身上時的舒適,也不知那個女人現在做些什麼?
女人嗎,最大的願望不就是找一個人中之龍的夫君嗎?雖然這個女人在醫術方面比較出衆,雖然這個女人來歷有些不同,雖然這個女人個性有些誘人,可她不還是個女人嗎!只要有了家,以後再有個孩子,她還想要到外面找自由嗎?
慕容炎這般想倒是有些期待見見此時的顏月,想知道那個女人現在心情如何,還會說出什麼奇怪的言語。恰在此時張小乙進門稟告道:";顏淑媛娘娘前來謝恩。";
慕容炎高興地宣見,顏月進來了,後面卻還跟着兩個小宮女,每人手裡都捧着一些東西。當然慕容炎沒有細看,因爲是什麼顏月一會必會告訴自己。
“皇上,奴婢顏月知道皇上一個上午處理朝政勞神辛苦,特意給皇上準備了一些吃的。”顏月的聲音真誠,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種純粹的關懷,這讓慕容炎心中暗暗稱奇,莫不是這淑媛娘娘一冊封,性情便也改了。人的本性就是複雜,顏月沒來之時。那慕容炎便想着顏月接受冊封后安心做自己的女人,可顏月真得表現這般安然時,慕容炎的心中卻又不免有些失望,內心深處總覺得這個女人應該會弄出些什麼纔對。
慕容炎一言不發地任那顏月擺上吃食,竟是從沒見過的吃的方式。那鍋中的魚也不知燉了多久,此時在那火紅的炭火之下散發着濃濃的香味。在顏月的指揮下,那兩個小宮女很快地在桌上擺放了一碟一碟的菜餚,只是這一望,慕容炎登時臉上變了色。本以爲是什麼好吃的,可誰知竟是一份份的配好的小料和生的菜餚,那肉還紅紅的,上面還滲着些血跡,還有雞翅青菜什麼,全部都是生的。
“顏月,這是你給朕準備的好吃的?”慕容炎的聲音都冷了下來。
“皇上莫急,這種吃法叫做火鍋,講究的是親自動手,邊涮邊吃。”顏月邊說邊示範着,在菜下鍋之時又幫慕容炎配好了碗中的小料,一會功夫,涮的羊肉熟了,顏月把它撈出來放在慕容炎的碗中,示意他品嚐。
慕容炎皺着眉頭盯着顏月,本想斥責她一頓,可聞着那香味終是低下頭吃了一口。只是這一口下肚,慕容炎卻不禁面露笑容。片刻之後,慕容炎便主動地拿起桌上的銀箸,開始了餐桌上的自力更生。起初動手的時候慕容炎還有些笨手笨腳,每動一步眼神便望向顏月一眼,把什麼菜扔下鍋?肉是不是熟了……好在一會的功夫,慕容炎已是有模有樣,體會到了吃火鍋的真諦。
這一頓飯只吃得慕容炎汗流浹背,卻也十分的開心。直到把桌上顏月所準備的吃食全部填進肚中後,慕容炎才發出滿意的嘆息。
“皇上,奴婢有一件事情想請皇上做主。”顏月瞅着慕容炎難得的好臉色,抓緊時間表白。那廂慕容炎雖沒有說話,可顏月知道他在聽着,連忙把握機會說了下去:“奴婢請皇上撤了冊封顏月的聖旨,一則顏月容貌醜陋,這般容貌怎可擔當侍奉皇上的重任,簡直是污了皇家的臉面;二則顏月每天還有自己的工作,到御藥房配藥,培訓御醫,甚至有時還會親診病人,接觸各類病人。皇上的女人怎可每日拋頭露面,侍奉其它男人,這若傳出去會丟盡皇上的臉;三則奴婢自知昨晚做錯了事激怒了皇上,皇上今日纔會下那道聖旨處罰奴婢,奴婢知道錯了保證絕不再犯,請皇上撤回聖旨吧!”
顏月一二三的說了半天,那慕容炎纔有的好臉色慢慢地消失了!果不其然,這個顏月果然不同平常,別的女人能高興得忘乎所以的冊封,她卻能說出這麼多的理由來拒絕。慕容炎不禁想起顏月以前說過的一句話‘我對皇上你沒興趣’,如此看來她果然如此,慕容炎的只覺一種莫名的感受充溢了胸腔。
“皇上,你若覺得奴婢說的有道理,你就準了奴婢吧,奴婢這就給你叩頭。還有今後奴婢還會琢磨做些好吃的孝敬皇上你的。”慕容炎的沉默讓顏月覺得有了幾分的希望。就在顏月的期盼中,慕容炎開口了:“冊封之事,一則因憐你,你容貌無鹽婚配不易,便是朕要賜婚,也會傷了其它男人的心。二則是護你,因爲你的身體已被朕看光,更是與朕有多次肌膚相親,而朕也是有擔當的男人所以冊封於你。三則你費盡心思做吃的來討朕的歡心,朕當然會原諒你昨晚之錯。只是侍寢之事你也莫急,等冊封之禮行過,朕自會召你侍寢。”
顏月的嘴吧已張得大大的,這個男人怎麼會如此顛倒黑白,怎麼會想到自己爲了想要侍寢討好與他!這個男人的腦子難道是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