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嬤嬤領命匆匆而去,顏月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此時正是午後,陽光溫暖地照在這花草怡人的御花園中。青石板鋪就的路上一個不斷動彈的小東西吸引了顏月的注意,是一個蟑螂六腳朝天地躺在那,它的腳無力地掙扎着,彷彿每一動便在述說着自己的絕望與臨死前的恐懼。
顏月緩緩地蹲了下來,有那麼片刻想幫那蟑螂翻過身來,可手剛伸出便又縮了回來。有些事情不能靠別人援手,命運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蟑螂如此,人也如此。聯想到自己現在的感情,顏月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如果是以前,自己逃避這段感情,想着離開皇宮那也罷了,可既然開始,自己怎麼可能會這般結束!
顏月不禁笑了,現在的自己似乎變了,曾經的自己最討厭與別的女人搶男人,甚至曾經告訴自己這一生絕不會要別的女人用過的男人……可是今天,自己都做了什麼,像狗看着肉骨頭一般在宴席上盯着他,像正妻抓小三的一般讓人在背後一樣盯着他……
是的,既然決定留下了,哪怕是刀山火海,荊棘密佈,哪怕最後是傷痕累累,體無完膚,顏月也就這般了!爭,爲了自己而爭,哪怕最後沒有任何結果,自己也決不後悔。
顏月慢慢地走着,想着,腳步竟不知不覺地來到了華師傅居所。聞着那熟悉的藥香,顏月才知道自己已有些日子沒有研究醫書,沒有學習醫術了!顏月不覺心中有些慚愧。
“顏醫……淑媛娘娘來了!”仙鶴正出門時看到了呆立在門前的顏月,想要稱呼醫女時,卻又改了口。顏月心中更覺不安,忙匆匆地回道:“師傅在嗎?”
仙鶴連忙點頭,顏月當即阻止了他要回稟的動作,直接進了屋。同以往一樣,華師傅正埋頭於一堆藥材之中,看到顏月當然是十分歡喜,很快地命仙鶴取來一盤點心放在了顏月的面前:“月兒,嚐嚐,這是師傅新研治的點心。”
華師傅一個醫者,絕對不好去研究什麼美食。而這美食一定具有一定的藥效。顏月念頭一閃,當即好奇的拿起點心,先是在鼻端仔細地聞了聞,只覺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顏月本是腹中不飢,可此時聞着那味道也有了吃的念頭。
小小地咬了一口,顏月細細地品着,不禁笑道:“師傅何時開始研究藥膳食了,即好吃還有利身體。”原來此點心中有人蔘、茯苓、蓮子、苡仁、山藥等,不僅有強壯健脾的療效 ,餓時可以吃,生病時也可治病。
華師傅也不禁笑道:“師傅做了很多,一會你帶一盒回去。你如今身份變了,是不是沒有心情學醫了,還有你那婦人科學得如何?爲師想讓張醫士考你一下,好確定是不是要再加一些內容。”顏月不禁慚愧,這些日子盡是事情,倒把那學醫之事丟在了一邊。如此思來,顏月當即回道:“師傅,再給我十日時間,我定會把這婦人科過了。”
華師傅滿意地笑道:“爲師聽說你每日上午要爲御醫上課,我安排了張醫士這幾天下午帶你實踐一下婦人科。”
顏月在華師傅處直呆在傍晚纔回到碧榕軒,那莊嬤嬤早已等得焦急萬分,見到顏月當即上前稟告道:“皇上晌午離開曦月宮後並沒有前住映月軒,老奴回來之後把小樓、朱顏、向東三個奴才都派了出去,分別在映月軒和清心殿和勤政殿打探消息,適才聽到映月軒的奴才回來回話,說皇上傳話晚上前往映月軒。”
顏月即是心痛又是好笑,爲意料中慕容炎的用情不專而心痛,爲莊嬤嬤的調兵遣將而好笑。這碧榕軒本也就四個公公,那一江因黃嬤嬤的事件被趕出去,現在也就剩下這三個公公了,想不到莊嬤嬤都派了出去,還守着不同的位置。似乎自己還沒想到,這莊嬤嬤便已做到了。
“本宮一會配些藥,你讓春花給皇上送過去。就說因皇上今日品蟹,體質虛寒人士不易多吃,本宮特意配些樣溫熱調補的湯藥,請皇上一定要喝下去。爲了皇上的身體着想,他若不喝,本宮會再送。”顏月冷冷地交代道。如果慕容炎他不喝,自己會有更多的辦法。總之他不是想寵着王美人嗎?自己有的辦法讓他寵不成!
莊嬤嬤不知道自家主子配的什麼藥,便看娘娘那本着的小臉也不禁心中有些忐忑。顏月說完之後纔看到莊嬤嬤已然發白的臉,不禁笑道:“送藥時還可請其它藥官驗藥,放心吧,本宮配什麼藥心中自會有數。”
這般說法,黃嬤嬤這才放下心來。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顏月便安心地享受晚膳食,事情也出乎意料的順利,慕容炎喝下了那碗藥,甚至都沒有找醫官再來驗藥。而顏月聽後則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便繼續埋首於醫書。
夜色深深,獨坐窗前,顏月全部心思都沉浸於醫書中。莊嬤嬤本想在跟前侍候着,顏月則覺得看書的時候身邊多個人十分的不自在,於是把她遣了出去。莊嬤嬤猶不放心,讓春花秋月守在外間,主子如有需要則隨時進來侍候。
窗外風吹着落葉沙沙作響,一個黑影如大雁般從梧桐樹上落在碧榕軒院子中,又幾個起落,落在了顏月的屋前。隨着門悄然無聲地打開,原本睏意正濃的春花秋月瞬間知去了知覺。
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內間靠近到了顏月的身後,顏月猶低着頭沉浸在書海中。黑影凝神思索了一下,舉起右手快遞地襲向顏月的後腦勺。只是這一次手沒有打到顏月的頭部,眼前卻突然一花,那正在看書的顏月突絲矮了半截。在黑衣人的詫異中,只聞到一股異味直撲入鼻端。黑衣人大驚連連後退了幾步,卻只覺頭暈目眩渾身無力,身子軟軟地倒了下來。
顏月冷冷地盯着那倒下來的黑衣人,幸虧自己的鼻子夠靈光,幸虧這男人身上有着一種濃濃的蒜味,宮裡的奴才們誰敢讓自己身上有異味?宮裡的主子們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那都是香味,絕不會有這種濃濃的蒜味。也幸虧白顏月的身上隨時都備了各類的藥,否則自已豈不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以前被皇后的人暗殺,那是因爲自已看到了一些不可爲外人知的秘密。可現在呢?自已得罪了誰呢?顏月越想越氣,決定要好好地審一下這個人。不是想向自己動手嗎?那顏月就讓他好好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顏月也不驚動那些丫頭公公們,自己很快地找來一根繩子將他牢牢地綁在牀腿上,這個男人夠魁梧,顏月只拖他移動了幾步便累得呼呼直喘。才落定,顏月便上前用力撕下他臉上黑布,藉着燈光仔細打量着這個刺客。
古銅色的肌膚,線條剛毅的臉,濃密的眉,高聳的鼻,厚厚的脣。縱是閉着眼睛也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很有男子漢的氣概,不像是一個太監,倒像是一個江湖中人。顏月心中下了第一個定論。接下來顏月的手直接探向那人的懷中,除了幾倆碎銀子,一個小袋子裡面似乎放了什麼首飾之類,還有一些常備的藥,也沒發現什麼特別。
顏月找不到線索,看來只能讓這個男人自己開口了!想到此,顏月找來杯水全數地澆到了他的臉上。在顏月的等待中,那個黑衣人幽幽地醒來,睜開眼來先是驚駭,接着便是那種慚愧到想把自己隱身的表情。估計是個男人此時都有這種羞愧要死的感覺,更何況一個在江湖闖蕩多年的人,如今竟栽到了一個小姑娘的手裡。
“說吧,是誰派你來的?”顏月冷冷地道。如果眼前的男人不招,顏月不介意在他身上多試幾種藥。
ωwш▪тTk дn▪℃O 黑衣人先是懊惱地盯着顏月,然後眼神盯向窗處,似乎在留意傾聽着外面的動靜。這一動作也讓顏月警惕起來,顏月害怕這個男人還有同夥。
“卑職是太子爺派來接你出宮的。剛纔卑職只是想打昏你。”男人確定了門外沒有偷聽的人,急切地解釋道。顏月卻聽得莫名其妙,慕容炎連兒子都沒有,何來皇太子。還說什麼想帶自己出宮,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想到此顏月當即吼道:“你究竟是誰?還有誰是皇太子?快說,別想和本姑娘撒謊!本姑娘的耐心很有限!”
這一吼倒把那男子吼得臉一片煞白,他盯着顏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更數次地停在顏月臉上的胎記上,終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顏月姑娘吧。";
顏月再次把那男子小心翼翼的話吼了回去:“你殺人不會說連人都沒認清楚吧,究竟是誰派你來殺我的?別跟姑奶奶裝了!”顏月此話一出,男子的臉登時變成了豬肝色。可能沒想到顏月說話會這般的粗魯吧。憋得臉通紅方纔說出了一句話:“卑職是蒼穆國人,主子是太子爺凌越塵。”
凌越塵的名字方傳入顏月的耳中,顏月便愣了。一時之間憶起了許多。前些日子從將軍府逃跑時,李雲娘昏倒之前也提到了凌越塵,顏沁入宮當日曾當着慕容炎的面說自己和凌越塵走的親近,穿越來的第一天慕容炎也曾提過凌越塵,現在凌越塵終於出現了。顏月努力地追尋着前身的記憶,卻只能模模糊糊記起凌越塵的樣子。彷彿前世的顏月對這個凌越塵有些特別,把有關他的記憶大部分都帶走了。但如今顏月可以肯定,這個凌越塵對顏月真得不一般,否則不會派人來宮裡接顏月。
“主子交代顏姑娘左臉頰上一塊銅錢大小的略紅胎記,另外主子還給了卑職一件信物,說姑娘看了便知。”黑衣男子說着便入手入懷,只是在掏東西時再次表情驚駭,顏月當然知道他那是什麼意思,當即從一旁的桌子上把他懷中之物還了回去。
黑衣人手幾乎是顫抖地接過那東西,把那個小小的袋子仔細地打開,現在顏月看到了一樣東西,確實是首飾,是一條羊脂玉免墜子。顏月剛纔沒有打開,估計打開後也許會有想到什麼,因爲這個羊脂玉免墜子和顏月脖子上掛的一模一樣。曾經顏月還用那條羊脂玉免墜子去賄賂教習姑姑,還幸虧慕容炎,否則這出墜子豈不是失去了。
顏月有些手忙腳亂地把那男子身上的繩子解開,又很快地從口袋中掏出解藥。更是一迭聲地說着:“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男子的臉卻更紅了,他可是主子身邊一等一的高手,在這大戎朝皇宮裡來去自如。本以爲帶走一個姑娘是件簡單的事,卻沒想到居然被人家姑娘給制住了,連身上的東西都被人掏走了也不知道。
“姑娘,卑職……”男子想說什麼,卻止住了。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來人了!”
顏月也怔住了,這麼晚的時間,誰會來,除非是他!想到此當即道:“你快些走,此事以後再說!”
就在顏月的話音剛落,只聽得院門被人用力地踢開,接着張小乙那難聽的聲音傳了進來:“皇上駕到,還不快些接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