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月睡了一個下午,醒來後轉了無數個念頭,還是決定去見一下顏沁,希望她重新嫁了人把性子收一收,好好過日子。只是顏月去了鏡月軒之後,才知道自己真是想錯了,來錯了!
顏月學醫及任職以來,見過無數受刺激後歇斯底里大哭大鬧者,可象顏沁如此這般瘋狂者還是少見。她咬牙切齒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手中所有能拿到的東西都向着顏月飛來,那神情恨不得把顏月當成食物,使勁咀嚼後咽在腹中。而這還是在顏月才說完第一句話,當然第一句話也點明瞭主題,陳述了明日把顏沁賞給大臣爲妻的事實。
顏月逃也似地離開了鏡月軒。就連想好的勸她以後好好過曰子的話也沒來得及說。
而鏡月軒的顏沁從擲出第一件東西起,鏡月軒的桌子凳子,碗兒碟兒,瓶兒罐兒等等都是屍橫遍野。宮女柳葉青草雖嚇得躲在一側,可心中卻忍不住竊喜,因爲明天這位顏美人出了宮,兩人的苦日子也就熬出了頭。
只可惜兩人還是高興地早了些,當顏沁摔完手邊的東西無處發泄後,眼神最終落在躲在一側瑟瑟發抖的兩個丫頭身上。
兩宮女恐懼地發現顏美人的眼神變得那般得惡毒。室內變得一片寂靜,時間似乎變得靜止。柳葉清楚地看見主子的眼神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亮,這是顏美人發狠前的標誌。柳葉只覺心都提到了噪子眼裡,連呼吸也停止了似的。而有同樣感覺的還有青草,若不是身後靠着牆,青草幾乎癱倒在地上。
";柳葉,你過來!";溫柔甜美的聲音卻讓柳葉好似一下墜入冰窖之中,從頭到腳都冒着寒氣。
";美人是不是餓了,奴婢這就去給主子準備。";柳葉努力維持着表面的鎮靜,只是腿卻抖得厲害。
";柳葉,娘娘知道你最聰明,現在你去爲娘娘做件事,到御膳房把這藥投到顏月那賤人的湯裡。";顏沁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包藥來,這是上次黃嬤嬤帶來的玉桂醫女配製的毒藥,據說是無色無味,絕對分辯不出。
";主子吩咐,奴婢這就去辦。";柳葉爽快地答道,只可惜答得太快了,引得顏沁笑了起來。
";柳葉,你一定是想借着辦此事的機會跑到哪藏上一夜。等明天娘娘出宮後你再出來,到時娘娘我也拿你沒辦法,是不是?";顏沁笑着慢慢地說着,從柳葉那突然僵硬的表情可以知道這些話正說中了柳葉的心思。只是柳葉依舊爭辯道:";娘娘冤枉奴婢了,奴婢從沒如此想過。";
";娘娘我不管你有沒有如此想過,只是突然想到一個主意。如果明天娘娘我出宮的時候要兩個丫頭做陪嫁,你們說皇上會同意嗎?";顏沁得意地看到兩個丫頭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停頓了會顏沁又接着說了下去:";如果娘娘我今晚聽到好消息,心情一好便也就不要你們這兩個小丫頭當陪嫁,本宮的意思你們懂了嗎?";
這般說法兩位宮女又豈會不懂,柳葉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終是顫着手接過顏沁手裡的那包藥。
柳葉快速地出了宮,卻在遠離了鏡月軒之後腳步停了下來。柳葉怎麼敢做那投毒之事,真是毒死了淑媛娘娘,估計所有的人都不得好死。可若是不聽主子的,又不能躲起來,到時落到主子手裡難道不還是死路一條嗎?
柳葉從悠然湖的一端踱到另一端,又從另一端踱回到這一端。從黃昏時分一直踱到了滿天星光,從人來人往一直踱到了形孤影單。柳葉滿腦子都是顏月顏沁兩人的名字,可琢磨來琢磨去柳葉依然不知如何是好。
“請問姑娘,碧榕軒在哪裡?”一個太監打扮的男子不知何時停在了柳葉的面前,他坦然地問道。而柳葉卻因爲這突然的一問,因話語中提到了“顏月”嚇得張大了嘴巴,只是沒等柳葉叫出聲,那太監打扮的男子已一下捂住了柳葉的嘴,拉着柳葉快速地消失在不遠處假山的後面。
柳葉嚇得魂飛魄散,很久很久之後方纔從失神中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竟被那男子牢牢地摟在懷中,一絲也不能動彈。而那男子依舊在柳葉的耳朵畔重複着起初的問題:“碧榕軒在哪裡?”
柳葉怔怔地打量着該男子,他二十餘歲,一身不太合身的太監衣服,整個人顯得瘦削而單薄。他的臉白得幾近透明,纖毫畢現,而眉目便越發得黑,只襯得輪廓更加的單薄俊美。可柳葉印象深刻的卻是那雙眼睛,他的眼眸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看他的眼睛柳葉想到了另一個人,也就是他口中正打聽的碧容軒的主人顏月。直覺中擁有這樣眼眸的人絕對不是壞人,而眼前的人雖打扮成小太監卻也逃不過柳葉的眼睛,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宮裡人。
“你找顏美人還是顏淑媛?”柳葉試探地問道。
“你能找到誰?”男子不禁笑了,笑時眉梢眼角微微上揚,整個人竟有一種極美的風情。柳葉沉靜了半晌,一個大膽的主意突然涌上了心頭,那顏沁美人一定在等着自己回去交差,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定能認識顏沁,否則語氣不會那般得熟稔。如果把這個男人帶回去,也許能解了自己今晚的困境。
“奴婢是服侍顏美人的柳葉,因沒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事情不敢回去見主子。如果奴婢幫你找到顏美人,你能不能幫奴婢一次,告訴美人奴婢一出宮便被你打暈,所以不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事情。”柳葉心中有種直覺,這個男人會幫助自己。
“你說的顏美人一定是顏沁,如果是月兒,絕不會去責罰下人。”男人篤定地道,臉上再度露出了笑容,那笑意善意而溫暖,有如一江春水,象吹面不寒的春風,到達他的眼底,再漫上他的脣角。柳葉竟也不禁笑了,縱使在這個男人的挾持下,柳葉卻依然感覺不到被挾持的感覺,反倒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你和奴婢走一起,如果碰到人不要出聲,由奴婢來回答。”柳葉小聲地提示着男子,男子微笑竟也信任地放開了柳葉。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那男子一直沒有再說話,可柳葉的心中卻不知爲何很是安然,不明所以,不知爲何,柳葉竟那般無條件地信任這個男人。
“你這個奴才還知道回來嗎?本宮交代你的事情做了嗎?”柳葉剛一進入屋內,那顏沁的責罵已劈頭蓋臉地襲來。可沒等柳葉開口,顏沁的聲音卻似被一下掐住了脖子那般戛然而止,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柳葉身後男子的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發不出聲音來。
“顏沁,我進宮找月兒。”男子溫柔地聲音道。顏沁啊啊了幾聲方纔成了句子:“凌表哥,凌表哥……”柳葉這才知道這個男子的身份,竟然是顏美人的表哥。
“月兒她在哪裡?顏沁,你現在便帶表哥去找月兒。”凌越塵微笑着道,笑意溢滿了他的眼眸,臉上的神采迷惑人心。柳葉站在那裡,滿眼滿腦都是那男人的笑臉,竟再也看不到其它,更忘了自己可怕的女主人還沒有問到自己所辦的事情。
“表哥特意進宮來看姐姐,幸虧丫頭把表哥領到沁兒這裡來,否則表哥恐怕不會想來看看沁兒?表哥快坐下,柳葉,還傻站在那裡坐什麼,趕緊上茶!”顏沁嘟着小嘴,嬌嗔地道,只聽得柳葉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自家主子似乎在男人面前纔會變得水一般的溫柔。
“沁兒聰明果敢,何時何地足以自保,月兒愚怯弱,總是受人欺凌。表哥不放心月兒,沁兒定能理解。”凌越塵微笑地道,顏沁低聲附和。凌越塵所說的這些正是以前在將軍府的情形,可是事隨境遷,從那日皇上抄家之時開始,那顏月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如果她還是同以往一樣,又怎會被冊封爲顏淑媛?又怎會一再識破自己所設的圈套,反將自己趕出了皇宮?
柳葉此時奉上了茶水,凌越塵接過茶杯接着道:“表哥一進宮,便遇到了你這個丫頭,下手重了些,顏沁不會怪表哥吧。”柳葉不禁心中心中一寬,只覺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個男人果然誠實守信,
“不怪,當然不怪。”顏沁快速地應道,此時早已將剛纔命柳葉前往御膳房下毒的事拋在了腦後。腦海裡卻一直閃過當日莊嬤嬤所說過的話:““貴妃娘娘擔心這後宮有人不守婦德,**宮闈。娘娘想着這情書必是有來有回,這些日子娘娘必會派人牢牢守着那悠然湖,只要收到回信那便是鐵證如山了。”
如今這個男人站在這裡比什麼情書都更有價值,“不守婦德”和“**宮闈”這四個字因爲這個男人便都可落實到那顏月的頭上。顏沁不禁笑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呀,她顏月有本事將自己趕出皇宮,自己便也有本事將她同樣趕出皇宮,甚至她的下場還不如自己!
柳葉瞧着自家主子臉上那古怪的笑容,只覺得心底陣陣地不安。似乎又有壞事要發生了,只不過這一次針對的是眼前那溫柔似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