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王越辛的一聲呵斥讓杜仲秋嚇了一跳,心中一驚,身體不由的竟有一些顫抖。都說這琉璃王性格懦弱,平常極少發脾氣,怎麼今天會如此雷霆震怒?
“你膽敢欺騙本王,污衊王妃?信不信我治你罪,賜你個凌遲處死?”越辛怒目圓睜,一點也不像平常溫溫爾雅的琉璃王。
杜仲秋不禁嚇得打了一個哆嗦,連忙磕了幾個響頭。趴在地上說:“大王息怒!草民不知道何事觸怒了大王,竟讓大王如此鎮怒?”
“大膽刁民,你不是今天晚上剛剛給我留私信,特意把我引向這幽蘭小築嗎?事到如今,如何敢跟本王裝糊塗?”越辛更回憤怒。
“回大王,草民只是替人傳信而已,對信上的內容一概不知。更不知道此信會引大王鎮怒,望大王息怒!”杜仲秋跪在地上說。
“師兄一向謹小慎微,這次恐怕只是被奸人利用。只要師兄說出誰是主使之人,大王也許就不會治你的罪了!”沐春陽在旁邊不動身色的說。
這句話明面上是幫着杜仲秋說話,實際上卻是暗示此事另有主使。不管最後杜仲秋承不承認,都與此事脫不了關係。
杜仲秋起先並不知道沐春陽也在裡面,此時也不管不顧的求饒起來。“師妹,救我!大王,息怒!小民確實不知道那秘信之中寫得是什麼!”
“那信是何人要你送的?”琉璃王越辛被沐春陽提醒,馬上問道。
“這……”杜仲秋臉色發青,卻不敢透露一個字。
事到如今,杜仲秋怎麼敢把自己的幕後主使說出來。那位是什麼人,如果自己將一切供出,就算琉璃王放過自己,那人也不會輕饒了自己。
“小人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夜裡太黑,小人拿了密信,便沒有再多問!只管小人一時貪心,被那人的銀兩所盅惑,請大王恕罪呀!”杜仲秋說完又跪在地上磕起頭來,那額頭已經磨破了皮,快要沁出血來。
沐春陽冷眼看着這一切,心中無限暢快。上一世,師傅慘死在這個卑鄙小人手中,如今卻看到他如喪家之犬,在這裡搖尾乞憐,怎能不開心。
“師兄,琉璃書院好像每月也有銀兩拔給院中師生。你是師傅愛徒,如何能爲了幾兩紋銀就淌這渾水呢?師兄雖然感染內寒,還不至於會願意受一個陌生人的指使吧!”沐春陽又輕輕說道,一步步的揭開杜仲秋的謊言。
“我……”杜仲秋這纔開始明白,原來這個貌似嬌弱的小師妹並不是幫自己說話的,而是想火上燒油的。
“哼!你既然不肯供出幕後主使之人,就替他受過吧!來人呀,拉下去,賜三百鞭!”越辛一聲令下,就有宮人把杜仲秋拖下去治罪。
杜仲秋連拖帶拉一路求饒,而沐春陽卻在旁邊冷冷看着。
沐春陽冷眼看着這一切。心道,杜仲秋,這都是你應得的,想當初你也是如此看着自己被司徒明施刑而死。今天只不過是把過去的一併還給你而已。三百的鞭刑不會要你的命,但是絕對會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放心吧,這纔是剛剛開始,你送給我的,我會一樣不少全還給你!
在處置完杜仲秋之後,門外站着的那些大臣和宮人也逐一告退。琉璃王越辛又命人把上官雅淑帶回去。此時她頭上的金針已經全部拔下,意識也開始清醒。
臨別之前,王妃上官雅淑還不
忘叮囑沐春陽:“好好照顧……”眼中似有淚要滑落。
越辛還以爲是王妃感念沐春陽的大恩,補上一句:“嗯,本王會派人好好照顧她的!”
琉璃王越辛似乎對沐春陽也很是滿意,臨別前還不忘多看沐春陽幾眼,嘴角掛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沐春陽,你先呆在琉璃書院。等本王想好了如何賞賜你,自然會再來找你!”
沐春陽當然相信越辛會來找自己,上一世自己也是被越辛欽點的琉璃聖女。只是這一回,可能會提前。一切都在沐春陽的努力下,發生着悄悄的改變。沐春陽在精心的下着一盤棋,她在努力佈局,試圖將一切朝着自己的既定計劃而運行。
等一場風波過後,清幽的幽蘭小築又恢復了平靜。
沐春陽卻依舊站在那紅鸞帳前,對牀下人喊了一聲:“出來吧!他們都走了!”
這時,杜梓才慢慢的從牀下爬了出來。他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裳,擦了擦頭上的汗珠,這才平撫了一下自己的心神。
自己在被人打暈之後,又被人下了春藥。雖自己極力控制,但說不定馬上就會對上官雅淑做出什麼不規舉動,釀成大禍。若不是沐春陽及時趕到,用金針爲自己和上官雅淑逼出毒藥,說不定慘劇就已經發生。那些人來得太快,沐春陽來不及將杜梓轉移,只有將他塞在牀底下,才躲過這一劫。
“春陽,多虧有你!”杜梓輕聲道謝,其實面上還有幾分羞愧。
自己身爲堂堂琉璃書院的代理院長,沐春陽的師叔,居然在她的面前出現這樣一幕,換作是誰面子上都會掛不住的。
沐春陽眼眸一掃,從杜梓的臉上看出了他的窘態。淡淡的說道:“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情讓人無法割捨。師叔也是性情中人,一些事也不必放在心上。此事春陽不會對任何人提起,請師叔放心!”
幾句簡單的話化解了杜梓心中的陰霾,正說中了他的心聲。與剛剛那被抓去施以鞭刑的杜仲秋形成鮮明反差。
“此事我自會向院長稟明,春陽不必爲我隱瞞!只是,我不明白我與你那二師兄無怨無仇,爲何他要如此害我。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不僅陷我於不義,更會牽連整個琉璃書院嗎?”杜梓情不自禁聲音提高了幾分。
沐春陽莞爾一笑。輕輕答道:“世上人本就各種各樣。有人如師叔這般不在意名利,更不在意琉璃書院院長這樣一個虛名。也有人像杜仲秋這般,喜歡爭名奪利,妄想把一切都歸爲已有。師叔雖然豁達,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但卻不能保證別人不爲了一已之而私不擇手段,杜仲秋正是如此!”
“難道真有人爲了一已之私,就做出違背天理,違背道義,甚至傷害無辜的事情嗎?”杜梓更加憤怒了。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世間萬事都是相互牽引,一環還扣一環,如何能逃得脫干係?師叔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沐春陽緩緩說道。
杜梓負手而立,長嘆一聲。“許久以來,我只想淡泊一生,不想爭名逐利。想不到到頭來卻還是逃不掉別人的陰謀算計,連累身邊之人!”
杜梓帶着無限的感傷,神情憂鬱。沐春陽看到他這個樣子似有感觸,上一世的自己何嘗不也是如此,只想真心真意的對待一個人,卻最終還是逃不掉命運的捉弄。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像以前那樣,
她要自己操縱全局,把握人生。
“師叔,若想人生不被他人操控,必先能操控自己的人生。一些事情躲不了,逃不掉。與其被動的去面對,還不如將被動爲主動?如今琉璃國被東信所掌控,放眼天下,幾乎沒有哪國不被不信國所染指。試問師叔身在琉璃,心懷天下,又如何能全然置身事外?”沐春陽想一步步引導,將杜梓加入自己的隊伍。她的計劃纔剛剛開始實施,急需像杜梓這樣心思細密又文武雙全之人。
杜梓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少女,覺得她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先不說她臨危不亂,在危機時刻幫助了自己和上官雅淑。就剛剛和她的談話遠非是出自於一個十三歲的少女口中,而更像是在人世間久歷磨礪的人生長者,不得不讓杜梓佩服。
“我倒想爲琉璃書院,爲琉璃國,爲天下蒼生略盡綿薄之力。可惜我人微言輕,如何能做到?”杜梓試着問道。
沐春陽臉上泛起陣陣笑意。“師叔年青有爲,是師傅一輩當中難得的才子。如今身爲琉璃書院的代理院長,更是將整個書院管理得妥妥當當,井井有條。如何自慚形穢,刻意貶低自己?琉璃國重醫輕武,自五國戰亂之後,軍事力量一直很薄弱,長此以往,不需要東信國大軍壓境,琉璃國就無可御之兵。琉璃書院一向是培養琉璃國人才之地,這裡有着全國的大好男兒,若能從此處入手,那重建琉璃聲威指日可待!”
“你是說……”杜梓聽了沐春陽的話,立刻明白了過來。
“師叔,春陽一直有個願望,希望琉璃不再受他國控制,能在五國當中恢復以往的輝煌。更無需每年派弟子前往東信充當役夫,每年不用向東信上繳高額的賦稅,男女老少都能安居樂業,不用受他國的欺凌。此乃是春陽一生的宏願,多麼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實現!”
沐春陽的一番話竟讓杜梓的眼角有些溼潤。曾幾何時,這也是他杜梓年少就有的夢想。可是時光流逝,物是人非,當年雄心萬丈的少年早就磨破了個性的棱角,變得醉生夢死,暮暮朝朝。而剛剛聽到的那番話,竟讓自己又回想起當初那個剛進琉璃書院的少年模樣。
沐春陽是想借琉璃書院培養琉璃國的軍事力量,重建軍隊。自五國戰亂戰敗之後,琉璃國上下士氣大減,東信國又不準琉璃國擁有軍隊,一度說起在琉璃建軍就到了談虎色變的地步。而沐春陽剛剛的一番話既有膽識,又有氣魄,更有遠見,遠非一個十三歲少女所能觸及的。
“你到底是誰?”杜梓情不自禁問道。
沐春陽愕然,立刻又輕鬆一笑,道:“師叔真會開玩笑,我不是沐春陽還會是誰?”
眼前的少女無論從相貌還是智慧,都可算是國之典範。能有這樣的胸襟和抱負,遠見和智謀,就算是身爲琉璃代理院長的自己都有些自慚形穢。杜梓從此刻起更是對沐春陽欽佩得有些近乎膜拜。
杜梓聲音略有些哽咽,鄭重說道:“春陽,先不說你今夜救我之恩。就衝你心懷天下,心繫琉璃的這份宏願,師傅也將幫你。從此之後,你我都心懷一個夢想,身肩一個使命!”
沐春陽一聽,大喜過望。今天的這一番努力沒有白費,不但重創了司徒明,教訓了吃裡扒外的杜仲秋,還將原本不問世事的杜梓拉入自己的營中。
從此之後,她的計劃當中又多了一位盟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