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酒已經被沐春陽一飲而盡,空空的酒壺被丟棄在地上。
沐春陽兩頰通紅,臉色像被紅霞暈染一般,出奇的紅豔動人。那是醉酒之後臉上泛起的酒紅,此時更顯得她的五官精緻無比,特別是那雙清澈的眼睛此時正閃着精光。她用睥睨的眼神望着宴席上的衆臣,特別用眼睛狠狠的剜了司徒月一眼。
“這壺酒我已經喝下,有沒有毒大家一看便知!若是我在酒在下毒害死蓮嬪,此刻如何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沐春陽的一席話讓衆人啞口無言。
最驚訝的莫過於司徒月,她明明在酒壺中下了毒,可爲什麼眼看着沐春陽將一壺酒喝得乾乾淨淨卻一點事情也沒有?難道沐春陽已經有龍舌草的解藥?可轉念又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沐春陽鎮定的走到越辛和杜思魯的面前,從容不迫的道:“陛下,杜大人,這酒沐春陽已經全部喝下,現在可以洗清春陽的嫌疑了吧?蓮嬪之死確與小女無關,還請杜大人節哀,陛下早點查清真相,讓死者瞑目。”
可是精心上演這一幕的司徒月卻不甘心,又在旁邊道:“雖然沐春陽喝下了毒酒,但也有可能是她事先喝過解藥之後纔會這樣有恃無恐!沐春陽的嫌疑仍未解除!”
沐春陽轉過頭來,眼神冷冷,好似深水寒譚,其中帶着無盡的怒火與憎恨,望向司徒月。這個女人怎麼如此可惡,屢屢要置自己於此地?她真當自己沒有反擊,就軟弱可欺嗎?
“長公主殿下,春陽可曾得罪過你?爲何屢屢與春陽過意不去?先是你逼着我在文武百官面前獻舞,後又提議斟酒陪罪,要我親自服侍蓮嬪飲酒。蓮嬪被害,你又將矛頭直指春陽,非要指責春陽毒害了蓮嬪!我飲盡酒壺中的酒,以示清白,你卻還要咄咄逼人,非要將害死蓮嬪的罪名安在我頭上!春陽真要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長公主殿下親自安排的,目的就是爲了借刀殺人,先害死蓮嬪,又將罪名栽在春陽的頭上!”
沐春陽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有理有據,氣度不凡。讓周圍的人聽得不免也心中驚歎,難道這司徒月真的是幕後兇手?
司徒月本想着不讓沐春陽逃脫嫌棄,卻沒有想到沐春陽居然當着衆大臣之面指責自己,以致自己引火燒身,讓衆人把嫌疑投向自己。
她又恨又惱,臉漲得通紅,大聲的斥責沐春陽:“沐春陽,你放肆!你竟然敢跟本公主這樣說話,莫不是不想活了?”
沐春陽嘴角一勾,冷冷一笑。道:“長公主,清者自清!若長公主沒有做過,又何必怕惱怒別人懷疑?剛剛春陽打賭,叫長公主同我一道喝下那壺酒,可長公主卻不願喝,莫不是公主殿下知道那壺酒有毒?”
“你……”司徒月被沐春陽的話堵得一時語塞,臉立刻變得鐵青。
宴席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心道這新冊封的聖女還真是敢做敢言,連東信國的長公主都敢頂撞,果然是個不能小覷的狠角色!
也有人懷疑,平常都是對別人趾高氣昂的司徒月居然也會在沐春陽這裡吃虧,莫
不是她真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成?
琉璃王越辛這時站出來說了一句:“罷了,此事到此爲止!速速安排蓮嬪的後事,厚葬蓮嬪!”
越辛也看出來端倪。這件事不是沐春陽乾的,就是司徒月做的。沐春陽雖然在宴席上和蓮嬪言語不和,卻還不至於要蓮嬪的命。反倒是東信國的人一直不喜歡自己納妃,想要藉機除掉蓮嬪,倒有這個可能。司徒月在琉璃勢大,自己豈敢輕易得罪。只能吃個啞巴虧,草草了事,越辛又懦弱的做出了退讓。
而剛剛痛失愛女的杜思魯卻心有不甘,聲音悲傷道:“可是,陛下……”
而越辛卻頭也不回的走了。他覺得今天晚上太累了,不想在這堆亂事中費神。
沐春陽隨後也離開了琉璃宮。今天晚上喝上太多的酒,頭上昏昏脹脹,眼神有些恍惚。
她邁着踉蹌的步伐,走出了琉璃宮。此時天已經漆黑,一輛黑色的馬車駛到沐春陽的身旁。
“春春,快上馬車!”一位身穿白袍,面如冠玉,笑得燦爛如花的少年坐在馬車前向沐春陽輕輕喚道。
沐春陽擡頭望一眼黑暗中的少年,恍惚中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好似春天裡的錦簇繁花,夏天裡的清泉甘露,秋天裡的碩碩果實,冬天裡的溫暖烈火。那樣的俊美,讓人想要輕輕靠近,卻又怕貿貿然會毀了那精緻的畫面。
“春春,春春……”
沐春陽腦中一沉,胃中似有驚濤駭浪在體內翻滾。胸中一悶,一肚子辛辣的酒味從嘴中溢出。
剛剛那壺酒喝得太猛,這會兒離開琉璃宮就把這酒全都還給土地爺了。腹中一空,身形也變得忽然輕鬆了許多。沐春陽腳一晃,腿竟有些站不穩。這時身後一雙粗壯有力的手將她攔腰抱起。
沐春陽一回頭,正對上獨孤雲那張滿面笑容的俊臉。
“春春,不能喝酒就不要喝那麼多?喝酒傷身,你若喝壞了身子,我會傷心的!”獨孤雲笑道,環抱着沐春陽上了馬車內。
然後跳轉身上車,輕抽一下馬鞭,飛快的駛往遠處。
沐春陽躺在車內,忽然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無論在什麼艱難的狀況下,都有一個人不離不棄的守侯在自己的身旁,這種感覺真好。沐春陽閉上眼睛,不知不覺中帶着混沌睡去。
等她睜開眼醒來,已是躺在溫暖舒適的牀上。旁邊坐着一笑容燦爛如花的少年,正是獨孤雲。
“春春,你這一睡便睡了整整一天!正巧趕上吃午膳,我叫人馬上送來!”獨孤雲笑道。
沐春陽心中一頓,自己這一睡竟然睡到了午時。那這個傢伙一直守在自己身邊,一夜沒睡嗎?
“春春,答應我,不要再當這琉璃聖女!早點離開琉璃宮這是非之地吧!”獨孤雲見沐春陽醒來,換了一幅神情說,“昨日若是那壺中裝有毒酒,你豈不是和蓮嬪一樣毒發身亡?這琉璃宮裡龍蛇混雜,人多鬼更多,何必呆在這骯髒污穢之地?”
沐春陽一愣,心道這獨孤雲雖沒有參加昨晚的宴席,
卻知道得如此清楚,可見他在這宮中也設有眼線。他身份尊貴,又心思細密,倒比那越辛更適合做琉璃之主!
“試問這世上哪裡又不是骯髒污穢之地?你我皆是琉璃子女,亂世之中豈能苟活?凡事多一份努力,便多一份成功的希望。枉你身爲琉璃皇族,身上流着先王的血,卻不思進取。難道真想獨自苟安於世嗎?”
沐春陽的話雖重,但語氣裡無不包含着自己對獨孤雲殷切的希望。越辛懦弱無能,好色昏庸,或許獨孤雲是琉璃國將來的希望。
其實獨孤雲遠沒有沐春陽那樣說的不思進取,來琉璃之前,他已經暗自準備。四海、三江都是他謀求宏圖大業的幫手,而在暗中,他也有一支自己建立的軍隊。手下也有不少人在各國充當細作,否則他如何能那麼快知道沐春陽的消息。只不過時機尚未成熟,他還不想那麼早就向沐春陽揭開謎底。
“春春,我知道你是在鼓勵我!可你一個女子,天天呆在危機四伏,殺機暗藏的琉璃宮,我不放心。你說說看,昨天晚上的那壺毒酒是怎麼一回事?蓮嬪到底是怎麼死的?”獨孤雲終究是說出了心中的謎團。
沐春陽輕輕一笑,道:“還能怎麼死的?被司徒月毒死的!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毒死杜夏蓮還不夠,居然還想禍水東引,把我害死!只可惜她運氣不好,我一早發現那酒壺中暗藏開關,在杜夏蓮被毒死之後,我用力扭轉酒壺中的機關,將毒酒換成無毒的美酒,喝了自然沒事!”
獨孤雲心裡面吃了一驚,早就聽說過世上有種鴛鴦酒壺,能在壺中裝兩種酒,若是扭轉機關,能將好酒變毒酒,把人害死。也能顛倒前後,毒酒換成好酒。沒想到這樣的東西居然成了殺人的秘器,還出現在琉璃宮的宴席之上。還好沐春陽識破了司徒月的詭計,要不然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春春,這樣說來!你當時只是扭轉了機關,也不確定那酒有毒沒毒?”獨孤雲問道。
“機會一半一半吧!我若不這樣做,就算琉璃王肯放過我,杜思魯也不會放過我。只有將計就計,冒一次險,賭上一回方能死裡逃生。還好,我賭贏了!”沐春陽感慨道。
可獨孤雲卻覺得後怕,叮囑道:“春春,以後有我在你身邊,你不要再做這麼冒險的舉動。有危險我幫你擔着,天塌下來,我幫你扛着。你說我不思進取也好,說我胸無大志也罷,我只想在你身邊守護着你!”
沐春陽望着眼前深情的少年,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許久,才緩緩說道:“身逢亂世,誰也不能保證保護得了誰。你我身份本就不同,人生際遇也各不相同,只是機緣巧合碰到了一起,怎麼可能最終走到一起?”
獨孤雲神情有一絲黯然,道:“春春,你何時才能敞開心扉真心的接納別人?我不求別的,只想在你身邊而已!”
沐春陽微閉雙眼,輕嘆道:“你還是……好好保重自己吧!”
獨孤雲帶着一絲憂傷的情緒,轉身離去。只有沐春陽望着那愛笑少年孤獨的背影,神情惆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