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帶着刺骨的冷,滿是冰涼。
靈炅城內一家男樓館內:
“乾爹!求求您放了我吧!這些東西我都留下,只求您能夠高擡貴手放我一馬。”
一個翠玉的匣子,從一層層抽屜裡拿出價值千金的美玉、珠寶。
但是坐在高座上的滿臉濃粉的男人臉上卻劃過不屑,面前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不是別人就是這靈炅城內的頭牌公子——尹航。
“你要知道,自從你九年前進了我這香脂樓,你就沒有出去的可能,退一萬步來說,你若真的出去了,你能保證那人會用真心來對你嗎?麟森國太醫院新任太醫辛碧蓮,她……她根本不是你託付終身之人。”
在風塵中打滾這麼多年,什麼人也都見了個七七八八,世面更是看得多了,那個女人本就是世家的書香門第,再加上現在如此顯赫的地位,怎會取一個香脂樓中的男子。
猶如蘭花般男子微怔間,看着乾爹臉上那僵若死木的神情,仿若洞悉一切道:“乾爹我知道您對我好,所有的東西我都不要,我只希望您能高擡貴手,請成全我和辛小姐!”
“你……你這個木頭魚的腦袋,你癡情但是人家卻對你無意,什麼是逢場作戲這九年來你看的還不多嗎?爲什麼就一根筋,她不是你的良配,我更不可能放你走!”那喚作“乾爹”的人,臉上有着稍許動容,態度卻依然堅決。
一盆冷水澆的尹航全身冰涼,但是心底的那抹炙熱卻猶如燎原之火越燒越烈。
“乾爹,我無悔,如果她若負我,我也無悔,您說您要怎樣才能放我出這香脂樓!”雖然依舊是那低低的哀求,但是他的話語有着難以掩飾決絕,衣袖中緊握着匕首,指節處泛白。
空氣中低沉的可怕,周圍的俊秀的男子更是大氣不敢出聲。
許久……修長的手握着匕首,一陣冷光閃過。
“啊~”衆人驚叫出聲,所有人都未想到尹航的性子是如此的烈,轉瞬之間竟然做出如此糊塗之事。
那如玉的臉龐,一道深深的刀痕貫穿了整個右半邊臉頰,一顆顆鮮血帶着最後的掙扎滾落在地面上。
乾爹雙眸帶着前所未有的驚愕,猛然站起,憤怒與心痛,臉上厚厚的珍珠粉簌簌的落下。
怔怔的看着他許久,忽而一聲嘆息:“罷了,你都做到如此我還能再說些什麼,你離開吧~希望是我看錯,你會有個好的歸宿。”
“乾爹”複雜的看着面前這個爲愛癡狂的男子,但是在這個大陸中,男子纔是那弱者的存才。
一個美如蘭花般的男子,那張猶如鬼魅般破碎的臉。
到底這一切值不值得?尹航的愛太過炙熱,帶着決絕和激烈的感情,就不知道那人會不會和他做出同樣的選擇。
或許……
金針封穴的事情被隱瞞了下來,雖說這些就是莫逆之交可以深信,但是赫連明月心中早有了決定。
而殤,小魚對於衆人的解釋也不過是一位和尉言一起救起的少年。
他的真實身份小魚決定隱瞞,並未向其他人坦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內心中的那點自私,她不希望他處在浪峰尖上。
黑風寨的人腳步又快又輕盈,溫暖的晨光透過樹枝,斑駁的灑在泥土上。
衆人十分興奮愉悅,因爲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黑風寨,他們可以定居在雁夕城內,做一名平常的老百姓。
這是他們多年來期盼的事。
大當家與幾位當家已經商量好了,先派出幾人跟着小魚一行人回到雁夕。
待那裡一切準備完畢後,最慢會在年前,所有人都可以搬到雁夕城內生活。
聽到這一消息的衆人不禁喜極而泣。
那種安定的日子纔是衆人夢寐以求所希望的,那種時刻將腦袋懸掛在褲帶上的感受已經是受夠了!
毛二一臉小大人的模樣的站在冷風澗三尺處,聳聳鼻子,笑道:“真好呢?以後再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擔心受怕了……師父,你也會去吧?”
看着那一臉明媚的笑容的孩子,紅色的眼睛中閃過幾絲奇異的閃亮:“我應該會去吧!”
胭脂樓——燈光搖曳,春色旖旎,絲竹悅耳,舞姿魅人。
“乾爹”站在閣樓上,看着觥籌交錯,精緻的酒樽,鏤花朱漆木窗,臉上卻帶有任何脂粉也調合不出的奇異容光,流轉的眼波帶着無盡的酸澀。
“她終究是負了他!”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一桌上的嫺雅女子,一身青藍色的上好絲綢,上面繡着清雅的竹葉和淡金的步搖相映成輝,眼中已然有了醉意,白皙的面容染着酒氣的紅暈。
她便是胭脂樓中的紅牌公子爲她毀容出樓,一時間靈炅城內鬧得滿城風雨的女子——辛碧蓮。
英俊瀟灑的公子在撫琴,舞劍……鏤花朱漆的木窗上,那窗紙卻猶如蟬翼般透明。
眸中流轉着不屑,拿起酒樽一飲而下,忽而吻上面前的公子,許久……放開。
“這只是在逢場作戲哦~蕭雲,你是最懂我的,怎會像那尹航般無趣,在樓中所說的話,能會有幾分真!他卻傻傻的認爲那是真的!哈哈……真是可笑。”絲竹聲依舊纏綿旖旎。
面前的男子身體霎時變得僵硬,僅僅只是一刻鐘,便調轉過來,吐氣如蘭道:“辛小姐,我當然明白!這胭脂樓中又何來的真愛?”
舉起酒樽湊到她的面前,嘴角浮上古怪的笑意:“辛小姐今夜一定要盡興!”
“好!好!說的好!”緩緩的將杯中的酒飲下。
閣樓上的“乾爹”臉上帶着冷笑,忽而變的蒼老了許多:“世間哪裡纔會有真愛?”
胭脂樓外——一身簡單泛白的布衣,靜靜的站在那裡猶如一支清麗綻放的幽蘭,周身恍若浮起一層淡淡的霧氣,光華流淌。
僅僅只是一個側臉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俊挺的鼻、濃密的眉、細膩如瓷的肌膚……
而另一半臉卻形如鬼魅,宛如地獄中的夜叉,粉紅色的傷疤猶如蜈蚣般爬在他的臉頰。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只知道那個曾經一起添詩、共曲的辛小姐再也不會再看自己一眼,他的賭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想着,輕輕的笑着。
衆人在幾尺外凝視着這名,一半如仙、一半如鬼的男子,不知道他爲何忽然笑起。
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癡狂……
衆人都說那人瘋了。
不經意的透過那蟬翼般的窗紙他看見了他的辛小姐摟着胭脂閣的紅牌蕭雲走上的閣樓……
一聲驚雷,那是一夜的秋雨。
衆人四下抱起頭跑進屋檐下,胭脂樓前只有一個修長的身軀僵直的站在那裡許久。
刺骨的痛苦混着冰冷的雨水。
漸漸的是全身的麻木。
轉身踉蹌的走進小巷盡處……
痛徹心扉的愛後,隱藏在血液中的恨意就會襲滿全身,赤紅的雙目那裡滿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