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過去,是黎明天近的黑暗,似乎整個天地在這一瞬間,都陷入了無盡的昏沉當中,也不知道曙光什麼時候會打破雲層折射下來,此時此刻,便如地獄一般。
地磚涼透,風琊一身如火似得紅在這冰冷的地板上,滅不了那從地磚上傳透到指尖的冰涼,偶爾輕顫着一下,是從心底處的戰慄。
神智中的迷幻,在冰冷的逐漸覆蓋下,風琊也逐漸變得清醒了起來。
幽暗之中,他撐不開自己的雙眼,卻聽得身邊有些許的動靜,“誰……”誰在這裡?風琊想要開口,卻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但聽得幽暗之中,有那道平時慈祥,此刻卻顯得沉靜的聲音響了起來,“屍參本來就是靠着墓穴中的屍體而養活的毒物,所以屍參、鬼參這樣的名字,真是和這種東西極爲的符合……”
這幽幽的嘆息聲音,訴說着風琊身中此毒的狀況。
風琊聽出了這聲音,卻是再也難以忍住心中此刻蜂擁而至的記憶,他雖然身中幻藥,但是懸恩殿前的一切的,都還是殘留在記憶之中。
他頓時一陣狂躁,就連此刻身體即便是動彈不得,也是掙扎着。“老……老太后……”只剩下這一句怒吼着,卻是低低的沉吟在喉嚨口處。
黑暗中,太后的身子緩緩的從椅子上移動,站了起來,來到風琊的身邊,道:“你最好不要妄動,屍參此物極毒,會讓你連死,都沒有知覺。”
風琊努力的想要蠕動自己的身體,沙啞的聲音,帶着某種無力,“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記得,我沒……沒得罪過你……”
他自從來到靖國之後,所處事的方式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他不記得自己曾經招惹下這個身居內宮的老太后,何以,她要對自己下這樣的重手。
“惦記着陰兵令的人,都該死。”太后重重的一句話,有無邊的淒厲,“哀家奉先皇之命,只想將這最後的東西,將來殯天之後帶進棺材,永不見天日,可是偏偏你們有這麼多人惦記着他。”
此言一出,就連風琊都有些怔忡,隨即則又是無力的苦笑了出來,“惦記這東西的,又何止我一人?”
太后沉澱了下去,腳步不斷的在這周圍走着,淡淡的看着這敬世閣中的一景一致,有着無限的憧憬和懷念的感覺。
“哀家剛進宮的時候,就是被安排住在這裡的,你可想知道,你身上的毒是怎麼中的嗎?”太后問道,也沒等風琊有沒有接話。
徑自往下面說去,“敬世閣的下面,是個巨大的地宮,正好圍繞着整個敬世閣,而這地宮,就是哀家當年幫先皇登上皇位的時候,剷除異己,那些敵人的屍骨,全部埋藏在下面……”
太后這淡淡的話語,在這黑暗之中顯得格外的陰森,誰也不曾想得到,這座看上去莊嚴的敬世閣,居然會有如此驚悚的一面。
風琊死也不會想到,自己在這裡住了這麼久的地方,下面竟然是一個巨大的埋葬場。
“哀家當年無意中知道,有種比人蔘還大的東西,居然能夠依着這些屍體而生,這種毒藥,竟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一個人變成死人……”
“皇帝偏偏,還將你安排在敬世閣……”太后頓了一頓,垂首下去看着此刻動彈不得的風琊,“你說,這不是天要滅你嗎?”
這腳底下,有無數的屍參成長着,只要住進這裡,久而久之,在無意中定然會成爲這種鬼參的受害者。
當年幾乎整個朝堂和宮闈的人都中了這樣的毒,前皇后怕死到死,也想不到陷害自己的,會是和自己無仇無怨的太后娘娘。
“爲什麼……”風琊靜靜的聽着太后的這一番話,他這才明白,自己向來這麼小心,爲何還會中毒,就連自己是中的什麼樣的毒也不知道。
原來如此,他本身就住在這座墳堆的上面,那些漫布在下面的屍參,在悄無聲息的蔓延着自己的全身。
緩緩的,太后的朝着地上的風琊走了過來,依舊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俯瞰着他,神情之中是過分的冷漠。
卻是不知道在什麼是,外面的天色也逐漸的亮了起來,風琊此時此刻得以見到太后此時的容顏,那抹潛藏在眼中的殺意,讓風琊此刻有着戰慄。
“你殺了我沒好處……”天在亮,風琊的心智也在逐漸的清醒,身上的動作也在逐漸的恢復,說話也逐漸的有了力氣。
“疆蠱國如果和靖國開戰的話,靖國未必能夠佔得上風。”這是風琊最後的擋箭牌。
太后卻是有恃無恐的一笑,“疆蠱國地處南方最偏,區區小國,如果真有能耐的話,也不用附屬在我靖國之下了,國師多慮了。”
這話說着,一點一點的冰冷着風琊此刻的心。
太后卻是轉身朝着身後的燭臺走了過去,將那燭臺拿在手上,一步步的朝着風琊走了過去。
手中的燭臺,燭火已經滅了,可是燭臺上卻還依稀殘留有燭淚的溫度和蠟,在往下一傾斜的時候,那些被融化了卻還沒凝固的燭淚便朝着下面倒下。
燭淚落在風琊的身上,那慘白的顏色,和風琊一身火紅的顏色,成爲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而這燭淚落下去的位置,則正好是風琊的心口處……
“身中鬼參之毒的人,即便是哀家將你腰斬了,你也不會有任何的痛苦,所以,哀家會讓你無知無覺的死去,你感謝哀家吧!”
“聽說,心不跳動了,人就死……”太后一邊說着,一邊將燭臺反轉着倒下,那尖銳的燭臺正好朝着風琊的心口處,那上面滴滿了蠟燭。
風琊想要反抗,但是拼盡了全力,也只是將一直手朝着太后手中的燭臺握下,卻是無力去和這個年老的女人做任何的抗衡。
只有另外一隻手,死死的朝着邊上不斷的抓着,而此時此刻,風琊躺着的身邊,便只有那些昨晚他憤怒之下掃落在地上的那些蠱蟲。
五毒毒物,不知道爲何,卻是莫名其妙的死去,此刻風琊,也只有手捏着這些蠱物,無可奈何的看着太后緩緩的將燭臺,刺入他的心口……
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