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內,一片悽清狼藉,踏足進來,這舊日的遊蹤,已半是荒草半爲苔了。
伸出手摸在這府內的廊庭柱上,一點一點的往事涌上心頭,她卻莫名的苦楚了起來,手臂上,還有在山裡受傷的時候留下的傷,隱隱帶着痛。
“到底,那晚上是不是你在我的身邊?”楚雲霓喃喃的問,心中有種確切的感覺,就覺得那人肯定是獨孤翊宸,因爲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
可是,殷翔卻對他的死那麼言之鑿鑿,“殿下不也是公主你逼死的嗎?你自己覺得他死了沒?”
殷翔說的這話,確實戳中了楚雲霓心中的痛處,那一夜的場景簡直是夢靨般的存在,她既沒錯,又錯得離譜,卻沒有一個人像殷翔這樣直白,直白得讓楚雲霓無地自容。
然而,此刻的太子府外,孟贏但不知道站了多久,看着這緊閉的府門,自己堅持了這麼久,今晚難道就真的涇渭分明瞭嗎?
“你真的甘願,讓我立上官玥璃爲皇后嗎?”孟贏喃喃的問,閉上眼睛,四下一片寂靜,他最終轉身離去,可是,就在離去的時候,長街處有光影搖動,卻是一個纖長的身影。
遠遠的看去,那襲白衫在風中隱約飄動,綽約的感覺,看得不分明。
可是,孟贏卻能夠確定一點,“獨孤……翊宸!”他幾乎是驚詫的,那天晚上在城樓的上面,他明明也是親眼看到獨孤翊宸跳下護城河的。
他跨步上前去,無論獨孤翊宸是生是死,孟贏都只想再見他一次。
自從坐上皇帝的位置之後,他的心就一直沒安寧過,子庶的事,獨孤翊宸早就知道,可是爲什麼,他始終不肯揭穿,難道獨孤翊宸還有更大的陰謀不成?
走上前去,卻見這一襲白衫站在街頭處的男子,臉上戴着一個半截顏色的面具,在夜色下,熠熠生輝。
可是,但當孟贏走近他的時候,卻見這個帶着銀色面具的男子忽然從腰間抽出軟劍,“楚雲霓不是你該妄想的人……”銀色的面具下,是一種莫名的憤怒。
孟贏措不及防,在他的軟劍朝着他刺來的時候,他但將躲避,來回過招的時候,孟贏一邊打着,一邊開口,“獨孤翊宸,我知道是你,你覺得你還想雲霓過得好的話,最好就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此言一出,帶着銀色面具的男子卻是忽然停頓了下來,仗劍朝着孟贏直指而去,“與你無干!”他憤怒的說出了這麼一句。
可是,他這一句話說完之後,從不遠處,卻有不少的人影在這周圍的屋檐上竄跳着,月影下,身影索然利落,卻隱泛殺氣。
“不好……”
“不好……”
卻是在這一刻,兩人異口同聲,看着這些夜半飛檐走壁的身影,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上官儀不肯善罷甘休。
情急之下,兩個人也無法再戰下去,只好全身投入和這些殺手的對峙之中。
“上官儀這老賊,果然不是什麼善茬,我就說應該跟我回國公府……”孟贏轉身投入和這些殺手的對峙之中,空多奪過手中白刃,利落劃砍,身手不匪。
夜色下,他和帶着銀色面具的獨孤翊宸旗鼓相當,刀劍雙影,將這些殺手全部處理完了之後,卻是兩都同時朝着對方直指而去,刀劍相對。
“獨孤翊宸,你不死我坐着這江山也不安穩……”孟贏如此說道,面對着靖國的前太子,孟贏也想一次性解決了。
獨孤翊宸又何嘗不是,就在兩人劍拔弩張的這一刻,忽然,原本緊閉着的太子府大門卻在這一刻忽然打開,楚雲霓從裡面聽到了聲響,想出來一探究竟。
而此刻與蒙孟贏相對着的獨孤翊宸,在見到朱門忽然大開的一刻,驟然足尖點地,施展開輕功朝着邊上躍去,此時此刻,楚雲霓見到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與其如此,就等着時間沖淡一切仇恨,再相見吧!
當楚雲霓將門大打開的時候,街前已經不再見到獨孤翊宸的身影,只剩下孟贏一個人站在這堆倒下的殺手中央,還有些錯愕。
顯然,獨孤翊宸的臨陣脫逃,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怎麼回事?”楚雲霓看着眼前的場景,臉色一凝,剛剛確實是聽到了外面有刀劍劈砍的聲音,楚雲霓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卻沒想到,一開門出來查看,居然是這樣的場景。
“這……上官儀的人!”孟贏也有些錯愕,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告訴她,剛纔他還和獨孤翊宸打了一架。
“解決了?”楚雲霓瞥了眼前的場景一眼,但只如此問道。
孟贏聳了聳肩,“解決了!”
“哦!”楚雲霓卻是冷淡的這一個字,當孟贏提步上前去,還想再多說什麼的時候,楚雲霓卻是“嘭”的一下,將朱門再度關上,似乎眼前的一切,壓根和她無關似得。
“我……”孟贏有些尷尬,原本還想問楚雲霓,需不需要他留下來保護,而事實上……他是想留下來的,可是,卻沒想到楚雲霓竟然是這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無奈,孟贏只能衝着那扇朱門大聲喊道,“雲霓,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太子府中,如果上官儀再派殺手來的話,你自己一個人怎麼辦?”
這時,門內傳來一個聲音,“你的侍衛都打不過我的殺手,你覺得上官儀手上還有什麼能對付我的王牌?上官景軒在邊關的軍隊?”
這一句話,說得孟贏無力回擊,只好作罷,再看了看天色,也快亮了,早朝的時間快到了,自己也該回宮了。
夜色逐漸澄明,然而,整個上官府邸卻是依舊陰霾密佈。
房間之內,上官玥璃一身的血衣,紫色被染成了晦暗的黑,上官景林替她將手手雙腳都包紮好了的時候,天也已經大亮了,上官儀也早早的上朝去了。
這一夜,上官府遭刺客血洗,這必將是整個靖京之中茶餘飯後好久的一個話題,而表面上爲了安撫上官儀,恐怕國庫又要掏出些好東西來賞賜了。
唯獨上官玥璃,上官景林替她將傷口包紮好之後,便讓丫鬟來服侍她將這一身血衣都給換下,隨後,侍婢出來跟上官景林說:“小姐想見你。”
當上官景林踏足進到房間之內的時候,上官玥璃正如同癱瘓了的人一樣,半躺在太師椅上,一雙眼之中卻是帶着憤恨的神色。
上官景林知道此刻她的心裡是絕對不會好受的,便安慰着道:“你不用擔心,過一陣子……就會好的!”
“再好又怎麼樣,還不是廢人一個?”上官玥璃冷冷的回道,以後飲食起居,都必須有人照拂,否則,她就是連拿碗的力氣或許都不夠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側首過來看着上官景林,當她側過臉來的時候,臉上還有這樣的一道傷疤,深深的刻在她的心中。
昨晚上,楚雲霓留給她的教訓,可真是刻骨銘心啊!
“不會的,我,我一定盡力而爲!”上官景林走過去,輕輕的將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安慰着說:“何況,皇上也已經承諾,他立你爲後,你將是我們上官家的另一個榮耀,怎麼會是廢人呢?”
“皇后?!”上官玥璃此刻只覺得好笑,自己一身的毒還沒徹底的拔除,現在又被楚雲霓毀容,甚至廢了手筋和腳筋。
她倒是問上官景林,“你覺得,一個被毀了容,手腳筋都被挑斷的廢人,以後在寂寂深宮的年月裡,是要怎麼過好她的皇后生活?孟贏現在是皇帝,莫說我現在這德行,就算我完好的時候,他都未必喜歡我!”
“景林,你說,這個皇后我還能當嗎?這比生不如死還要折磨人啊!”上官玥璃越說越激動,雙手不斷的抽搐着,“這都是楚雲霓將我害成這樣的啊……”
“你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再這麼激動下去,傷口又要裂開了……”上官景林急切的按捺着上官玥璃此刻的情緒。
“父親這麼做也是爲你好,一國的皇后,最起碼你不用受苦,只要父親在,皇上就不會虧待你的!”
上官玥璃聞言,安靜了一下,側首望着上官景林,“那麼,父親要不在了呢?”
這一問,上官景林也是無奈了起來,“我幫幫你吧,我去跟父親求情,不要將你送進宮了,沒有你在後宮,有大哥在邊關鎮着,皇上也得忌憚咱們家三分,沒必要犧牲你……”
“不!”上官玥璃卻在這一刻如同幡然醒悟的一般,打斷了上官景林的話,“我要進宮,我怎麼能這麼想呢,我還是得當皇后,只有手上有了權力,我纔有機會,將那個賤人……碎屍,萬段!”
此言一出,上官景林忽然整個人震驚住了。
昨晚上,楚雲霓的話,依稀還在他的耳邊纏繞着:
“那你可知道,藍影對我做過什麼,上官玥璃又對我做過什麼?包括你的二哥?
上官景林,朝堂和後宮的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此刻,但看上官玥璃憤恨的神色,上官景林竟是無言以對。
“你現在,帶我出城,我得好好見見她,我非得將她那驕傲的樣子記在心裡,刻到骨子裡面去,我才能堅定自己,繼續活下去楚雲霓,我和你……不死不休!”上官玥璃堅定的說着,她知道現在天才剛亮,自己到城外去等的話,還能再等到楚雲霓。
否則,再晚一點的話,她可就真走了,此去不知何時,上官玥璃不想將仇人給忘了,她會進宮,積攢到一定的力量,她發誓,所有的仇她要加倍報回來的。
“你的傷……”上官景林還是擔心。
“我讓你準備就準備……”上官玥璃卻是在這一刻嘶聲大吼了起來,如同瘋了的一般,歇斯底里。
上官景林無奈,只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