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長街,帶着城外廝殺的陣陣腥風的味道,飄散進這城裡邊,飄蕩長裙,卻是肅穆莊嚴,隱約將楚雲霓的話飄散而過,“把解藥給我,我將密令交給你。”
這一次,她必須賭上這一把。
莊妃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人將密令被撕毀的事情泄露出去,只要還有一絲的機會,她就會和龍旭斡旋到底,否則,顧蕭就真的死定了。
“從來,沒有人能夠和我談條件。”龍旭的言語冰冷,帶着無邊的忌憚,冷冷的雙眸看着此刻站在長街之上的楚雲霓,氣息危險。
說罷,龍旭卻是將手豁然一揮,命令這周邊的禁衛軍全部停下來,和楚雲霓的暗衛劃開了界限,場面忽然冷卻了下來。
楚雲霓可以看得出,龍旭身邊的這一支近衛隊訓練有素,絲毫不遜色於她手裡殺手閣的人,可見這個龍旭暗中蓄了不少的力量,爲了胥國的皇位,恐怕也是虎視眈眈了許久。
“既然你不屑與我談條件,那好,咱們走着瞧。”楚雲霓說着,卻是讓身邊的暗衛再次出手,一時亂了龍旭的陣腳。
隨即,在等龍旭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楚雲霓卻是轉身,舉步朝着城樓的方向而去,龍旭見狀,忽然似明白了楚雲霓的意圖。
她想要上城樓調遣外面的士兵回城,只要那些人回來,在城裡面自然可以和他對抗到底。
故而,在楚雲霓轉身朝着城樓上奔走而去的時候,龍旭也快步朝着楚雲霓的腳步追隨了上去。
鳴金臺上,楚雲霓正當拿起那錘子想要敲擊下去的時候,龍旭也追了上來,搶奪過楚雲霓手裡的錘子,神情不悅,“你想讓顧蕭回來,沒門。”
“你怕了?”楚雲霓訕訕的問道,脣邊卻是勾起了得意的一抹笑。
龍旭卻是一哼,“我怕什麼。”在他看來,整個胥國都已經是他的了,他還需要再怕什麼,只要這道密令一銷燬,這世上就再沒人能阻止得了他了。
楚雲霓卻是將眼光瞟向了城樓下面的戰場上,“你怕顧蕭,你怕他回到城裡來,那個時候內外夾擊,你就沒勝算了,所以,你是希望顧蕭戰死在沙場上的。”
“可是,你忘了,密令在我的手上。”
龍旭聽着楚雲霓的話,有種自己極力想要掩藏的事情被她當面戳開的感覺,看着此刻楚雲霓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站在自己的跟前。
他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楚雲霓,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胥國自己的事情,和你無關。你要是將密令交給我,我放你出城,絕不動你一根汗毛,如何?”
這是龍旭做出的讓步了,他只覺得眼前的女子睿智,有這樣的對手是很可怕的。所以,龍旭寧可放楚雲霓出走,也不想讓她留在邊城裡面幫顧蕭。
楚雲霓聞言,卻是忽然覺得好笑,“我想離開邊城,不需要經過你龍旭的許可,可是,你如果得不到密令的話,你的皇帝之位可就未必能夠坐得穩。”
“一個顧蕭的性命,和你皇帝的位置,哪個比較重要,我想你比我還清楚,何必一定要對顧蕭趕盡殺絕呢?”楚雲霓說道。
她沒有想到龍旭竟然是這樣心狠的人,莊妃雖然跋扈,但是對他卻是一往情深,只是沒想到,莊妃居然也落得那樣的下場。
可見,龍旭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顧蕭活在這世上,永遠是我的心腹大患,他效忠於先皇,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要除掉他無可厚非,你爲什麼偏偏要阻攔?”龍旭憤怒着。
說着,龍旭的聲音深沉了下來,打量着楚雲霓的神色也帶着別樣的意味,“楚雲霓,識時務者爲俊傑。以你的姿色和膽量,離開邊城會有更大的一番作爲,你沒必要與我爲敵。”
這已經是龍旭最大的讓步了,他知道楚雲霓不是胥國的人,和她爲敵沒有必要,眼前,他想要剷除掉的,就只有顧蕭而已。
然而,於楚雲霓而言,顧蕭對自己有恩,不但救過自己的性命,連同他自己的性命之危也不顧,還要允諾幫她打下邑城,這一份恩情,就足以讓楚雲霓拼盡全力保住顧蕭的性命了。
“既然如此,我們沒其他的話好說的了。”楚雲霓說着,卻是忽然朝着龍旭出手。
龍旭阻擋不及,連連後退。卻豁然發現楚雲霓的攻擊對象不是自己,而是他手裡剛纔搶過去的那把大錘子,他豈會這麼容易的就讓楚雲霓得逞?
一退再退,龍旭但只一手抵擋着楚雲霓,一手護着手中的大錘子,可是,龍旭卻是沒有想到,楚雲霓在搶奪不過他手中的錘子的時候,卻是轉變了一個方向。
她卻是朝着邊上的武器而去,在這城樓之上,楚雲霓但將取過手裡的兵器,卻是轉身朝着那面金鑼的方向而去。
“糟了……”龍旭卻是心裡一凜,見着楚雲霓拿着這被士兵放棄在這上面的梅花錘朝着金鑼的方向而去,他才豁然知道楚雲霓的意圖。
他但將衝了上去,卻是晚了一步,但聽得那把梅花錘打在那金鑼的上面,聲音響徹整座城池。但聞得金鑼的聲音震撼,在這天地之間格外的清亮,從城樓上陣陣傳了下去,傳到那片戰場上。
龍旭止住了步伐,雙目之中所迸射出的怨憤,幾乎是要將楚雲霓梟首的恨意。
風吹過,帶着戰場上的一陣陣鮮血的腥味,龍旭原本搶奪在手裡的那個鐵錘,在這一刻也掉落在了地上,“楚雲霓,你找死……”
他不想讓顧蕭回來的,只要顧蕭一回來的話,城裡的形勢就不好把控了。
而此刻,風吹過這片戰場之上,戰馬喧囂的聲音掩蓋不過那從城樓上面傳達而來的鳴金收兵的聲響。
城樓下,顧蕭和獨孤翊宸廝殺的陣仗,打得正酣,兩人的身上全部都是血跡斑斑的痕跡,一個身中蠍毒正危在旦夕,一個則是因爲和龍飛的那場對峙,已經傷痕累累。
都已經是強弩之末,可是,卻也還是拼盡了全力。
可是,當這金鑼的聲音在這周圍響徹的時候,顧蕭憤然轉身,看着身後巍巍的城樓,心裡盡是凝重的感覺。
而身旁的將士也因爲這金鑼響動的聲音,在不斷的朝着城裡退回去,顧蕭無奈,只好收回手裡的銀槍,隨即高聲喊道:“收兵……”
他是一個將士,他必須以將士在戰場上的性命當作第一位,不能任憑着自己的意願而擅自行動。
邊城收兵,看着這些士兵如潮一般急流勇退,獨孤翊宸卻也是無力再戰,“撤……”他也是一聲高喊聲出。
可是,獨孤翊宸卻是在高聲喊出這一句的時候,手裡的長刀忽然拄在了地上,靠着長刀拄地的力道撐住自己的身體,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傾灑在疆場之上。
他側首看着剛纔廝殺的戰場上,此刻顧蕭的人已經全部退回邊城裡面,城門被重重的關上,戰場上只剩下的是青冥的將士也在退。
不是他不想趁勝追擊,而是……他被龍飛傷得極重,已經無力再追,如果不是城樓上的鳴金收兵號令想起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夠撐住顧蕭的銀槍多久。
急流勇退,正是時候。
再看身前的這一片戰場,飄飄黃沙,有着無比的蒼涼,遍地哀鴻的痕跡,飄揚着的,卻是在這空闊的戰場之上,一片明黃色的衣角。
那是從龍飛的身上撕裂下來的,還依稀能看到蛟龍的紋繡,天之驕子的痕跡。只可惜,被千軍萬馬踐踏在這片疆場上。
即便他沒有任何的知覺,也終究是……難逃一死。
被亂軍踩死,屍骨無存。
城門緊閉住,顧蕭是最後一個進城的人,在進城的那一刻,他走着走着,卻是忍不住一隻腳半跪了下去,也同樣,是一口鮮血朝着地上噴灑了下去。
那泛着黑色的血,融在這腳底下,顧蕭在戰場上強忍着這一口鮮血到現在,側首看過去,但只有這身後緊閉的城門。
幸好,鳴金收兵。
否則,顧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夠撐住獨孤翊宸多久。
城外,獨孤翊宸還沒隨着大軍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的時候,卻是最後倒在了地上,一身狼狽襤褸的模樣,最後逐漸的昏迷了起來。
直到,在最後昏迷的時候,皇叔的身影卻是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皇……皇叔……”獨孤翊宸忽然詫異了起來,但是,神智卻是因爲自己身上的傷勢而逐漸的陷入了昏迷當中。
但是,皇叔的身影,卻是確切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只記得,自己在密令之中,和皇叔鬧到最後不歡而散,在此刻的戰場上,皇叔能夠前來,真的是出乎了獨孤翊宸的意料之外。
“君上……”緩緩的,皇叔蹲身下去,開口叫喚着獨孤翊宸,聲音不帶任何情感,雙目看着此刻倒在地上的獨孤翊宸,卻是一片迷離。
但有風吹過,隱約映出了皇叔將獨孤翊宸擡起的身影,綽約在這片黃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