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要你一句話,當着此刻的天地,只要有你一句話,天塌下來我也會扛起來……”臨水而站,楚雲霓的這一句話隨着水面上的寒氣,泠泠而出。
卻偏偏在這一刻,獨孤翊宸啞口無言,但隻手執着長劍站在當場,雙目鎖着這個女子。
但有風吹起,將楚雲霓身後的衣紗給吹拂了起來,輕紗撩過這水面上,清寒着這一衣帶水,獨孤翊宸見狀,想要彎下身去幫楚雲霓撩起那衣紗。
可是,卻在獨孤翊宸剛彎下腰身的時候,楚雲霓伸出手緊緊的握在了獨孤翊宸的手腕上,“我爲了你連顧蕭都傷害了,你就給我一句話,有那麼難嗎?”
“還是說……”楚雲霓說着,忽的卻是悽然一笑,放開了獨孤翊宸的手,“真的像顧蕭所說的那樣,你真的只不過是在騙我,想要騙我放鬆戒備,然後再來一舉拿下我邑城?”
她的話語,句句戳中獨孤翊宸的心,映着這水面,獨孤翊宸看清楚了自己的臉色,十分的難看,也不知道是因爲自身身體的原因,還是住在這東水閣上太冷的原因。
“雲霓!”獨孤翊宸開口,打斷了楚雲霓的話,“我們之間,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楚雲霓無奈的一笑,看着獨孤翊宸,質問道:“是誰讓的不敢再相信的了,直到今日我都還在害怕,會不會這一切都是曇花一夢,夢醒了,你還是你,還是那個揮師滅我邑國的太子殿下?”
她說着,眼淚從臉頰邊上掉落,“我真的累了,孟贏肯歸還我邑國疆土,我再救回雲昭我就能夠功成身退了,我只希望在我退下帷幕的那一刻,能在你的身邊,我們一家三口……和睦,美好。”
心裡的話,第一次說出來,當初的一切走到現在,快要到結束的時候,楚雲霓才發現,自己無非就是想要如此,“我不想我們之間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我寧可辜負了顧蕭的好意,我也只想要你一句話,不要騙我……”
聽着楚雲霓的話,獨孤翊宸再也難以抑制住心裡的衝動,一把抱住了楚雲霓,緊緊的抱在懷中。
“我休戰,我退兵……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不打邑城……”他還是說了出來,即便此時此刻,獨孤翊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說的這一番話到底是真是假。
但是此刻,他不想辜負楚雲霓。
楚雲霓聞言,淚卻是更兇了,她緊緊的抱住這個男人,“獨孤翊宸,記住你今夜所說的話,蒼天作證,如果你騙我的話,我發誓,即便是下一副墮胎藥,強行了斷了你我之間的關係,我也和你不死不休,此生再無牽念。”
“雲霓……”獨孤翊宸心驚了,他雙手搭在楚雲霓的肩膀上,將緊緊相擁的兩人分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個女子。
當真……要這麼狠心?
他就這麼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眸,看着她的淚,流落下去的一滴滴,都像是滴落在心尖處的血,那麼的顯眼刺眼,灼痛人心。
“我休戰,不再攻打邑城,雲霓……不要這麼狠心,答應我……無論怎麼樣都不要這麼狠心,這輩子無論是你還是我,都再受不住這種痛苦了。”他說着,再次將這個女子擁在懷中。
垂下了頭,勾起她的下顎,期希用這一個吻化解她內心之中的苦,他也在這一刻動搖了。
脣與舌勾纏,細吻着兩人久違的溫柔,逐漸的深吻下去,逐漸的不可自拔,哪怕今夜沒有烽火,可是也止不住兩人心中的波濤洶涌。
吻在脣與舌之間,卻落在兩人的心上,點點吻落如同那花落水流般,打破這一簾春水:驚了這水,也醒了那夢……
再也遏制不住內心的渴切,在這不可自拔之中,他但將這個女子橫身一抱,輕紗拖着水,一路帶着水痕朝着這內閣之中走去,一身的清寒,任誰也多情。
錦榻上,他爲她卸下這一衣帶水,瑩瑩如玉的肌膚,他的吻落在她的肩膀上,帶着香,令人流連不已,但這一路吻落下去,他順勢而入。
“不,我……”她話還沒說完,便只覺得他的溫柔無邊,順勢也吻住了她。一簾好夢,隔着這東水閣,風吹揚起東水閣之中的輕紗,飄飄揚揚的,彷彿要飄到天邊去似得,隔着一層月色的朦朧,始終綽約。
卻見得那錦榻上交疊的人影,如玉的肌膚在這輕紗的隔絕下,在月光之中散發着完美的光澤。但只兩人在逐漸的升溫,摒棄了一切的烽煙戰亂,只想當一對人間羨侶。
他今夜……過分的溫柔,只怕傷到她半分。
一水粼粼,波光散不盡這東水閣之中溫情脈脈,一夜的動盪在這逐漸靜逸下來的水面上,只想着天明永遠不要到來。
隔絕着這一水,西水閣那一邊,站在這西水閣上的一帝一後,孟贏的臉色也是陰沉到了極點,眼光死死的鎖在遠處東水閣那建築上。
如果不是上官玥璃站在他的身邊的話,孟贏絕對要衝到東水閣那邊去。
上官玥璃和孟贏不同,看着東水閣那邊從混亂到此刻的安靜,上官玥璃只覺得心裡有無比的暢快,“看樣子,兩人是患難夫妻,再也難捨難分,恐怕此刻東水閣裡面是鴛鴦交頸,鳳倒鸞顛了……”
“住口。”孟贏聽到了上官玥璃這一番透骨的話,一聲怒吼震怒了出來,雙眼之中此刻的妒忌神色,只怕是要殺人也不足爲過了。
可是,上官玥璃越見孟贏這麼怒氣衝衝,就越是心裡快活,“皇上,你何必這麼動怒了,你看這東水閣裡,所有人都走了,就唯獨不見楚雲霓的小舟離開,人家夫妻破鏡重圓,你我該高興纔是啊……”
上官玥璃的話還沒說完,孟贏卻是一把抓起了上官玥璃的下顎,怒目望着她,威脅着道:“上官玥璃,你敢再說的話,朕就殺了你……”
他不肯去承認的,可是,眼前的事實卻和上官玥璃所說的一樣。
孟贏氣之不過,一把放開了擒住上官玥璃的手,作勢就要乘上外面的小舟去東水閣那邊,可是,就在他衝出去的時候,上官玥璃卻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如果你還想要靖國的皇位的話,最好就老實的呆在這裡,否則的話,現在青冥大軍在前,誰也保不住你,想和青冥打,也不是在這水面上。”
孟贏到底還是站住了腳步,剋制住自己心裡的怒火,但只陰冷的望着那東水閣,雙手握成拳頭,握得死死的,青筋暴突,心裡的怒火,只怕是這一湖寒潭水,也難以潑滅的。
但是……他只能忍。
他發誓,得不到的東西,總有一天要全部屬於他,楚雲霓!
上官玥璃滿意的看着此刻止住腳步的孟贏,一雙明眸陰騭的望向了東水閣的那一邊,心中的憤恨也是難以磨滅的。
她就不相信,楚雲霓還能再蹦躂到哪裡去。
天逐漸的亮了,月色也逐漸的失去了光輝,在這一片昏昏暗暗當中,風也不吹了,在這東水閣之中的輕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楚雲霓已然睡得熟了,無盡的歡愉,也有筋疲力盡的時候,何況她此刻還懷有身孕,他不應該這麼的按捺不住。
“雲霓,不要太狠心,不要太狠心……”他但只有這麼一句話,朝着此刻熟睡的女子不斷的呢噥着,彷彿就像是殷殷囑咐的一般,懇懇切切。
但見他的手,不斷的來回在她此刻熟睡的容顏上,這吹彈可破的肌膚,在他的安撫之下,盡情的沉睡,不用再有任何的擔心。
可是,獨孤翊宸卻難眠了,她昨晚的話太過決絕,決絕到讓獨孤翊宸的心裡害怕。
逐漸的,獨孤翊宸將手緩緩的朝着她的肚子上撫摸下去,這平坦的肚子之中,醞釀着他的骨血,這輩子……自從當初在靖宮之中,那一碗紅花灌下的那一刻,她的淚就傷到了他的心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獨孤翊宸甚至都以爲自己這輩子再無當父親的可能了,可是……如今她又圓了自己的這個遺憾。
“雲霓,不要恨我,就算我不打邑城……皇叔也會打,等到換成皇叔來攻打的話,到時候你和雲昭……
都沒活路了。”他的苦心,也只有在此刻她熟睡到聽不到的時候,纔敢和盤托出。
說罷,獨孤翊宸俯下身去,輕輕的吻,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有風吹過,將這些話語飄散在這水面上,隨着輕紗和着流水一起無蹤,獨孤翊宸兀自站起身來,朝着這外面走去。
但見東水閣的外面,殷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等候在外面了,見獨孤翊宸披着外袍走出來的時候,恭謹的作揖,“殿下……”
“先生,開始着手安撫城外的士兵吧!”獨孤翊宸輕聲的吩咐道,深怕驚醒了裡面熟睡的楚雲霓,“這一次,得登上一段時間。”
“那……顧蕭呢?”殷翔始終念念不忘這一點,以他的洞察,只要有顧蕭在,遲早會出事。
可是,殷翔的這一問,獨孤翊宸卻是沉默了下來,望着這水面,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