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了撇嘴,費雪莉略帶嘲諷地問:“這麼說,那個女人還鬧過自殺啊?”
“嗯,不過,我總感覺莫小桐似乎不是那種甘當情婦的女人。”
不知是出於何種心態,陳林突然幫着莫小桐說起了話,只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不過很慶幸的是,這句話,聽到費雪莉的耳中,竟是變成了另一種味道。
“不甘心當情婦麼?那就是想要做老婆嘍?哼,她的心還不小嘛。”
如果,莫小桐真的甘心只做情婦,如果,肖奕的心裡,不是一直放不下她,費雪莉又如何會千里迢迢趕來這裡?越聽,費雪莉的心情就越差,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開始正視起了她與肖奕之間的關係,難道,一定要自己陪他上牀才能留下他嗎?
如果真的需要如此,自己又能否做得到?
“總監,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陳林的信任不再,他說的話,費雪莉也只打算聽個五六分,該問的也問了,該說的也說了,現在,她也不想再看見這張臉:“好了,我不想再聽你解釋什麼了,回去工作吧,中午的時候,幫我約肖奕一起吃午飯。”
“好,那我先回工作去了。”
低下頭,自鼻子裡哼出一個字,算是應了陳林的聲。陳林見狀,也很機靈地迅速退了出去。對於高層的心思,他一個普通員工本不必去琢磨,也琢磨不透,只要總監沒有說要開了他,他就是勝利,至於別人,他想,他也只能在心底說聲對不起了!
費雪莉想約肖奕一起吃午飯,重點自然不是吃什麼,而是在吃的時候談什麼。只是,中午的時候,突然來了個大客戶,這個客戶還指名要見費雪莉,萬般無奈之下,費雪莉只得將飯約改到了下午。只是很不巧的是,下午的時候,那個客戶中午不知是吃了什麼東西,突然搞到全身過敏,被送到了醫院輸液,費雪莉和肖奕也只得在醫院裡陪護,直到晚上八九點,大客戶的特別助理到了醫院,她們才得以離開。
忙了一天,飯也沒吃成,費雪莉突然覺得老天爺待她有點不公。她明暗未辯的笑容,看在肖奕的眼中,或多或少都是一種諷刺。同樣冷着臉,他一邊取車一邊問:“想去哪裡吃飯?”
雙手抱胸,費雪莉又是一幅盛氣凌人的模樣,昏黃的路燈下,她明豔的臉龐,看上去幾分清冷:“是不是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當然。”
挑了挑眉,費雪莉忽而挑釁道:“既然這樣,那我要回家吃。”
“家裡沒什麼菜,更沒什麼你喜歡吃的東西。”
“那就煮麪好了,面沒有就者方便麪,別告訴我家裡連方便麪也沒有。”費雪莉是從來不吃方便麪的,她一直說那是垃圾食品,吃了會短命,所以,寧可吃水果沙拉,也絕不碰那東西,可是,這樣的時候,她卻故意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又怎能讓人不無語?
知道她想折騰自己,肖奕也不生氣,只是悶悶地開了車門,示意她進去:“先上車吧”
“怎麼?不高興啊?”
“不是說回家嗎?不上車怎麼回?”
“………………………”
他雲淡風輕的態度,漫不經心的口吻,怎麼看,怎麼淡定!
她就是想氣他,可他偏偏不生氣,昨夜還那般忤逆她的‘指示’,今天又溫柔得似能滴出水。她看不透他,越來越看不透,可越是看不透他,她就越想要看透。漸漸的便惡性循環,而兩個人的心,也開始越走越遠。
肖奕煮麪的時候,費雪莉一直靠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着他,俊逸的眉眼,無情的薄脣,還有那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那樣熟悉的一切,卻又似乎,從來沒看清。
“肖奕,你生我氣嗎?”
八年的時間,她們是夫妻,更是朋友,她從沒像現在這樣發這麼大的火,他也從未像現在這般沉默。這種死一般的沉寂,環繞在二人的四周,像一張看不見的牆,將他們生生隔離。
回首,帥氣地一笑,他的聲音輕輕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別胡思亂想了,去外面等着吧,一會就有得吃了。”
仍是那樣懶散地倚在門邊,她輕笑着問:“你知道我不愛吃方便麪的,還煮?”
“煮的是意大利麪,放心吧,不會讓你吃垃圾食品的。”
聞言,費雪莉一怔,許多方纔愣愣道:“我以爲,你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待我好。”
“不會的。”
他怎麼會那樣對她呢?或許,這輩子,他也沒有機會那樣對她了,他欠她的,一輩子也還不完,在她的面前,自己沒有資格發脾氣。就算是發了,也得立刻改正,像一隻寵物一般,對着主人搖尾乞憐。
“肖奕,你爲什麼喜歡她?”
這個問題,困擾她很久了,很早就想問,一直覺得沒必要,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問了,可她卻發現,問出這種話的時候,自己的心,也會撕扯着,偷偷地疼。
他笑,脣角的弧度恰到好處:“也許不是喜歡,是恨呢?”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們在一起八年了,我懂你的心。”
“那你更應該懂得,我有分寸。”
分寸,是的,他很懂分寸,這一點,他用了八年的時間來向她證明。也因着這個分寸,她一直不曾干涉過他的私生活,只是,當他稍稍邁出了那一步,她卻覺得自己受不了,就算是一點點,一點點的逾越,她也不想忍。
“肖奕,離開她吧,你要別的女人,我可以幫你選。”
這個問題,似乎已經討論過了,但上一次的結局,很顯然是失敗的。這一回,她換了一種心情,也換了一種口吻,只希望,這一次,能談出個兩人都滿意的結果。
“我和她在一起,不是因爲我需要一個牀伴,也不是因爲我要一個情人。”
“那是爲什麼?”
“孩子,她答應給我生個孩子,屬於我自己的孩子。”
“…………………………”
孩子,孩子!
他從未提過這件事,倒是自己的父親卻一直在催着他們生,她們當然是生不了的,他就是因爲這個纔要找莫小桐?
“雪莉,你能爲我生個孩子嗎?我想,這一輩子也不可能了不是嗎?既然如此,我只能找外面的女人生了。莫小桐可以爲我乾乾淨淨地生一個孩子,你給我找來的女人,也可以做到嗎?”
陪男人上牀,不是爲了錢,就是爲了情,莫小桐很顯然是後者,而費雪莉找來的女人,很顯然是前者。當這兩種女人都擺在了眼前,他的選擇,似乎也不用再費脣舌解釋了。
倚在門邊,費雪莉的雙手,不正覺地絞在一起:“肖奕,如果,你只是想要一個孩子,我找來的女人也可以的。”
“你確定聽懂了我在說什麼?”
費雪莉是多精明能幹的一個女人啊,她當然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只是,這一次,她卻故意假裝聽不懂:“那你在說什麼呢?”
這樣的答案,令他很失望。
只是,再失望,他也不會說。背對着費雪莉,肖奕擡起頭,冷俊的臉上,是一閃而逝的苦澀,手裡,煮麪的動作並未停止,他卻突然大聲道:“好,我答應你離開她,不過,你也得答應我,爲我找個肯爲我生孩子的女人。”
他是如此的爽快,她卻突然沒信心了,只擰着眉,執着地問:“肖奕,孩子對你那麼重要?”
“對你也很重要不是嗎?總裁已經問過不下十次了,關於孩子,下一次,你打算用什麼樣的藉口?或者,可以試試說我性障礙。”
他突然的話語,對自己那般的惡毒,可是,從他的嘴裡吐出,又似乎在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他依然背對着自己,可費雪莉卻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他周身流露的淡淡憂傷。
“你知道我不會這樣說的。”
“你不說是我,那就只能承認你有問題,雪莉,你做得到嗎?”
“…………………………”
她做得到麼?很顯然,這個答案是否定的。
費雪莉曾用了五年去努力,努力讓自己愛上肖奕,可直到他們訂婚的那一天,她對他說的依然是,肖奕,幫幫我。是的,她需要他的幫助,只有他明白她的苦衷,也只有他會無條件的包容。那一日,他很艱定地牽起了她的手,對她說,他會保護她,就像當年她曾努力保護他和他的家人一般努力。
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如果,她不是有那樣顯赫的家世背景,如果,不是擔心自己的性取向會影響對家族產業的繼承權,她想,她一定會勇敢地站出來承認自己出櫃。
可是,有這麼一個大前提,她面對自己自身的缺陷,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坦誠,更不敢讓父親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是個同性戀。所以,明知對他是一輩子的負擔,可她還是堅持和他走進了禮堂。
對他,她有恩,可其實還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