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就看到眼前兩隻碩大的‘爛桃子’,嚇得莫小桐猛地一個哆嗦。連本來想問的趙明磊的案子,也都嚇了回去。
“小玲,你幹嘛啊?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我不過是受了點輕傷,你至於哭成這樣麼?沒事兒的。”
說歸說,可看到閨蜜爲了自己哭成這樣,她還是忍不住在心頭狠狠感動了一把,有這麼樣的一個朋友,這輩子也值了。正陶醉地想着,馬小玲嘴一撇,突然便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連嚷:“小桐,人家嫁不出去了,嗚嗚…………”
呃!這個情況,好像是自己表錯情了啊!原來,人家根本就不是爲了自己才哭成這樣的。
“胡說什麼呢?什麼叫嫁不出去?”
“我和千帆吵架了,他一定不會再要我了。”
話是她主動說的,架是她主動吵的,可吵完後,她自己偏又後悔了,忍不住就想大哭一場。
一聽這話,莫小桐反而來了勁,挺新鮮地問:“真的?你和他吵架啊?”
又好氣,又好笑,雖然明知道莫小桐爲什麼會這樣,她還是忍不住啐了她一口:“丫的,你這是什麼口氣呀?”
“就你這緊張他的態度,也能跟他吵架?不信。”
以前她是真的從不和他吵,有錯沒錯都是她的錯,有事沒事都是她的事,什麼都依着他,什麼都順着他,有時候,幾乎都溫順到沒了自我,可她從來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她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今天她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發了那樣的脾氣,她現在真是後悔死了。越想,馬小玲越覺得傷心,忍不住便又哭了起來:“真的吵了啦!就在剛纔,我急着來看你,他非急得揍你的男人,我一氣就罵了他,然後,口不擇言就說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嚶嚶嚶,完蛋了,我現在就後悔了,怎麼辦?”
聞言,莫小桐一愣:“真吵了?”
“真的吵了啦!你還笑,笑p啊你,你個沒良心的,人有都是爲了你吵的,你還笑話我。”
其實,在莫小桐看來,這是好事,壓抑了這幾年,她終於找到機會渲瀉了,對她來說,沒什麼害處,只是,看到她哭得這麼可憐,她也不能不勸她幾句,便道:“好了好了,沒事的,回頭我訓他幾句就行了。”
一聽這話,馬小玲哭得更大聲了:“你說什麼他都好,我說什麼他都不好,小桐,我覺得好難過。”
“不是,你還吃我醋啊?”
“怎麼能不吃啊,以前人家不說而已。”
‘不說’兩個字,其實也是馬小玲內心的真實寫照。
這一點,莫小桐是看得出來的,所以也一直對馬小玲很關照。可現在,看她爲了自己都傷心成這樣了,她也覺得很對不起她。便強自撐坐起來,半摟着她道:“我對不起你好了吧!以後,我保證都離你男人三米以外,不跟他有任何牽扯。”
“有什麼用,他心都飛了。”
“唉呀!你糾結什麼呢,他不會的,別看他嘴上護着我,心裡其實疼着你呢。”
“心裡的那點事兒,誰看得出來啊?我現在真想掐死你,你太可恨了,怎麼就能這麼好,好到讓我的男人都忘不掉。”
馬小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着,嘴裡放着狠話,語氣卻一點也不狠,莫小桐想笑,又覺得笑出來就顯得太不厚道,只能苦着臉說:“小玲,你別這麼說我啊,我會內疚的。”
“可是人家現在害怕他不要我了。”她知道這事不該怪莫小桐,也沒有想過要怪她,只是現在,六神無主,她得找個人釋放自己的,也得找個地方吐吐苦水。
二十多年的感情,於千帆對她來說,就是親人,她瞭解這個親人,所以,也敢爲他打這個包票:“不會的啦!千帆哥不是那種人。”
“可是我說了很嚴重的話,他不會原諒我了。”
“會的會的。”
“不會的不會的。”
“話說,咱倆是復讀機麼?一直重複一直重複的?”
本來自己是病號,本來,自己才需要人安慰,現在,居然完全倒過來了。她最想關心的哥哥的案子還沒有聽到好結果,最想治裁的趙明磊也不知道落了個什麼結果,可她現在,什麼也不能問什麼也不能說,只能抱着這個傻丫頭,不停地勸,不停地勸。
“怎麼辦啦?我現在很想死好不好,嗚嗚!”
她是真的傷心,上一次這麼哭,是因爲母親的離去,這一次,卻是因爲一個男人,她也知道自己很不爭氣,可是,真的太愛了,愛到心都要碎了。
“要不然,我給你想一招,如果他真的心裡沒有你,那我還真不勸你原諒他了,記住,不是他原不原諒你,而是你,你,原不原諒他的問題。”這兩個人,一個太熱,一個太冷,導致了現在的關係,極度不平衡,如果不處理,早晚還是會出事的,既然現在火已經被點燃了,那她就索性幫她們降降溫,接下來,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說不定。
“什麼招啊?”
“冷戰!”
“……………”
天地良心,這一招,她試過許多許多回,但,每每不過三分鐘,她就開始不停地後悔,然後,又主動地去認錯,卻檢討。她承認自己愛得太卑微,只是,沒有人懂得,就算是卑微,她也只對他一個人。天底下,除了這個人,再也沒有人能讓她如此作賤自己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啊?不願意啊?”
“可是,萬一他真的冷下去了怎麼辦?”最擔心的問題,每一次,馬小玲都是因爲這個問題,而不得不放棄她的冷戰大計。
“如果他真是這樣的男人,你要他還有什麼用?一輩子找氣受麼?”
“我捨不得他。”
很直白,很直接,在莫小桐的面前,她用不着假裝。
“又不是讓你真的放棄他,只是做個試驗嘛!對不對?如果試驗成功了,你的心結也解了,他也能想通心裡最愛的是哪個人,不是很好嗎?”
看到這麼不爭氣的女人,莫小桐是又氣又急,她以前還真是忽略了她的這種心理,早一點替她調整一下的話,說不定她和於千帆的娃都能落地開跑了。
“不試,太冒險。”
“那就繼續哭吧!”
她拖住莫小桐的手,苦兮兮地喊:“別呀!你不能不管人家的。”
“小玲,我相信千帆哥心裡是有你的,只是他還沒發現。現在,你和他吵架了,幾年來頭一回,他一定也感覺到了什麼,你也同樣是對不對?感情的問題,如果有心結不打開,一輩子就會死結在那裡,現在,只要三天的時間,三天就能讓你們看清自己的內心,你覺得,這樣也做不到嗎?”
有些問題,不是沒有辦法解釋,只是,得找到合適的方法,這兩個人的問題,從來不在於愛不愛,而在於她們都沒有停下腳步,好好聽聽自己的內心。
她需要找個時間讓他們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他們爲什麼要在一起,又爲什麼要結婚,如果,三天的時間還不夠,她相信,他們會懂得在三天後反思自己,而到時候,也許,他們自己就能找出合適他們的方法,而且所有的問題,也都會迎刃而解。
“三天?”
認真地點着頭,莫小桐一本正經道:“以我對千帆哥的瞭解,以他的高智商,應該用不着三天。不過,爲了你以後在家裡的地位,還有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必須堅守陣地三天不理他,無論他怎麼做,就算是在你面前爬來爬去也不許理他,懂不懂?”
“爬來爬去?”
“喂!這個是重點嗎?是嗎是嗎?”
“不是,我一想到這個場面,突然想笑。”
“……………”
老實說,想到於千帆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模樣,她也很想笑,可是,這真的不是重點,所以,她也只好假意繃着臉,對種可笑的畫面忽略,忽略,再忽略…………
見莫小桐板着一張臉,馬小玲只得坐直了身子,扮出一臉正經的模樣:“好啦,你別生氣啦,人家聽你說還不行嗎?”
“小玲,三天時間,能做到嗎?”
想了想,她很老實的搖了搖頭:“不能。”
說完又覺得自己真的沒骨頭,扳着指頭數了數,又認真道:“三個小時就沒問題。”
搖頭,莫小桐‘痛心疾首’道:“三天,不打折。”
“我會很痛苦的,你知道的,這些年來,從來都是他不理我,他不睬我,我倒貼了這麼久,突然讓我過一把‘翻身農奴把歌唱’的癮,我,我覺得,覺得太刺激了,怕我堅持不住。”她說的是實話,事實上,她是怕自己連三小時都堅持不住,這麼多年來,她習慣了,所以,根本不敢去冒險。
“那你下了班就來我家住,我看着你。”
“真要這樣啊?”
“想不想他以後娶別人?想不想他以後還想着別的女人?想不想他以後還拿你不當事兒?想不想他和你上牀的時候,叫的還是別人的名?想不想………”
打斷她的話,馬小玲漲紅了臉叫道:“夠了,不用說了,三天,就三天。”馬小玲已經聽不下去了,如果真要像莫小桐說的這樣,她覺得,自己可能就不是心裡想死了,是會直接去求死。與其到後來痛苦到求死,還不如現在就破釜沉舟。
“這還差不多。”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回去上班去,馬上去!”
“可是…………”
她還是猶豫,如果自己走了,他會看不到她的,看不到的話,會不會就以爲自己真的想和他分手了呢?如果他真的以爲自己要分手,會不會來個順水推舟?
“千帆哥來了後,我就說你是哭着走的,然後,嗯哼,你懂的!”
咬了咬牙,馬小玲終於一狠心道:“媽的,豁出了。”
“既然決定了,那,走吧!”
“沒良心的,這就趕我走啊?”
“什麼趕你啊,計劃,計劃啊!三天呢,現在就開始了。”
“啊?就開始了啊?”
要不要這麼早?要不要這麼快?
等到他回來自己再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不行麼?不行麼?
“當然。”
這半輩子,她下過太多的重要決定,但沒有一個比這個難選,爲難地攪着手,直到手心都是汗,她纔在莫小桐殺人般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好吧,我上班去。”
想到《緋色》,就不得不想起馬力,想起馬力,又不可能不想起他和自己談過的收購案。瞬間,莫小桐便生出一種做老闆的優越感,只拍着馬小玲的肩,囑咐道:“去吧,好好幹,過幾天我會去視察工作的。”
白她一眼,馬小玲囂張道:“切,你又不是我老闆,視什麼視,察什麼察?”
“這可說不好,指不定我出院後就是你老闆了呢?”
聽出點弦外之音,馬小玲立馬又湊了過來:“啥意思?”
知道這丫頭又想故意拖延時間,莫小桐沒好氣地推她:“走吧,走吧!現在哪有功夫跟你解釋這些呀?等你的三天過了後,我再好好跟你聊。”
被識穿了心思,馬小玲再賴不得,只能苦着一張臉嘆道:“好吧,我走了。”
“走走走,快快快!”
連番的催促之下,馬小玲終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莫小桐的病房,看着她離開時,那苦成了一灘泥的臉,莫小桐忍不住又搖了搖頭。女人吶!終不過是個癡情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