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韓王府衆人上了路,向中原十九州的方向進發。
大周王朝幅員遼闊,除開東、南、西、三方各有七州之外,北方另有九州,中原之地還有十九州,一共是四十九個大州。
“我得離這些人遠點!”
隊伍最後面,陸辰夾在人羣之中暗暗自語,一路上他都在尋找機會,最好能夠貼近香怡郡主,起碼不和死人堆站在一起。
郡主好像還缺一個牽馬的,陸辰左看右看,最後,終於是鼓起勇氣,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小跑上前。
就連那些手拿長矛的士兵都驚詫的看着陸辰,身爲一個下人居然敢亂跑,如果這是行軍,早就把他抓捕起來,處置一番了。
“嘿嘿嘿,郡主,小的來給你牽馬了,”陸辰追上楚雨竹,把對方的馬兒都嚇得打出兩個響鼻,兩隻前腿高高翹起。
走在最前面的殺生和黃礁也轉頭回來看了看,臉上露出吃驚之色,心道這一個小小的下人,哪兒來那麼大的膽子,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陸辰也不做別的,一把抓住楚雨竹的馬繮,拉着馬兒自顧前行,道:“郡主啊,這距離殺青山還遠呢,您一個女兒家舟車勞頓不方便,就容小的在身邊鞍前馬後的伺候您,妥妥的。”
殺生和黃礁對望一眼,既然是一個下人他們也就懶得不管了,況且郡主的確需要有人照顧,韓王就這麼一個獨苗,若是有了閃失,誰擔待得起?
“你這傢伙,”楚雨竹騎在馬上,早就被逗樂了,陸辰在她眼裡一直都是這種性格,殷勤,上進,會見風使舵,嘴皮子滑溜,愛拍馬屁,伺候人有一手,她就是喜歡。
一路前行,陸辰也注意到了,殺生和黃礁一前一後,一陰一陽,都是高手。
殺生手裡拿着念珠,偶爾停下來四處看看,像在找東西。表面有點像一個老頭子,實則深不可測,此人有多厲害,無法估量。
倒是那黃礁,一個氣功高手,時常把雙手抱在懷裡,不苟言笑,冷冷的,像一尊死神,假如隊伍裡發生什麼異變,此人肯定第一個跳出來,打斷攪事之人的狗腿,不在話下。
陸辰怕對方起疑心,不敢多看,把自己的身手藏得好好地,老老實實做一個馬伕。
隊伍趕路速度挺快,天黑之前便到了巨州縣城,巨州是西七州之一,殺青山也就在這巨州境內,在縣城裡便能隱隱看到殺青山的影子,過了殺青山就是中原了。
衆人剛到巨州縣城,縣令便親自出來迎接。巨州是韓國的屬地,郡主微服私訪,縣令當然有接待的義務,立刻安排上房。
當然,能住房子的都是核心人物,諸如陸辰這樣的下人,雖然是郡主的貼身馬伕,但也只能睡臭烘烘的通鋪,擠人堆。
有殺生在,陸辰便不敢陰神離體,到處遊蕩了,也不敢偷偷出去練功,畢竟太危險了,很容易被抓住,只能老早入睡。
第二天,隊伍繼續向東趕路,陸辰自然還是幹牽馬的差事,今天還多了一點輜重,都是巨州縣令準備好的。
出了巨州縣城,臨近響午時分,便真正到達綿延百里的殺青山腳下。
隊伍離開官道,向山中進發。
殺青山外圍的山勢還略微緩和,可越往山裡走,那山就越高,越陡峭,一座連着一座,懸崖峭壁無數,看不見盡頭。
山上樹蔭蔥蔥,全是深山老林,有不少樹木都綠得發黑。還有些山頭形狀古怪,像吃人的怪獸,讓人生出恐怖之意。
難怪要叫殺青山,一聽名字就不怎麼吉祥。
進山的路上荊棘滿地,全是斜坡窄路,極難行走,甚至有的地方石灘露出地表,生了青苔,在深山老林之中幹不了,溼溼的,踩上去都打滑。
黃礁在前面開路,走着走着,連馬兒都不能騎了,楚雨竹只得棄了馬,和其他人一樣步行。
入夜,衆人在一處懸崖下落腳,生了篝火煮飯,驅散蚊蟲。黃礁過來訓話,讓衆人打好精神,說是明天便能趕到目的地,之後淡然離開,真是殺人都不帶眨眼,看得陸辰心中一凜。
現在夜黑風高,正是溜之大吉的時候,陸辰早就想逃跑了,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殺生和黃礁兩大高手就在幾十步開外,想了想,陸辰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先不談會不會被抓住,即便甩掉這些人,在這大山中他也不認識路,此地又多狼蟲虎豹等野獸,極是危險,很有可能掉下懸崖,到時候最少也是粉身碎骨。
在山崖下勉強渡過一夜,第二天,衆人吃完早飯,又上了路。
大約中午時分,隊伍在一座荒山前停下,這山佔地十來畝,高兩三百丈,上面沒有樹木,甚至野草都沒有,彷彿草木精氣都被吸光了。
感覺像置身沙漠中一樣,天氣異常炎熱,陽光也火辣辣的,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只見殺生擡頭望了望那荒山,隨即點點頭,吩咐衆人開始上山。
到了山頂,隊伍在巨大的像火山口一樣的朝天洞面前停下。
只見面前的朝天洞深不見底,眼睛看不見的地方一片漆黑,有陣陣火熱之氣襲上來,人的毛髮都要被烤焦,這的確是一座火山。
見到這樣的情況,衆人都發愣了,心中多少都會覺得不舒服。
火山洞口朝天,便於修煉的人汲取天地靈氣,感受天人合一,這是有道理的。
“妖神李世安就在這下面,”陸辰望着黑漆漆的火山深處,他陰神離過體,視聽之力異於常人,此刻隱隱能聽到這洞下面有水響,還有一道粗重的呼吸聲,像打鼾的怪獸,十分恐怖。
同時,他聽到殺生等人的對話,只聽殺生道:“啓稟郡主,今夜便是那李世安老妖出關的時間,待天上白虎星顯現,老妖玄功煉成,進入虛弱期,便是我等以逸待勞的時候了。”
楚雨竹畢竟只是女孩兒,此時見着這黑漆漆的巨大洞口,神情略微緊張起來,完全不像前幾天躍躍欲試那樣活潑了。
“大師父,我們現在怎麼辦?”楚雨竹問道。
殺生四下裡看了看,指着千步開外的一堆亂石,自信滿滿的道:“我等先在那裡休息一下,等到夜晚,白虎星顯現,就請郡主在一旁觀摩,且看老身如何降了那妖怪,奪下其手上那些厲害的法器,獻給郡主。”
“好,有大師父在,我便放心了,”楚雨竹吩咐衆人去到千步開外的亂石堆背後安頓下來。
那些精兵到底心理素質過硬,見到有異常,也不多問,只是默默坐在原地。而那些陪練就不同了,沒能聽到殺生和楚雨竹的對話,只見隊伍跑到這裡停了下來,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心道這說好的寶藏呢?
一干人盤坐在原地,熱得不斷擦汗,衣服都能擰出水來。終於捱過下午,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周圍靜悄悄的,方圓七八里以內,莫說狼蟲虎豹,就連蚊子蒼蠅都沒有,氣氛出奇的古怪。
慢慢地,月亮登上天空,星星也出來了,山裡的夜空皎潔無比,衆人盤坐在高山上,登高望遠,感覺此時此刻離那些星宿是這般的近,彷彿伸手就能摘下來。
殺生早已站了起來,不斷望着天空之上的星辰,觀測天象,同時撥動手中的那串珠子,嘴裡唸唸有詞。
“哈哈,終於來了,等你很久了,”殺生忽然開懷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山間迴盪,傳了老遠。
只見殺生擡手指着西方星空之中,那裡有一團星辰正在顯現,逐漸形成一隻老虎形態。
白虎星是殺星,殺星現世,那便是災難的徵兆。
衆人都被殺生搞得不知所措,紛紛擡頭望着夜空,不過除了殺生,又沒人看得懂星象,氣氛十分緊張。
就在這時,大地陡然一震,一聲粗獷的低吼自那火山洞中發出,聽之震耳欲聾,同時戾氣沖天,恐怖無比。
衆人紛紛望向火山口,剛纔的聲音令人不由自主的雙腿打顫,因爲它不像虎豹獅子的吼聲,像是人壓住嗓子發出來的低吼,但聲音如此之大,只有傳說中的殭屍才能如此。
“駕六龍,乘風歸去,九合諸侯,一匡天下……”
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一道粗獷雄渾的聲音唱着歌謠,自火山口中飛出。
那歌聲有些滄桑,蕩氣迴腸,彷彿充滿了迷茫之意。
“保護我的肉身,”殺生大吼一聲。
陸辰離殺生不遠,只見此人的肉身正微微閉目,端正的盤坐在原地。而他的陰神卻顯化成了另外一個殺生,飛了出去。
殺生的陰神可以凝聚成實質,普通人都可以看到,不像陸辰,還是一縷鬼魂,不敢在白天活動。
陰真只有五個境界,離體、神遊、法相、虛仙、陰仙。
根據天葬居士留下來的少陰經敘述,這殺生的陰神修煉起碼到了“法相”秘境,而陸辰沒有煉法,則只是離體,連神遊都算不上。
“哈哈哈,妖怪李世安,老夫等你很久了。”
殺生的陰神飛上虛空,狂妄的叫了起來。
“你是何人?居然敢直呼本官的名字,難道不怕本官治你一個輕薄罪名,痛打五十大板!”
那李世安在前朝中了狀元之後,便被分配到了一個小縣城去做縣令,從九品官員,誰知剛上任不久,便國破家亡,成了悲劇。
此時,李世安的肉身十分魁梧,懸在空中,周遭黑氣滾滾,披頭散髮,冒出陣陣腥臭之氣,他穿着一件墨綠色大袖袍子,有點像前朝的文官蟒袍,烏紗帽卻不知掉哪兒去了。
“你大概是練陰神練糊塗了,大漢王朝早就覆滅了,你還以爲自己是縣令老爺嗎?現在是大周皇甫家的江山,定鼎中原已有一甲子半。”
殺生指着披頭散髮的李世安,朗聲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