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海山與柳葉的小小酒肆門前,那個作爲活店招的金髮波斯胡姬不見了,酒肆裡空空的沒有一個客人,而這種時辰本該是酒客很多的時候纔對,他兩人進來也沒有一個酒保小二過來招呼。
上官婉兒看了看唐鬆,唐鬆皺了皺眉頭。
便在這時,酒肆大堂後面的簾幕掀開,莊海山走了進來。只見他低着頭一臉的愁容,分明心思深重,就連站在堂中的唐鬆兩人也沒看見。
“海山,出什麼事了?”唐鬆的發問驚醒了心神不屬的莊海山。
莊海山看到唐鬆,臉上靂出一抹喜色來。繼而又注意到旁邊站着的上官婉兒,一瞥之間就溜開了眼神兒,居然有些不敢直視。
見莊海山有些吞吞吐吐的,素來知道他脾性的唐鬆遂揮揮手道:“罷了,喚柳葉出來說話。你去備酒,一併準備幾樣潔淨清素的時令果菜上來”
莊海山轉身去了,唐鬆帶着歉意向上官婉兒一笑道:“這人名叫莊海山。六歲上父母雙亡後便被家父收留,自小與我一起長大,實是情同兄弟的。所以才帶了你來他這酒肆,本想飲個痛快,不成想這又出了什麼事。真是不巧得很”
唐鬆說的含蓄,但話裡的意思卻也明白:我這兒有事,怕是陪不了你了,你要有事情就先走。
難得出來一趟,又有空閒時間,現在回去,這一趟可不就白跑了?再則,現在回去能有什麼事兒?
聞言,上官婉兒沒說要走。擡頭猗小酒肆內部細細打量了一番,“這地方倒也乾淨”說完,她也沒有去樓上雅閣的意思,便在就近一處靠窗的座頭上坐了下來。
見她如此,唐鬆也就沒再多說什麼。笑了笑後在她的對面坐了。
不一會兒,肚子微微挺起,懷着身孕的柳葉走了出來。就是她這麼個潑辣性子,見到上官婉兒時眼神也有些遊離,聲音也自覺不自覺的小了許多。
柳葉爽利,見禮坐下之後便把事情原委給說了。
其實事情也簡單,就是前兩天有人來說要接下這個酒肆。莊海山與柳葉背井離鄉,在神都就靠着這一月小店過活,自然是不願意的。加之那人開的價錢又委實太低了些,於是當即就拒絕了那人。
那人倒也沒說什麼,笑笑就走了。隨後可就了不得了,先是地方上的里正登門,繼而管着南市的坊市官,乃至京兆衙門的一個衙役都頭陸續上了門,說的內容就是一個,讓莊海山與柳葉把這酒肆轉手給最初那人。
這幾人說的好聽點兒是勸,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其實就是逼,根本沒給莊海山兩口子留半點拒絕罅餘地。
莊海山與柳葉兩個外鄉人如何扛得住這麼多地頭蛇?儘管心中萬分不情願,思來想去也不得不從啊。他們點頭之後,雙方約定的便是今天來辦契約交劇。
因是如此,昨天南市閉市的時候,莊海山兩口子一併就將那胡姬與酒保等人都給辭了,就等着今天將酒肆交出去。
柳葉說完,擡頭看了看唐鬆,“我原本是想去找少爺拿個主意的。奈何他不讓去,說少爺現在麻煩夠多了,咱就別再去添堵”
這時莊海山正好踹了酒菜送上來,聽到柳葉這話,又看到唐鬆臉色沉肅的樣子,邊布酒佈菜邊強笑道:“少爺你也別生氣犯難,要說這酒肆的生意真是不好做,天天起早睡晚的,還得見人就陪笑臉兒。我們也正不想做了。此時能有人接倒是好事兒,
這酒肆原本的生意不好,直到最近幾個“剛纔慢慢有了起色,其間莊海山兩口子爲此付出了多少心血辛勞,唐鬆都是清清楚楚的,自然能聽出莊海山話語中的言不由衷。
“強買強賣!可知道是那買主是那家的?”
說話的依然是柳葉,“那天來的買家倒沒露出什麼。倒是後來京兆衙門那個都頭集過一回,說是樑王府”
柳葉此害一出,適才一直靜靜聽着沒有任何表示的上官婉兒神色動了動,看了唐鬆一眼。
聞言,唐鬆笑了笑,“樑王是誰?能看得上你們這月只有兩間雅閣的小店?連這樣的小酒肆都能瞧進眼裡,這買家也就可想而知了!就是再打樑王府的旗號也不過是隻紙老虎罷了”
說完,唐鬆扭頭過去,“海山,取筆墨來。我寫好狀子後你就直接去京兆衙門”
莊海山還不曾接話,便聽門口處一個聲音響起道:“呦,這是誰呀,好大的口氣,居然連樑王府都敢瞧不到眼裡了?某跟你們好說好商量那是給你們麪皮,你這廝可不要給臉不要臉”
唐鬆轉身,見說話的是個剛走進酒肆的三角眼胖子。胖子身邊還跟着幾人,一個滿臉油滑,卻穿着百姓衣衫的中年當是里正。另一個穿着青色官衣的當是坊官兒,至於那個皁服紅裹肚不消說就是什麼衙役都頭了。
“那天要來買酒肆的就是他。”其實不用莊海山提醒,唐鬆也明白了。
那三角眼胖子進了酒肆之後,渾濁的眼神先是瞟了瞟柳葉,上一趟來時他對這個俊俏的小娘子可是印象很深哪。
眼神一瞥上柳葉,隨即就轉到了一邊穩坐着的上官婉兒身上。
一看到上官婉兒,胖子那雙不大的三角眼頓時溜溜的大了一圈。
上官婉兒沒什麼動作,更不曾說話。只是迎着胖子的眼神兒很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就讓胖子盯着上官婉兒的眼神頓時遊離開去,眼神兒不由自主的移開之後,那胖子心底纔開始嘀咕,邪性,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大娘子實在是邪性!
這胖子畢竟不是那種酒囊飯袋到極點的人物,知道要先辦正事兒。
但就因爲上官婉兒剛纔那一眼,使得他心裡莫名又多了三分火氣,“行了,也別廢話了,三位中人也都來了,這O~O就寫文契籤書畫押吧”
唐鬆從座頭上轉過身來,卻不曾站起,看着胖子輕淺一笑道:“這月酒肆雖小,在這南市佔的位置卻好,生意又剛剛好起來,眼瞅着正是要下金蛋的時候,如何能賣?罷了,我這還有客人,你們這就回吧”
說完,唐鬆也不再看那胖子,轉身過來拎起酒甌給上官婉兒滿斟了一樽熱熱的酒漿。他身後,那胖子聞言勃然作色…好,好!這還真有不把樑王府放在眼裡的。今天這月酒肆,某還就買定了”
胖子說完,向身邊跟來的三人點了個眼色“有些事兒你三位在這兒倒不方便了”
他這聲音挺大絲毫沒有要避諱酒肆中人的意思。唐鬆一邊拿着酒甌給自己斟酒一邊頭也不回的淡笑着道:“樑王某自然是敬重的。但你算個什麼東西,樑王是你爹還是你祖宗?這就敢狗仗人勢,張口閉口拿樑王府來嚇人”
上官婉兒根本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從胖子進來的那一刻起,她其實就一直在等,等唐鬆向她開口。
連她都不認識,上官婉兒心裡也就有了底,這胖子即便是樑王府的,地位也高不到哪兒去。所以這麼點子小事兒也根本入不得她眼裡。
與眼前這點子眨眨眼皮的小事兒比起來上官婉兒更關心,或者說更有興趣的是,唐鬆什麼時候向她開口求援?
如果他要求援又會怎麼說?怎麼做?
想想皇城宣仁門上看到的那一幕,一個性情如此剛烈的人若是求起人來應該是很有意思的吧?
但她興趣盎然等着的東西始終沒有出現。
聽唐鬆說出這番話來,那胖子反而什麼都不說了。臉上冷冷笑着,只是催那一併同來的三人快走。與此同時,隨着他一招手,酒肆外等候着的五六個健壯下人頓時涌了進來。
“今天這場酒終究是喝不成了,掃興“唐鬆放下酒樽,將聲音壓的極低向莊海山囑咐道:“你去庫房,且待這些人在外邊一動手,便即將所有的油甕酒甕都給砸了”
莊海山與柳葉愕然,就連上官婉兒也不解的看着唐鬆。
唐鬆淡淡一笑,極輕極低的聲音道:“然後……,再給我放一把火”
莊海山與柳葉陡然色變,不過莊海山卻是什麼都沒再問,答應一聲後就這麼去了。他繞着另一邊走,又是往酒肆後面走,緊盯着唐鬆的胖子並那幾個家丁就沒攔他,那胖子甚至還冷笑了一下。
至此,上官婉兒也安然不住了,眉頭一豎,“你瘋了!這裡可是南市”
南市乃是整個洛陽南城的商賈貿易集中之地,這個坊市不住人,有的便是一家連着一家,膦次櫛比的商鋪店鋪。這時代的建築均爲木質結構,這一把火若真是藉着酒勁兒油勁兒爆起來,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上官婉兒不相信唐鬆連這點都想不到。
“放心吧,此坊不是百姓家宅聚集之地。又是大白夭的,火起之後衆人避散燒不死人的,不過是燒些房子店鋪罷了。就算火借風勢將整個南市付之一炬,樑王府家大業大的,自然賠得起,
眼見莊海山已經順利出了大堂前往後面的酒肆,唐鬆也就沒再刻意壓低聲音。這月酒肆本就小,大堂能有多大?是以他這番話自然就是滿店皆聞。
剛走到門邊兒的坊官兒及那皁服紅裹肚兒頓時定住了身子,那一臉油滑的里正腳下一個趔趄後駭然轉過身來,臉都嚇白了。
胖子死死的盯着唐鬆,緩緩擡起手來,分明是要安排隨來的那幾個家丁去制止莊海山。
直到現在唐鬆依然坐着,只是微微側了側身子向那胖子淺淺一笑道:“等他們過去已經晚了。我那兄弟或者原沒準備放火,他們這一去可就什麼都不好說了。別急,好好想想,啊!那可是幾十甕的酒和油”
三角眼胖子分明已經舉到半空中的手無論如何揮不下去了。
這個時候,唐鬆站起來走到了胖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緩緩聲道:“這家酒肆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我若不願賣,誰也別想搶,就是燒成一堆灰,心…還是我的”
胖子已經快被氣瘋了,咬着下槽骨嘶聲道:“我就不信你真敢在南市放火”
唐鬆依舊是淺淺的笑容,“噢!那你就試試”
此前唐鬆一直坐着,身子也是背對着三角眼胖子幾人。是以胖子並那坊官兒等人就不曾完整的看過他的臉。
及至此刻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看到人之後坊官兒、里正並三角眼胖子還沒什麼。那個皁服紅裹肚兒的衙役都頭卻是臉上猛然一緊,整個頭皮開始陣陣發炸。
第一次科考後貢生大暴亂,京兆尹衙門的所有公差俱都被抽調到了長街。這管着三班二十四個衙役的都頭自然也不例外。
只要那天寺過長街的人就不可能不對唐鬆印象深刻,這都頭尤其如此蓋因當時的衙役都是守住長街一邊的,他可是親眼目睹唐鬆領着隊伍從自己馬前經過,又親眼目睹了唐鬆以赤手空拳的血肉之身逼向刀刃槍鋒的的那一幕。
之前他或許還跟那三角眼胖子一樣,真不相信有人敢在南市放火。
但等到此刻看清楚說出這話的人是唐鬆之後,這都頭卻再沒了半點懷疑!
這傢伙連死都不怕,再跟這樣的人賭狠,豈不是找死?
整個頭皮都在發麻的皁服紅裹肚都頭三步並做兩步搶上前來,一把將鐵了心的三角眼胖子復又舉起的手給死死摁了下去。
三角眼胖子真是氣瘋了“張都頭?”
那姓的都頭打了個哈哈“我來給諸位紹介一下這位便是近來名動神都的襄州唐鬆”
見那胖子怒火攻心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張都頭邊在心底暗罵,邊哈哈着補充了一句,“也就是前次領着貢生們進皇城面聖的那位”
此言一出,胖子一方來的人臉色再次立變。
張都頭說完這話後,繼續打着哈哈向唐鬆道:“誤會,誤會,至於要買這酒肆什麼的不過是丁管家的玩笑罷了,都是誤會!”
這時,那坊官兒並里正也都湊了過來一個將三角眼胖子往外拉,一個附和着張都頭的話,向着唐鬆連稱誤會不已。
不等那裡正將三角眼胖子拉出酒肆,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兒馬嘶之聲,繼而便有甲頁撞擊聲響起,隨後,便見十多個甲冑齊全的禁軍軍士在一個校尉的帶領下急步而入。
校尉一招手,身後的禁軍頓時便將三角眼胖子等人死死押住。就連穿着官衣的坊官兒和那皁服紅裹肚的公差都沒放過。
遭此變故,三角眼胖子忙高聲道:“某是樑王府的,撻尾上就有腰牌!”
那校尉看都沒看他,腳步鏗鏘的徑直到了上官婉兒座前,宏聲道:“萬騎當值校尉燕海東拜見上官待詔”
普天之下還能有幾個上官待詔?
恰扣一道晴天霹靂在酒肆中炸響,除了唐鬆與那些禁軍之外,酒肆中的其他人完全懵了,就連柳葉也因爲經營酒肆而清楚的知道上官婉兒的身份,是以一聽這話,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茫茫然的看看上官婉兒,又扭頭去看看唐鬆。
天爺爺啊,這…這究竟是怎麼了。這麼個頂天的人物兒怎麼就跟着少爺跑到這家酒肆了?
此前一直不曾開口的上官婉兒終於說話了,“你們有心了。不過這纔多大點事兒,他們四人還不夠?何至於驚動你們鬧出這麼大的陣仗”
那校尉是個全說話的,“巡查安定地方亦是萬騎職責所在。便不爲上官待詔,此間有了糾葛某等也該來看看的”
禁軍萬騎除了拱衛宮城之外,一併與另一支禁軍一樣每天派有不同的小隊在城中當值巡查,安定地方。一小隊五十人,由隊正統領,眼前這校尉該就是在附近巡查的隊正了。
“如此就好。”上官婉兒神色淡淡的,“這些人都放了吧”
坊官兒等人剛剛喜形於色,便見上官婉兒看着他與那都頭道:“爾等一爲官一爲吏,自有本管上司。你二人出酒肆之後即刻去見本管上司,將適才之事稟明,如此處斷自有他們做主。三日後我會派人去問信兒”
這處罩M可真比什麼都狠哪!然則不等這兩人求情,便被禁軍強押了出去。
上官婉兒將目光投向了那三角眼胖子,胖子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樑王素來愛民,又是何等尊貴身份,豈會做出這等事情!你這廝好大膽,竟敢胡亂冒充。來呀,將這七個大膽惡奴押往樑王府,交由王府長史處斷”
聽到這話,剛纔跋扈不可一世的三角眼胖子直接癱了下去。
上官婉兒一擺手,禁軍便將人拎了出去,小酒肆內頓時空闊了許多。
最後看了一眼那滿臉油滑的里正,上官婉兒話都沒多說,直接道:“送往京兆衙門,路上若稍有異動,打死勿論”
輕描淡寫之間處理了這幾人,上官婉兒一併將禁軍譴了回去,之後扭頭向窗外說了一句,“進來吧”
片刻之後,酒肆門口應聲走進了四個穿着普通百姓衣衫的漢子。
“以後遇事不得再這般大驚小怪的。”上官婉兒皺着眉頭說完,四人凜然而遵,“罷了,你們也不用再隨在外面,坐平吃幾盞酒”
上官婉兒讓坐,他們便整整齊齊的坐了,始終不曾說話。
“柳葉,上酒菜”唐鬆一聲招呼,柳葉才從茫茫然的狀態中醒過神兒來,離了座兒便向廚下走去。
走不兩步,卻又猛然回過身來,硬着身子向上官婉兒福身行了一禮。隨後轉身忙忙的走了。
唐鬆施施然走回座頭,看着上官婉兒一笑道:“這酒接着飲?”
“上樓吧,上官婉兒說着,人已起身向樓上的雅閣走去。
唐鬆笑笑,拿過莊海山適才放在一邊的托盤將酒菜收進去後,端着上了樓上的雅閣。
酒肆外,校尉收攏了隊伍,分派了人去做上官婉兒交代的事情後,便帶着其他的禁軍軍士上馬繼續巡查。
開始時距離小酒肆尚近,那些個沒能進入酒肆內的禁軍便都憋着不說話。但等隊伍走的稍遠些,這些急性子的廝殺漢便再也忍不住了。
“頭心…你倒是說說呀”
一午開口,其他的頓時七嘴八舌的跟了上來
“說說”
“快說說,上官待詔漂亮不漂亮”
那校尉開始時還一直抻着,及至整個隊形都要亂了時,他才狠狠的憋出了一句,“漂亮,簡直漂亮的不是個人”
衆禁軍軍士也知道他們這位隊正說話的調調兒,但凡他能冒出這樣的話來,就說明那傳說中的上官待詔確實是漂亮到他都說不清楚的地步了。
這得是多漂亮啊!
就在軍漢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校尉轉過身來低喝了一句,“閉嘴,這是能隨意議論的人嘛”
衆禁軍聞言,迅即安靜下來。
片刻之後,那校尉又低聲交代了一句,“今個兒回營之後見着其他兄弟都幫着傳個話,以後再巡查到南市時多去那家小酒肆關照關照”
此言一出,後面的軍士們紛紛應了
上了小酒肆樓上的雅閣,這回是真正的清靜下來了,唐鬆端起適才斟好的酒漿邀飲道:“能親眼目睹上官待詔的風采,便值痛飲三樽”說完,仰頭之間便將樽中酒飲盡。
上官婉兒沒理會唐鬆的邀飲,端起酒樽只是小小的呷了一口。
唐鬆往樽中斟滿了酒後,看向上官婉兒道:“上次在宮城你問我‘值嗎?”我直言相告。今日你我又在春明園同聞絕妙好詩,此可謂大緣法!因此我才帶你來此痛飲。適才酒雖然沒喝成,但我這心中卻是以知音待你,你卻與我藏着掖着,現在喝酒也不爽利,真是好沒意思!”
儘管上官婉兒適才稍稍小露了一把崢嶸,儘管柳葉被上官婉兒弄的都手足無措了,但此刻唐鬆與上官婉兒說話時依然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既不刻意謙卑下去,也不刻意傲氣,就這麼平平淡淡如對友鄰的態度裡,卻有着一種這時代堪稱罕見的平等。
你是人,我也是人!
上官婉兒從沒遇到過這樣跟她說話的,靜聽唐鬆說完後,她居然也是一仰頭,便將滿樽的酒漿痛飲下去。
飲完放下酒樽後,上官婉兒緊盯着正給他斟酒的唐鬆,緩緩卻又異常清晰道:“你真想不到我身邊會有隨扈之人?適才那狗奴才要動了手,你真敢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