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人問:“關大爺,把《健脈功》給你,你能練成嗎?”關登科一瞥此人,這人是華山劍派的何三叟,江湖人稱“何三手”,就是說此人身手很快。此人四十來歲,沒甚鬍鬚,一雙三角眼,身材較瘦。
關登科冷笑一聲,猛地一拍桌子,茶碗跳了起來,關登科接住,順勢把茶水潑向何三叟。何三叟不慌不忙,用空茶碗接住了茶水。這一潑一接,茶水竟無半點濺出,看得這些年輕人先是目瞪口呆,接着自然是叫好一片。
何三叟一笑,說道:“關大爺,這碗茶水錢該你付!”關登科說道:“好身手!何三爺也是來參加趙家谷比武大會的?”何三叟說道:“關大爺,在下有門有派,只是來瞧瞧熱鬧而已。畢竟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啊!”
關登科說道:“既然如此,華山劍派何不也辦個比武大會?”何三叟說道:“華山劍派哪有趙家谷這麼有錢!”他把茶碗扔到桌子上,那茶碗的水仍無半點濺出,顯出他有很好的內家功夫,看的人又都嘖嘖稱奇。
關登科說道:“何三爺是來替楚掌門收羅人才的。不錯吧!”何三叟不置可否,關登科又說道:“要麼就是替楚公子收羅美女的?”他邊說邊哈哈大笑,接着又打趣說:“你們楚公子那個沾花惹草功練到什麼境界了?”
何三叟三角眼一轉,說道:“如果關大爺想學,楚公子免費收徒!”關登科又是大笑一陣,不無嘲諷地說道:“改日定當拜師!”何三叟知道自家的這位楚公子在江湖上的名聲不佳,再說下去,關登科更會冷嘲熱諷。他見話不投機,就說道:“在下定在華山迎候關大爺。這就告辭!”說完也不等對方反應,施展輕功飄然而去。
看着何三叟的背影,關登榜點點頭,說道:“他是衝趙小姐去的。”關登科說道:“是啊!他的沾花惹草功和楚安有的一比。華山劍派有這些人,算是完了!”他微微搖頭。
沉默了一會,有人說:“關大爺,您還沒講完呢,接着說呀!”關登科點點頭,說道:“我說哪兒了?對!朱雀門派沒人練好健脈功。後來嘛!這事讓白虎派知道了。白虎派派了兩位星宿弟子霹靂手姬成功、崑崙刀客慕容谷到了衡山,說是雙方合作,共同研習健脈功。”旁邊一人插言道:“歐陽掌門肯定不允!”關登科說道:“那是自然!誰願意把最好的東西與別人分享?”
他掃了衆人一眼,說道:“不過,歐陽掌門拒絕的理由很特殊,《衡山醫錄》不見了!你們相信嗎?鎮門之寶怎會說丟就丟呢?”停了一下,他又接着說:“白虎派的人也不相信。但他們也不能搶啊!就是想搶,也不知道在哪兒呀!他們氣呼呼地到恆山找玄武門去了。”關登科放下二郎腿,趴在桌子上說道:“可說來也奇怪。這事過後,歐陽梓就把掌門之位讓給了師弟衡山銀刀褚慶道,不知去向了。”
有人說:“歐陽掌門是隱居山野,研習健脈功去了吧!”關登科說道:“一般人都這麼想。可關某人覺得,此事蹊蹺。沒準,《衡山醫錄》真的丟了!他可能潛入江湖悉心查找《衡山醫錄》的下落。”“啊!”衆人張大嘴巴,連賣水的老人也朝這邊瞅瞅。
關登榜說道:“大哥,你沒有根據,別胡說八道!”關登科一笑,說道:“對!這只是關某人的推測。諸位姑且聽之!”有人就說了:“關大爺,別當真!聊天而已,又不是三堂會審!說對說錯,又有什麼關係?”衆人均點頭稱是。關登科也頻頻點頭,說道:“是這個理!”
若虛也跟着點頭,心想:這本《衡山醫錄》肯定被那個叫阿桑的女子偷來交給我師父的,不巧中途又被人偷走,可是這個平常的女子如何能偷來玄武門鎮門之寶呢?哦,師父當時好像說過,這個阿桑可能就是歐陽掌門的妹妹,自己和師姐在窗下聽得不是很清楚,可誰又把她的書順手牽羊地拿走呢?
有人試探這問:“關大爺,江湖傳言,有人在殺朱雀門派的弟子。”關登科說道:“關某人也聽到了。據說有幾個黑衣人,他們專殺朱雀門派的弟子,已有二十多人死在他們的手下。前不久,新任掌門褚慶道在宜昌設了一個局,把一個黑衣人圍在其中,可是這個黑衣人暗中得到一位高手相助。他用了一塊小石子就擊退了朱雀門派的三位大將。看來定是位世外高人啊!”
若虛心中暗笑:江湖人的話往往以訛傳訛,未必屬實!
有人又改變了話題:“關大爺,您剛纔說,白虎派的人到玄武門幹什麼?”關登科說道:“那還用說,自然是爲了玄武門鎮門之寶日月乾坤刀和五音魔簫了。”
有人正要問,關登科一擺手,說道:“別問,關某人就說。——五音魔簫是一門更神奇的功夫。世間萬物均相生相剋,有矛就有盾。五音魔簫就是針對功夫好的人。據說,五音魔簫一吹起來,悲涼、悽愴,如泣如訴,能夠振動人的心脈,甚至讓人喪失理智,半個時辰後方可逐漸恢復。功夫越高,影響越大。如果是沒武功的人則不受任何影響。”
衆人沉默了,都在想着這門神奇的武功。半晌,有人說了:“這麼高深的功夫,玄武門也不會給他們吧!”
關登科鬍子一撇說道:“那當然!白虎派的霹靂手姬成功與玄武門掌門楊子江私教頗深,姬成功打算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楊子江的兒子楊小河,兩人結爲兒女親家。楊子江雖沒有明確答覆,可對姬成功的要求也就不好一口回絕,說要與副掌門秦桂生商議一下再做決定。可是秦桂生一口拒絕,毫無商量餘地。楊子江見秦桂生一點面子都不講,十分不滿。嗯,有人說,他們之間早就心生芥蒂、互相不滿。果然兩人互不相讓,爭吵愈演愈烈,鬧得不可開交。後來,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秦桂生攜帶日月乾坤刀和五音魔簫等玄武門的武學精華私自離開了恆山,不知去向。這還了得?楊子江大怒,即刻派人捉拿秦桂生以正門規。可秦桂生至今杳無音信,下落不明。”
衆人靜靜地聽着,無人發問。關登科沉吟了一下,又說:“照說秦桂生豁達大度,不拘小節,能識大體,怎麼會做出如此違規悖逆之事?其中定有緣故,只是我等無從知曉。”
衆人沉默了一會兒,有人讚道:“關大爺通曉江湖各家,我等實在是井底之蛙!”關登榜擺擺手,說道:“諸位英雄,我大哥信口開河,別當真!別當真!”話雖這麼說,但在場的多是初涉江湖的年輕人,只道是關登榜謙虛之詞,敬佩之意仍然溢於言表。
關登榜站了起來,說道:“諸位,時間不早了,趕緊出發吧!”衆人紛紛起身,朝山上走去。
若虛多坐了一會兒,他帶着馬,走在人家前面,不方便。等衆人離開後,他才解開馬僵繩,跟在後面。前面之路,地勢較爲平坦,衆人已經休息差不多了,片刻工夫便將若虛落在後面。若虛也不着急,反正自己也不參賽,遲一點也不打緊。
前面就是趙家谷了,一排排、一幢幢的房子掩映在剛披上新裝的青山綠樹之中。這時,從旁邊的樹叢中傳來刀劍的撞擊聲,若虛聞聲快走幾步,只見在路旁的一塊草坪上,有一男一女正在比試。趙家谷是尚武的,這爭鬥聲多少可以看出比武大會的氛圍。
若虛便走邊看,可是,那女的卻忽然大喊:“救命啊!救命!”若虛定睛一看,剛纔還是旗鼓相當,現在那女的卻節節敗退,而那男的步步緊逼,毫不鬆手,大有把對方擠下山溝之意。
若虛見狀,來不及細想,拔劍就衝了上來,用劍擋住那男的。幾個回合,便把那男的劍震飛,落在山溝裡。若虛知道自己情急中又用上白虎內功,可是那男的並沒有受傷,也就放心了。
若虛正要問那男的是這麼一回事,可那女的氣勢洶洶地衝到跟前,厲聲問道:“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呀?”若虛這才正視這個女子。這女的個子不矮,可面容醜陋,身材臃腫,聽聲音,年齡應該不大。看她的身材,若虛想到了師姐凌霄以及駱燕,她們都是身材婀娜秀美。其實長得醜也沒關係,可你得斯斯文文吧!怎麼能像凶神惡煞似的母夜叉?
若虛愣了一下,說道:“我,我沒怎麼啊!”母夜叉吼道:“我和師兄練劍,你起什麼哄?”若虛反問道:“不是你喊的救命?”母夜叉把頭一仰,說道:“我想喊就喊,也沒指名道姓請你來救!”
若虛還劍入鞘,心想:這人不可理喻!惹不起,我還躲得起。他轉身要走,母夜叉喊道:“不準走!你下去把劍撿來!”若虛回過頭來,正要發火,一見對方是女的,就把火氣壓了下去。
那男的說道:“小姐,我下去撿!”若虛一愣:她是趙家谷的小姐?就問道:“你是趙家谷的趙休花小姐?”女的狡黠地一笑,說道:“如假包換!”若虛一想,還是別惹事吧!自己來瞧瞧熱鬧,得罪主人家的小姐,多有不好。
他走下山溝,心想:客棧夥計的眼神也太差了,就這位趙小姐,別說傾城傾國了,就是“東施效顰”中的東施也比她強,要麼說,眼見爲實,耳聽爲虛嘛!
花了兩刻鐘的時間,若虛把劍撿了上來,交給趙休花。趙休花不接劍,說道:“你這人傻呀!”若虛忍不住問:“我幹嘛傻?”趙休花叉着腰,說道:“一是本小姐喊了這麼多次的救命,只有你一個人來救;二是本小姐喊了救命,你還來救,你不是找死啊!”
若虛大聲說道:“照你這麼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是傻了?”若虛氣憤地把劍扔到草坪上,扭頭就走。趙休花也是火冒三丈,拾起地上的劍,追了上來。
若虛再也忍不住了,他拔劍在手,轉身與趙休花鬥了起來。但這次,他注意控制,沒用內功。而趙休花見對方竟敢還手,更加動怒,可是越惱怒破綻越多,而那個男的卻袖手旁觀,全無相助之意。
若虛跟着薛如鬆也學得一些功夫,而這位趙家谷的小姐卻武功平常,估計是父母溺愛所致。這時,若虛被一根草藤絆了一下,趙休花抓住機會,飛起一腳來踢若虛手中的劍。對方功夫不高,若虛自然放鬆了許多,見對方來踢,身體一滾,站起來就勢反攻,想就此結束戰鬥。可是沒想到趙休花又一腳踢來,若虛不想傷人,手中劍一沉,可是沒想到卻把趙休花的裙子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趙休花一急,身體失去平衡,一下倒在草坪上。她更加惱怒,坐起身來,把手中的劍胡亂地擲向若虛。若虛後退幾步,這劍落在草叢裡。
趙休花嚷道:“你這臭小子,怎麼回事呀?你賠我裙子!”若虛心想:這下可闖禍了!這條裙子不值幾個錢,可外人會把自己當成是輕薄之徒,這還沒法子說清楚。他愣了一下,卻見那男的對自己努努嘴,示意趕緊走開,他這才醒悟過來,扭頭就走。身後還傳來趙休花的聲音:“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若虛已經竄上大路。他本想回身下山,可看到那男的神色,知道趙家谷的人不可能都像趙休花這般野蠻,再說你劃破了人家的裙子,這是無意的,你跑了,不就是心虛嗎?這樣一想,若虛還是牽馬上山。走了一段路,見無人追上來,才心定下來。可是他心中還在嘀咕:本想來見見世面,這倒好,攤上事了。
趙家谷地處半山腰的山谷裡,依山而建,雖不是氣勢磅礴,卻也是精巧別緻。進了山門,早有家人引着若虛把馬牽進左右兩旁的馬廄。若虛肩垮包袱,提劍而行。他和許多年輕人一樣,左顧右盼,對趙家谷的一切倍感新鮮。
趙家谷雖比不上皇家園林,但與王公大臣的山野別墅還是有一比的。整個趙家谷呈“十”字形狀,中心位置是一整套的建築。有一條曲曲折折的遊廊把趙家谷的各個角落連接起來。大路均用光潔的青石板砌成,平整、潔淨;小路用條石鋪的,曲折、幽靜。
“十”字形的東南方是一片青翠的竹園,配有蒼松翠柏。綠琉璃瓦、藍院牆、綠欄杆和竹園的景緻相得益彰,一條小溪是園中的主角,趙家谷給它取名叫“竹溪”。只見竹溪蜿蜒曲直,九曲迴腸一樣,流過玲瓏的石山,繞過巨大的元寶石,穿過幾座別緻的小石橋,在園子的一角忽然跌落深潭,匯成一簾瀑布,給凝重的氛圍增添了靈動的生機。此外,幾座各有特色的園亭掩映在蒼松翠柏的深處,似乎是清波碧浪中的幾葉小舟。
“十”字形的東北方竟有一片廣闊的水域,湖面不小,湖水清澈透底,映着天上藍藍的天空,一羣小魚遊蕩其中,幾隻白鷺翱翔水面,好一派寧靜的去處!不錯,這裡就叫“靜湖”。湖泊兩旁的柳樹已經吐出了嫩芽,迎風婆娑,不時點着水面,蕩起道道漣漪。一條曲折的長廊把兩岸連接在一起。長廊的中央建有一個亭子叫水月亭。湖的對面,就是趙家谷家眷住的後宅。
“十”字形的西北方,有許多參天古木,亭臺洞壑,點綴其間,真個是巧奪天工,賽過圖畫!這裡給人以幽深的感覺,趙家谷取名爲“幽園”。
“十”字形的西南方,是個百花園,這裡叫“花苑”。眼下,只有一方梅花開得正旺,紅的如火,白的像雪,交相輝映,她們儼然成了花苑的主角,那些桃花、杏花、梨花、芍藥、牡丹等尚未發芽。可惜只是早春,要是再過一個月,這兒應該是紫藤盤繞,奼紫嫣紅,百花爭豔了!
若虛等人只是走馬看花,哪裡能詳看?若虛心想,雖與趙家谷的小姐慪點氣,但是能見到這如畫的景緻,也就值了。他隱隱地感到:自己這輩子見到最美的園子應該就是這裡了。
“十”字形的正中,是趙家谷的主要建築,前面是三間獸頭大屋,門口蹲着兩個石獅子,這與當時富貴之家的樣式並無二致,不同的是門前有一個大廣場,也是全用青石板鋪成,這大概是趙家谷練武之處吧!廣場中央,立有一塊奇石,上書一個“和”字,倒也遒勁有力,不知出於哪位名人之手。這個“和”字是不是趙老英雄的處世原則呢?
跟着衆人走到偌大的廣場,若虛還特意撫摸一下那塊奇石,可同行之人中沒人對這個字感興趣,若虛怕落在後面迷路,就趕緊跟上衆人。他們進了前面的三間大屋,轉過畫着喜鵲鬧春的大插屏,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天井,天井裡擺設着各色盆景,枯樹老根吐綠,僵枝敗藤發芽,此等設計,也是匠心獨運,構思精巧。
天井的兩邊是抄手遊廊,遊廊上掛着各色鸚鵡、黃鶯、畫眉等珍奇的鳥兒,它們蹦蹦跳跳,唱着動聽的歌聲。從遊廊走過天井,就到了五間雕樑畫棟的正房,這是趙家谷的客廳,是接待客人、處理事務之所。從抄手遊廊折向東西兩邊都是廂房,若虛這些人就被安置在這些廂房裡。
走進廂房,若虛一看,這裡雖不算豪華,可是桌椅等生活用品一應俱全,而且屋子裡很乾淨、整潔。推開廂房的窗子,可見青山連綿,峰巒疊嶂,猶如圖畫一般。若虛等這些年輕人均十分滿意。
在此之前,若虛還沒有見過這等精緻的莊園,自感大開眼界,趙家谷之行已然不虛!和衆人一樣,若虛也有疑問:在平原地區建這樣的園子,花費頗巨,而在這半山腰修建,花費要增加好幾倍,趙家谷的先人如何能夠修建如此巨大的工程?這成千成萬的銀子從何而來?若虛等人唏噓不已,感慨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