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虛認真看看,確有幾個人朝前走着,也有兩個女的。若虛小聲問道:“就是新娘虞秀?”駱燕遲疑了一下,說道:“不會吧!她身邊的那幾個人都不認識啊!”
若虛說道:“就是嘛!新娘會在這裡亂走?”駱燕忽然站住了,說道:“我得看看!我怎麼看她就是虞秀呢!”若虛說道:“好吧!不要讓他們發現了!”兩個人快走幾步,在人羣中跟着這批人。
這些人一共五個人,認真一看,確有不對勁的地方:那個像虞秀的姑娘被夾在其中,似乎不自由。若虛看看駱燕,駱燕肯定地說道:“就是虞秀!”
兩個人在暗中跟着,看着這些人消失在一條小巷中。若虛、駱燕潛在暗影中片刻,這才尾隨跟了上去。這五個人最後停在一座民宅前,似乎是怕被人發現,朝四下裡巡視一下,才走進宅子裡。
若虛、駱燕繞到宅子的後面,從院牆上跳了進去,輕輕落在院子裡。這纔是真的功夫,百十斤重的身體落在地上,一點響動都沒有,真正的悄無聲息!
兩個人朝有燈光的一間屋子湊近,仔細一聽,裡面有人說話:“你們看好她,別讓她跑了!”這是個女人的聲音,馬上就有人答應。駱燕想看看這些說話的人,可是窗子關得緊緊的,還拉着厚厚的窗簾。她只顧看着窗子想找個縫隙,卻不想碰到了窗下的一個東西,發出了響聲,這響聲不大,可還是被裡面的人發現了。
“誰?”裡面有人喝問,同時還有幾個人衝出來,若虛拉着駱燕就要走。可是駱燕掙脫了他,用手一指外邊。若虛也就明白了,他身體一縱就到了後院的門口,等出來的人看到自己後,這纔打開後門,奪路而逃。
駱燕隱在一堆柴草的後面,這時有人打開窗子,這是一個女的,似乎就是剛纔說話的,她探出頭來朝門口望着。駱燕對着窗子,正好看到了裡面的情況,果然虞秀被捆綁着,放在牀上,屋裡似乎還有幾個人。少頃,窗子又被關上了。
不一會,有人進來說道:“有個黑影溜走了!”那個女的聲音傳出:“這是一般的賊嗎?”男子答道:“應該是!不過以防萬一,我們還是轉移爲好。”那女的想了一下,說道:“對!萬一有事,明天的好戲就唱不成了。”男的說道:“不錯!我們也無法向教主交代!”女的說:“就這麼辦!”後面的聲音漸小,駱燕就無法聽到了。
再說若虛擺脫了後面的人,又在城裡轉了幾個圈,此時街上的店鋪已經關門打烊了。行人稀少,偶爾能聽到幾聲狗吠聲。若虛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再次來到這座民宅的後院。院子裡一點聲息也沒有,剛纔亮着燈的屋子漆黑一遍,似乎屋裡的人早就睡去。
若虛來到剛纔的窗子前,駱燕在暗中一定會看到自己,可是自己在窗下巡視了一會兒,駱燕沒有現身。若虛一愣:駱燕不在這裡?她去了哪裡?他想到其他的地方去看看,沒準能看到駱燕。
在經過一棵大樹時,忽然聞到一陣奇異的怪香,若虛知道這不是好事,想盡快出去,可是黑暗中,一把刀砍向自己,他本能一閃身,躲過刀影。這時他發現自己竟然行動不靈活了,這才確定了:剛纔奇異的怪香是有毒的。可是現在知道已經遲了,這種毒香已經深入體內了,而那把刀還緊緊地纏住自己,讓自己無法脫身。若虛又勉強躲過幾招,接着後腦勺被猛擊了一下,他踉踉蹌蹌走了幾步,就意識模糊起來,接着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放下若虛、駱燕不說,先來說說華山劍派。
華山劍派的地址是在華山的一個山坳裡,選擇這樣的地形來設計住址,真是獨具匠心!山坳口是一個長長的、狹窄的通道,華山劍派用兩扇山門把這個通道一關,這裡就是整個一堵懸崖峭壁,外人根本就無法進入。
進到裡面,兩邊是修竹幽篁,翠柏蒼松,拾階而上百十級,就看到一間寬大的屋子,正好攔着路上,大鐵門一關,外人也甭想進去。門前蹲着兩頭大石獅子,齜牙咧嘴,形態兇惡。
進了這道門,再上寬大的臺階十幾級,就到了一個大廣場。在廣場的邊緣,靠近懸崖的地方,豎立着一杆杏黃色的大旗,上面繡着兩個黑色的大字“華山”,在大字的下方,還繡着一把劍,這是用青色的絲線繡上去的。旗杆不高,可在山風的吹動下,仍然發出“呼呼”的聲響。
廣場很大,坐北朝南,基本呈正方形,皆用大塊的青石板鋪成,光潔如鏡。廣場的南邊,貼近懸崖,建有半人高的欄杆;廣場的東邊,建着不少的青磚瓦房,佈局整齊,錯落有致,這裡應該是一般弟子的住所。在這些屋子的房前屋後,都有鬱鬱蔥蔥的青松。這些青松高大、挺拔,立根在岩石的石縫中,應該是天生的。
走過寬闊的廣場,再上十來級的臺階,就到了一幢很氣派的建築物前。這幢房子不僅規模很大,而且富麗堂皇:檐牙高啄,雕樑畫柱,很像某個王公大臣的私宅。在這幢大房子門楣上,掛着一個牌匾,上面書寫着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樂天宮”。可這與大詩人白居易沒有半點聯繫,因爲在華山劍派開宗立派之時,白居易還沒有出世呢!樂天宮門口也蹲着兩個大石獅子,可這兩個獅子神態安詳,與前門的石獅子完全不樣。
這座樂天宮是華山劍派的主要建築,當然,樂天宮的後面還有一些配套設施,比如宿舍、廚房、廁所等,一應俱全,自不必表。
以前樂天宮是十分幽靜,這裡戒備森嚴,外人根本進不來。可今天樂天宮卻是熱鬧非凡,因爲今天是掌門人楚安和白虎派虞秀大婚的日子。
這個婚禮的佈置在華陰縣是盛大和奢華的。廣場正中的高臺,面南背北,高臺上張燈結綵。臺前的橫木全用紅綢包着,橫木下面懸掛着十盞紅色的宮燈,這在當時是稀罕之物,楚安託人在縣衙的府中借來的。臺子的兩側都有紅綢帶飄揚,熱情而開朗,飄逸而灑脫。
高臺的後方也全用紅綢蒙上,中間有一個斗大的“囍”字,這不是剪紙的,而是靠人工用金絲線和紅線繡上的,在紅字的下方,放着一些時鮮水果,這在當時也是很難得的。在高臺的側下方,有個二十人的樂隊正在賣力地吹奏着喜慶的曲子。
高臺的地面也是鋪着紅地毯,紅地毯一直延伸至臺下三丈遠的地方。廣場上安放着三十幾個大紅桌,桌面也都是用紅綢覆蓋着,桌子的中間放着一盆萬年青,預祝着主人的婚事。椅子也都是紅色的,本來這塊廣場也想鋪設紅地毯的,可是找遍了華陰縣城,也找不到這麼多的紅地毯,這要到長安才能買到,還得長途運輸。楚安想了許久,這才作罷。
在靠近高臺的三桌中,中間的一桌是華陰縣的縣令和縣丞、捕快都頭等一班人的坐席。縣令很高興,華山劍派在華陰縣是很有名氣的,在江湖上名聲也不小,參加這樣的婚禮,可以提高華陰縣的知名度,自己也跟着沾光,而且華山劍派在維護當地治安方面也是功不可沒,自己參加這個婚禮,也是對華山劍派的肯定、鼓勵。
在左邊的一桌上坐着當地的名門望族,右邊的桌子上只是坐着七八個道士,不見其他門派的江湖英雄。在邀請江湖英雄問題上,楚安和長老斯文、宛熹、甘田的想法不一樣。
楚安想把自己的婚禮和就職典禮集合起來,遍邀江湖英雄,把兩個大典辦得風風光光。可是宛熹不同意,華山劍派剛剛接到太平教的信函,要華山劍派加入“桃花源”組織。楚安忙於婚禮,根本無暇過問此事。
可宛熹和斯文、甘田等人細細地讀着信件上的十點建議,再結合江湖傳聞,估計太平教會有什麼弦外之音,此時很多門派都在觀望,華山劍派自然也不能出頭。若是邀請江湖英雄齊聚華山。這些意氣用事的江湖英雄必然要討論太平教的建議,其中一些放蕩不羈的人可能會做出一些過激之事,那樣的話,華山劍派就是始作俑者,勢必會使太平教認爲華山劍派是反對他們的罪魁禍首。
楚安開始時不同意,可是經不住宛熹等人的婆口婆心的勸說,自己畢竟年幼,只得順從了他們的意見,放棄自己的想法。宛熹建議把就職大典延遲,而先舉行婚典,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你總不能不允許人家結婚吧,而且婚典只邀請少數江湖英雄,也不談江湖之事,應該不會觸動太平教的神經。
在邀請江湖英雄這個問題上,宛熹等人也是煞費苦心的。青城派一直都是華山劍派的至交,雙方一直禮尚往來,楚安的婚典是非邀請青城派不可的。青城派派出索道南、苟言笑等七八個道士。此外,駱燕是虞秀的好友,又是白虎派的人,不能不請,可桓若虛卻是江湖刑部的判官,宛熹考慮許久,最後還是決定邀請桓若虛。因爲桓若虛是太平教教主薛如鬆的弟子,這個安排總不會讓太平教不滿吧!至於其他與華山劍派關係不錯的門派則一概不請,所以,西嶽客棧的夥計沒見到很多江湖人來參加楚安的婚禮就是很正常的了。
此時,客人都已經到齊,多數是華陰縣這一帶的豪紳、名流,這些人不是江湖中人,不用顧忌。三百多個華山劍派的弟子都穿着一新,除一些人擔任警戒以外,多數人都在做服務工作,端茶倒水,端菜送酒,忙得不亦樂乎!可是人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慶之色,畢竟這是新掌門大喜之日,更何況還能得到賞銀?
可新郎楚安卻沒有喜慶之色。他身穿新郎的紅色新衣,在臺前熱情地招呼着賓客,他雖然面帶輕鬆之色,可是內心卻很是焦急,爲什麼?——新娘虞秀還沒有來。昨天下午,楚安就已經得到消息,新娘虞秀在她的父親虞舜以及宇文泰正、金銀花等人的護送下,已經抵達了華陰縣,按照預定計劃,他們在今天早上上山,這時候應該到了。
楚安派出了三批人去接,可是沒有見到新娘的蹤影。楚安又派出了第四批人,這些人是到華陰縣去的,看看新娘到底在客棧出了什麼事。
宛熹見楚安心神不寧的樣子,就跟楚安低聲說了幾句:虞秀有白虎派的人護着,不會出什麼事,青龍派不復存在,太平教再厲害,恐怕也不敢動白虎派的人,再說我們一直沒有拒絕太平教的提議,也沒有邀請更多的江湖英雄,太平教總不至於來攪局吧!
楚安一聽也有道理,可是眉頭總是不展。宛熹雖然在勸說楚安,可是他的擔心也不也比楚安少:新娘子若有什麼意外,這個醜可就出大了,可是新娘子到底能出什麼事,他也不能判斷。隨着時間的推移,宛熹、斯文等人的心情越來越急了,這和臺下喧鬧的賓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臨近中午,宛熹、斯文等人的擔心終於變成了現實。一羣不速之客來到了婚禮的現場!楚安一看,這些人不認識,這也正常,參加婚禮的人多,自己未必能認得全,況且,這是婚禮,來者皆是客!他帶着宛熹、斯文、甘田到了臺下,等着這羣人。
這羣人有幾十個人,爲首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幾歲。男的身體健壯,就像一頭公牛一樣,滿臉絡腮鬍子,倒也見出幾分英武。那女的個頭較高,披散着頭髮,臉色較黑,長相平常,與衆不同的是:兩道劍眉下的眼光像利劍一般,顯得陰險、兇惡。
一眼望去,宛熹心中一沉:那個男的就是送太平教書信的人,還是自己接待他的。他們來幹什麼?新娘子會不會被他們——不,別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