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利!怎麼這麼清閒給我打電話啊。”張炬開心的接通了於一古打來的電話。
“炬,我父親過世了。我現在已經離開基地了,帶着父親的骨灰正趕往他的故鄉。”於一古有些凝重地回答張炬的問話。
張炬聽到這句話,有些發愣,他覺得和老於博士分開彷彿還是昨天的事,一下沒緩過神兒來,有些遲鈍的回話:“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沒聽你說過伯父生病呢?”
“恩,炬,這事等見面再說吧,對了,你知道北京郊區的小榛子鎮嗎,我現在正開車找這個地方呢。”薩利現在有點轉向,焦急地問張炬要去的地方怎麼走。
“什麼,伯父的老家在小榛子鎮?太巧了,我現在正在小榛子鎮呢,我父親的老家就在這兒,我們兩年前就回老家住了。我馬上就將這個區的地圖發過去,一會就去邊道入口等你啊!”張炬真是太興奮了,他真是沒有想到老於博士的老家竟然也在這個小鎮。
“哥,喊你半天了,也不過來幫忙,和誰聊得這麼熱鬧?”李嘯撅着嘴嘟囔着,褲腳帶着水,兩隻手分別拎着一個魚簍往地上使勁一頓。
“是薩利,他的父親過世了。剛纔正說要將於伯父的骨灰送回老家入葬呢。你說巧不巧,於伯父的老家也在咱們的小鎮,以前我們也沒有聊過家裡的事。哎,於伯父怎麼會呢……
李嘯也是吃驚,便不再埋怨哥哥的懶惰,見哥哥還杵在那搖頭嘟囔,便又生氣了道:“哎、哎,哥,你不去接你的薩利嗎,還不走。”
“噢,差點忘了這事,嘯嘯你快點穿鞋,我去把那兩個魚簍取了。呦,還真有魚啊。”張炬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魚簍,就急忙去取河裡的那兩個魚簍。
現在是夏季剛剛冒頭的時候,小鎮靠着的山也瘦,小鎮旁的河也瘦,連帶着魚簍裡的白糟魚也是細如剛抽葉的柳枝一樣。
在這片風輕雲淡的天空下,三渡河的岸邊,遠遠的有兩個飛奔着的小小的身影。
張炬剛駛離小鎮邊道,準備上國道時,便看見一輛富萊克大頭車停在交叉口,打着雙閃。張炬猜想應該是薩利的車,這種英國限量版的大頭車,一般人可買不到,即使你是富豪也不可能。這種富萊克大頭車每年只能生產兩輛,但有機會預定購買此車的人必須是得到過英國皇家授予過榮譽勳章或對科學有過巨大貢獻的人士。
果然是薩利。張炬按了按喇叭,向薩利比了個手勢,薩利便朝他點了點頭。張炬便上環形道上轉了一圈,纔來到薩利的車旁。張炬一眼便看見薩利旁邊的大大的方形物件,上面雖然蓋着一塊藍色的棉布,張炬也能想到是什麼。
張炬在前面緩緩地開着車,於一古的車就在後面緩緩地跟着。
本來只需要二十分鐘的路程,前後隨行的兩輛帶着沉重心情的汽車整整多開了十五分鐘。
張家的老宅坐落在較高的地勢上,只是臨近有好幾棵上百年的老梧桐樹和兩排新種丁香樹,所以只有快到近前時才能發現這裡忽然會蹦出的一個宅子。
張炬和薩利的車轉過彎便看見了三個人站在大門前。
張炬急急地去接於一古,負責向父母解釋的工作便交給了李嘯。李嘯便詳細的介紹了在羅布泊基地和兩位於博士相遇的經歷。對於薩利,李嘯父母還是知道的,只是開始被張炬和李嘯嘴裡的兩個不同的名字搞糊塗了,後來才知道薩利和於一古是一個人。薩利作爲張炬最好的朋友、崇拜的偶像,作爲父母的肯定是印象深刻,爲此,這兩位學者型父母還特意查了一下薩利的那如天書一樣的成績單,僅僅那些公開的學歷和專利,就讓這對父母嘖嘖稱奇。
於一古下車在張炬的介紹下,分別向張炬父母問好,還深深地彎腰鞠了三個躬。
李嘯和母親走在前面,薩利抱着父親的骨灰跟在後面,張炬和父親也在後面跟着。
張炬父母早就騰出一間偏房,專門安放老於博士的骨灰。本來是安排於一古在三層客房,緊挨着張炬的房間住,可於一古想陪父親最後一晚,一是因爲墓地早就委派專人買好了,二是父親的骨灰怎好老在人家放着,而且父親在這裡並沒有家人和房產。
晚上一家人吃過飯後,張炬便和薩利出門散步。今夜的月亮對於坐在窗前的李嘯來說,竟然那麼憂傷,那絲絲薄薄的浮雲在月亮腰間飄過,就像月亮也在和悼念老於博士的人一起傷心流淚。
薩利和張炬邊走邊聊,他將父親生病的過程說了一下。張炬聽說於伯父生病後並沒有遭受疾病的折磨,只是因年齡到了便走了,也不禁也嘆息生命的短暫,無奈這個結局了。
老於博士的墓地就安放在小榛子鎮的公墓,那個地方非常幽靜,如果不是公墓建在那個地方,那倒是個建別墅區的好地方。
於一古便暫時住在了張炬家裡,李嘯在父母的要求下便改口叫於一古爲大哥。李嘯挺不情願的,在羅布泊基地時,她基本上都叫於博士,只有在哥哥瞪她的時候,便暫時改口,過後,她還是於博士、於博士的叫着,那是因氣不過於一古那麼的輕鬆和優秀,還老和哥哥傍在一起。
在家裡,李嘯有種處處受壓迫的感覺,爲了表達自己內心的抗拒,便想了一個鬼主意,便直接叫於一古爲“一哥”,既不過分又不越界。不過,一哥、一哥的喊叫聲,讓家裡所有的人都感到哭笑不得。
“一哥,快看你手機裡有特別的信息嗎?我可是收到了,還綴着你和我哥的編碼!”李嘯手裡舉着手機,沿着三渡河的小路小跑着向正在釣魚的兩個青年人奔過來。
張炬笑着朝着李嘯喊:“嘯嘯,慢點。”
於一古已經聽清了李嘯的話,便看了看手機裡的新內容,見裡面的編碼內容和後綴碼,便將手機的內容讓張炬看了看。
三個人的確受到了相同的編碼信息,便匆忙收拾漁具和小桶,李嘯看了看小水桶裡只有兩條小糟魚,還不是白糟魚,便撇了撇嘴,故意嘆氣道:“老媽還想露一手,做蒜燒筍糟魚呢。看看,這魚瘦得只能做糟魚湯了吧。”
於一古便忙解釋道:“運氣不好,運氣不好。”
“的確,看來這波魚是狂奔過去了,沒趕上你們呀。”李嘯揹着手,搖搖頭,便自己走開,留下兩個大男人在風中凌亂。
於一古之所以沒有急於離開,就是在等這個手機信息。他之前和父親離開基地時,工作就已經安排了,而且他也知道,一直有高保局的人在附近保護自己。
三人很快回到家,各自查閱編碼,回覆了信息。
其實,於一古的悲傷並沒有張炬一家人想的那樣。
郝老師身上的絞生藤和綾子梅的絞生藤的脈弦在同時間斷裂,之後,雖然被於一古很快送回到郝老師身上,但是已經無法復原了,於一古便每天用自己的源碼脈弦滋養那些零散的絞生藤,直到他們離開基地。
郝老師是在離開羅布泊基地一百多公里的路上故去的。他沒有遺憾,不僅是曾經擁有過那麼長的生命而言,關鍵是對宇宙星辰的理解,在遇到瑟克瑟人後有了無限的期許。
於一古在來小榛子鎮前,已經將郝老師的骨灰埋在了兆麟山的地下,哪裡曾經是大祖祖和母艦停留的地方,而且還有着郝老師曾經擁有的人類身體的葬地。
張炬的母親這兩天可是忙開了,不僅忙着準備張炬和李嘯的隨身物品,還往北京市內跑了好幾趟,爲的是幫於一古準備一系列隨行物品。自從得知於一古從小母親便亡故了,現在父親又離開了,這麼優秀的男孩,還沒成家便了孤兒,心裡想着便心疼。現在李嘯長大了,也沒什麼操心的了,她的母愛便在於一古的身上激發了。
三個孩子馬上要離開了,母親李芬很是不捨,可是他們的工作特殊性又沒辦法讓她提出異議,再看看剛剛失去父親的一古,怎麼看,怎麼揪心。晚上他們老夫妻說了許久的悄悄話,過後,老張博士分別給三個孩子送去三個便條。
李嘯拿着便條跑上三樓,正好看見一哥也在哥哥房裡,兩個人也都拿着和她一樣的便條。
三個人看着便條上寫着的相同的留言:明早六點,先到北院的榕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