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喬愣住了。
張德帥凶神惡煞地質問聲讓他不明就裡地停在原地,猶豫着不解問道:“嬸嬸……被我殺了?”
他顯然無法理解張德帥的心思,眉頭緊皺,又忙着回過神來,關切地對張璐璐道:“璐璐,別衝動,聽叔叔話,把槍收起來。”
“你是臥底?”張璐璐自顧自地問道。
“我……”王喬語塞,不知道說什麼。
“我問你?我奶奶當初死之前找你幹什麼?你到底是誰?你是她家的人?”張德帥喘着粗氣,指着王珞晨道。
“噢,看來事情越來越麻煩了。”賀陽饒有興趣地看着幾人,動作優雅地擡手摩挲着戒指上的紋理,輕聲道。“王家的人跑到張家村來當臥底?你猜徐姨知不知道有這麼幾個人呢?還是說王家的實力終究是讓她顧忌了?害怕引起上面不必要的反應?”
夏澤靜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挽住夏良越的胳膊,沒有回答,擺明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德帥,你別衝動。”王喬苦着臉,說道。“嬸嬸的死我怎麼知道?是,我是王家的人,但是我並不是臥底,我是心甘情願住在這裡的。我的責任是看護張家村不受到其他國家的利用。這是職責所在,你如果一定要怪的話,就怪我好了,跟小姐沒關係,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你讓璐璐放了她吧。”
其他國家……
張德帥冷笑。
聽王喬這麼一說,他這才反應過來張家村、守望者、以及神座的性質。這些組織就好像民間組織,根本沒有經過國家的認同,於是乎國家就會安插眼線進來,防止這些家大業大的民間組織會成爲國家的敵人。
或者再細緻一點,國家高層之中總有那麼幾個人想要分到自己國家內的異能者組織這塊大蛋糕,或許不是大部分人的認可,但總有那麼幾個組織或者家族想要從這裡下手,等到到時候國家的異能者部隊浮出水面,王喬只要站出來呼籲一聲,本着熟人的關係,也肯定會有多數人願意傾向於加入他所代表的王家。
這真是一招好棋,早在多年前就未雨綢繆下的棋子。
“張家村廟小,放不下你這尊大佛。”張德帥譏笑道。“你想讓我放了她?拿命來換!”
“這……”王喬皺眉。張德帥對自己的敵意居然一時間有這麼大?這讓他莫名有了幾分心驚肉跳,懷疑張德帥知道了什麼。
擔憂地瞟了眼臉色蒼白,對自己的身份同樣疑惑不解的王珞晨,王喬目光一掃,將張璐璐身後的其他人都看在眼裡,然後,突然瞳孔縮起,震驚道:“是你?”
歐陽伊蘭立刻蹙眉,神色不悅地掃了眼王喬。
她的心裡現在跟蘇圓圓一樣掀起軒然大波。國家的異能者隊伍?這根本是至今從未有聽說過的。尤其是眼下這突如其來的三百人,每一個人都從未登記在資料庫裡,甚至歐陽伊蘭連撲克牌的資料庫都沒有發現過,這讓她感覺有些心慌。
國家居然操控着這樣一股力量?這三百個人還只是名爲華夏之獅的部隊的年輕隊員,那些老一輩或者更老一輩,再包括其他的後勤人員、科研人員等等根本都沒有浮出水面,更何況還有那個傻兮兮的傢伙口中的其他部隊,沙漠之蠍、雷霆之劍……這個世界到底還潛伏了多少異能者?
這麼一想,歐陽伊蘭跟蘇圓圓就心有靈犀地感覺自己所屬的組織根本就是一羣猴子——老虎潛伏在背後,看着自己這些猴子在臺面上稱王稱霸,其實卻都是一羣被畫地爲牢的井底之蛙,擔任着小丑一樣的角色。
王喬的雙腮肌肉抽搐了起來,看着歐陽伊蘭,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猶豫着說道:“你是……”
“別轉移話題。”張德帥喝道,又冷眼看了幾眼王珞晨,不屑地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人都喜歡背地裡捅刀子。我只是一個小人物,從來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這一次,我只是想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並不想引起什麼多大的糾葛。但是……”
張德帥冷眼看着王喬,嘴角咧起一絲弧度:“我對你們很失望。你們就像一羣蛆蟲,擔不起責任,卻拼命的勾心鬥角。爲了利益,甚至可以泯滅人性,看低所有比你們弱小的人羣。”
目光掃向那個高個男子,又一排排地掃過去,張德帥舉起劍,劍鋒指在高個男子身上,“你一定以爲你很高貴。我們這些人,這些盲目想要過日子的普通人,在你的眼中,在你們的眼中……”劍鋒緩緩轉動,掃過那些沉默又富有敵意的人羣,張德帥用嘶啞急促的聲音咆哮道:“是不是就像垃圾一樣可以隨便你們踢來踢去,隨便你們輕易糟蹋?”
“德帥。”張偉君擔憂地喊道。他剛剛纔到,顯然並不瞭解情況,但看張德帥一個人剛對這麼多人指指點點,身爲長輩,自然也替他感到擔憂。
張德帥卻不管不顧,繼續說道:“我總以爲那些黑暗的盲目的帶有利益糾葛的事件從來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就是個普通老百姓,不愁吃不愁穿就可以安安分分過一輩子,可沒想到,從我出生的那天開始,其實已經成了你們的犧牲品。我不知道我家到底得罪了你們什麼,七外公說我是個偉大的人,我想我錯了,爲了你們這羣不知廉恥,沒有榮耀感,只知道拉幫結派,欺侮弱小的人付出,我只是個蠢貨!”
“小子,你說話不要太過分。王家的事情幹我們什麼事?沒必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吧?”人羣中,有人冷笑着說道。
“禍水東引,劉家二少爺的狗還真是沒有教養。”夏澤靜突然笑了,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燈光下忽閃忽閃,兩顆黑黝黝的眼睛不斷眨巴,嘴角微微一勾,就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嫵媚高傲呈現在臉上。
“他從來就不怕得罪王家。”賀陽嘿嘿一笑。
夏澤靜玩味地瞥了眼賀陽,點頭笑了笑。
王家是“春夏秋冬梅蘭竹菊”八大異能者家族之外勢力較大的一大家族,本身就跟賀家相對交好,而賀家跟劉家的老爺子雖然是結拜兄弟,但底下的兒孫輩卻處處爲敵。賀陽說這話的意思,明顯就是說劉家不怕賀家,想要以王家來給賀家穿小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老一輩的情誼那都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濃厚的戰友兄弟之情根本就無法被任何力量分割,現如今雖然都是位高權重,但人老總是念舊的,這些人之間的兄弟情誼更加是難以分割。
可底下的兒孫輩早已過了動盪的年代,現如今雖然也有一部分人在異能者軍隊之中工作,可絕大多數還是要在普通人社會之中讓本身家族開枝散葉。爲了各自的利益,碰撞在所難免,更何況,有人也不希望看到他們抱成一團,這足以影響到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
各自爲戰還能活,抱成一團,只有死路一條!
好在八大家族的人都發展的不錯,而人富了就自然而然地會披上道貌岸然的人皮,不會一言不合就直接當面捅人刀子,倒是耍陰謀詭計,背後捅刀子穿小鞋的行跡比比皆是。
這不現在劉家二少就藏在隊伍後面,派了一個狗腿裡挑起事端。
但那個隱沒在隊伍後面的劉家二少明顯失算了,張德帥現在的仇恨不再是針對一個人,而是針對所有在場隸屬華夏之獅的人。
“你是誰?”張德帥笑了,“打死所有人又怎麼樣?我覺得髒,你就是髒的。”
“狂妄!”劉澤冷笑一聲,大步走了出來。
夏澤靜卻是眼前一亮,眼眸裡有光澤閃過。
我覺得髒,你就是髒的。夏澤靜的嘴角微微一勾。聽上去還蠻霸氣的,不過沒有實力,再怎麼也成不了暴君吧?
“伊蘭。”
“啊……恩。”歐陽伊蘭回過神來,有些侷促地應道。
“壓陣。”張德帥提劍迎着劉澤而去,口氣沙啞地說道。
歐陽伊蘭點着頭並沒有出聲,微微皺眉,有些擔憂張德帥的安危。但她知道這些人是張德帥叫過來的。她一開始沒有出手,也是本着讓張德帥立威的想法,眼下雖然心思被國家軍隊所吸引,但起碼的戰鬥素養還是有的。立刻便開始凝視戒備,隨時準備幫助張德帥脫困。
劉澤走了幾步,便張開雙臂奔跑起來,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右手憑空出現一把軍刺。
他飛奔向前,腳步飛快,甚至帶起地上的塵土一陣陣飛揚。
張德帥卻詭異地保持着走的速度,一步,又一步,握着劍,閒庭信步地向前走。
劉澤提氣大喝,左腳一邁,右手揮臂橫掃。這一下要是掃中,張德帥少則胸口重傷,多則死亡也說不定。
“小心!”剛剛看到過詭異的一幕,張素芬等人對張德帥的情況也有些瞭然,但張偉君卻並未瞭解到張德帥擁有雙項隱形者的能力,看張德帥不躲不避,如此託大,心中着急,大步流星地跑了起來。
夏澤靜忍不住皺眉。想起自己哥哥的安然無恙,也對張德帥的異能十分好奇。
張德帥的資料其實在徐英的照顧下,連華夏之獅內部都不算完整。就連王珞晨,也只是因爲服侍六位老人才從徐英地方得到了一部分資料。
其中也只說了張德帥具有隱形的能力,其他的異能都完全沒有公佈出來。而後還有聞鶴竹在後面一點點地釋放張德帥體內的激素,又讓聞琳幫忙讓張德帥逃過華夏之獅的內部評定,現如今張德帥又收到刺激實力大增,雖然沒有經過評定,但是張德帥自己知道,自己的狀態是從來沒有過的高昂。
不閃不避,表情甚至都並沒有變過,滿臉都是輕蔑不屑鄙夷。
劉澤終於被激怒了。在同齡人之中,還從來沒有人敢小看自己的實力,雖然是劉家二少在軍隊裡保鏢——不要奇怪,這種豪門貴族的少爺參軍就只是鍍金而已,不受寵的或許還自我約束一點,受寵的,就算帶上兩個三個小姐,夜夜笙歌,都沒有人來責罵——但能夠成爲重要權貴的保鏢,實力跟天賦也並不是一般人可以媲美。現如今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用這樣無畏輕蔑的態度藐視,劉澤的肺都要氣炸了。
咬着牙提起十二分的力氣,劉澤看到張德帥依舊不緊不慢地走着,甚至連劍都沒有提起,心中的武者心氣被完全提起,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去死吧!”
“死的人不會是我。”張德帥輕飄飄地說道。
劉澤登時大驚失色。
軍刺劃過,居然帶起一條完美的臂甩弧度,明明軍刺已經整個刺入了這個狂妄的小子的身體,爲什麼毫無阻攔地又出來了?
“嗬……”劉澤收勢,還想側身追擊張德帥,突然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聲,目瞪口呆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痛!
左胸心臟部位一把劍整個從後背鑿穿,又刺穿前胸,十公分左右的劍尖露在胸口,鮮血從黑色皮衣的破洞裡涌出,特殊材質的皮衣居然連一擊都擋不住!
張德帥表情冷漠,甚至連緊張都沒有。他淡定地從劉澤的後背抽回劍,劉澤身子激靈了一下,隨後不甘地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血在劍上滴着,張德帥望向人羣,輕緩木訥像是沒有魂魄一般地說道:“我很失望。原來你們也是欺軟怕硬的一羣人。沒有真材實料,我要你們幹什麼過來?”
腳步向前一走,張德帥突然笑了,哈哈大笑着,眼眶裡卻涌出了淚水,說道:“你們逼我的。逼良爲娼!逼良爲娼!哈哈哈哈……”笑聲戛然而止,張德帥怒目人羣,大喝道:“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