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張德帥看着來人瞪大了眼珠子,像是活見鬼一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真的是活見鬼!上身灰褐色皮夾克,頭髮倒梳,脖子上一條厚重的金項鍊,這個表情憤怒,看上去像是一個暴發戶的中年人不就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巡警柳二。他在這裡幹什麼?反串黑幫頭頭,而且柳二變柳三了?
“我什麼我?我怎麼了?小子你那什麼表情?你柳三爺還沒死呢!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跟我套關係是吧?別,老子纔不認識你這種會爆破這麼牛逼的小青年呢。走走走,去警察局,老子好不容易回來看看,就有人在我地盤鬧事,你哪個學校的?黑道哪片勢力的?告訴老子,讓警察局把你們這些失足青年統統一網打盡。二姐,二姐,麻煩你過來一下,把這小子登記的資料給我拿來!我倒是要看看,哪方水土能夠養出這樣的刁民,平安夜不回家睡覺,一個人跑我這裡占房間破壞我生意,居然還敢玩爆破,賠償,沒商量的!”
張德帥聽得耳朵發聾,沒想到這柳二居然這麼快的嘴,聽着他一連氣的話語,好像自己真成了玩爆破的人的一樣。
可這年頭火藥有這麼好接觸的?我要是真玩爆破,就憑你這張嘴,先把這片地都炸了再說。
看着門口圍滿了人,有房客有服務員,張德帥打量了幾眼自己落湯雞的模樣,有些不滿地朝柳二說道:“柳警官,要不你進來說?這麼多人看着,你這麼瞎嚷嚷好像真是我犯的事一樣。不是我啊,是別人弄的。”
“柳警官?小子,你別亂說啊,沒事別把我跟警察扯一塊兒,搞得老子在欺壓你一樣。香蕉個巴拉的,還是個伶牙俐齒的刁民!你說吧,你想怎麼樣?你是賠償還是送警察?啊喲,我知道了,你跟警察有關係是不是?還認識什麼警察,你在提醒我別對你動手?”
柳二捋着兩邊的袖子,一下就上來拉住了張德帥的手腕,“老子還就不信了,你這算是什麼態度?破壞咱們賓館的東西居然還有臉來威脅我?老子不吃這套,管你什麼人,老子做的是正經生意,不怕你們查,你要敢叫人來壞老子的店,老子豁出去這條命來對抗你們這羣佔着茅坑不拉屎的人民公害。格老子的!”
“好!老闆大氣,就應該這樣!老闆你放手,我來,到時候鬧事我幫你去頂缸!”
“這年頭像柳老闆這樣的人不多了!咱們這些小老百姓要是都這樣,誰還敢貪咱們的錢,佔咱們的地?”
“哪家的小傢伙,也不看看地方,你信不信我把你在咱們賓館玩爆破的事情傳到網上去?某某公子哥一時無聊,平安夜一人在賓館玩溼-身誘-惑,難解單身愁悶又玩爆破,揚言要爲反暴做貢獻!”
“哈哈,小江,你這反諷還真犀利。沒事,柳老闆安心管,我雖然不是這裡的官,但是縣官不如現管,他要敢亂來,我在這裡保下柳老闆。小子,你也安分點!哼,上樑不正下樑歪,你爸是誰?讓我也見識見識,什麼人真把自己當成土皇帝了!”
得,自己還真成二世祖了,各種諷刺威逼也來了。
張德帥被說的臉都綠了,但還真不敢對這些人做什麼,這樣敢怒又敢言的人在社會上可不多了,打死一個少一個。雖然爲民除害的那個“害”是他們自以爲然的,但有這樣的反抗精神也是人民一大幸事不是?
“阿三,來了!這人叫張德帥,張家村的人。”一個穿着灰色職業服的漂亮小姐氣沖沖地扭着屁股跑上來,一臉怒意,起伏着不算雄偉的小山包,對着張德帥罵道:“我還以爲是個好學生呢,沒想到居然是個惡霸,你欺負良民有出息了?咱們小本生意,怎麼就礙到你了?平安夜怎麼了,平安夜就能夠一個人在賓館玩這種東西了?你怎麼不到街上去殺人放火?”
小姑娘臉龐粉嫩粉嫩的,也不知道爲什麼叫這柳二爲阿三,但她氣沖沖的模樣真的讓張德帥愧疚到無地自容。
這輿論導向,的確是不容小覷啊!
張德帥管中窺豹,終於知道了人民的盲目性,看着這麼多人將自己當成衆矢之的,一個個牙癢癢地恨不得替天行道拿自己祭旗,躲進被子裡大哭一場的衝動都有了。
“我……”張德帥還想開口解釋幾句,卻又聽到柳二說了起來:“張家村的?二姐,張家村有過什麼人才沒?”
“哪有,從省委書記到平安區區長、市區街道管理,我哪個不知道名字?沒聽說過有姓張的。”漂亮的小姑娘居然也不罵這柳二叫她二姐把她叫老了,一臉氣憤地瞧着張德帥,篤定地道。
“沒有?那這麼囂張就是村長的兒子了?”柳二瞪着張德帥,自以爲然地說道:“一個村長兒子就這麼牛逼,敢到咱們賓館來玩爆破!名字還叫張德帥,你以爲你名字取這樣就真的長得帥了?我都替你臉紅,我……”
“等等!阿三,二姐?你是不是有個哥哥叫柳二?是個巡警?”張德帥怔了怔,連忙朝這個也不知道叫柳二還是柳三的人問道。
“唷,還敢喊我二姐名字!什麼哥哥?什麼巡警?我只有個二姐!小夥子你別亂轉移話題,是不是沒錢?沒錢簡單啊!去警察局就好!走,走!還想佔我二姐便宜!哥哥,那不是我二姐的老公了?”中年人一下跳腳了,拉着張德帥的手腕就往外走。
“誰有老公了,誰有老公了!”小姑娘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上來拉扯張德帥的衣服,“你是誰啊?你怎麼可以說我有老公了!你是不是喜歡我?你想讓人……”
突然有人手機響了,二姐朝着四周看了看,往自己口袋摸去,接起手機,聲音忽然小了下來:“媽,哦,哦,我曉得了,我叫阿三招待他。”
“二姐,怎麼了?”中年人問道。
二姐收回手機,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像是看着一個負心漢一樣地幽怨地看着張德帥,怪里怪氣地嘟着嘴道:“咱媽要見他……喂,小子,你不會早跟我媽商量好了吧?今天跟我來玩這麼一出?我柳二可不會看上這麼跳脫的人!”
“什麼?二姐,咱媽要見他?”
“恩……”二姐一下聲音小了起來,扭扭捏捏地雙手揪着衣角,引得一旁的衆人一陣大笑。
張德帥嚥着唾沫,完全被這兩人搞得要哭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我就成上門女婿了?大姐,要不要這麼玩我,人家只是來住個賓館而已,怎麼就要到你家去了?還有,到底誰是柳二,誰纔是柳三啊!
……
王俊傑是九點放學就與何雨還有方小霜一起回家的。自從厲雲光跟他和張德帥在校門口鬧翻之後,方小霜也在市區自己租了一間房子生活,王俊傑作爲唯一的男士,而且跟兩人都是順路,自然要陪她們兩個女孩子一起回家。
送了方小霜安全到家,性格活潑大氣的何雨反倒失去了剛剛的活躍,變得有些落寞跟文靜起來。
兩人也算一起相處了好久,王俊傑自然看出了何雨的反常,一問才知道何雨居然是今天生日。
一向注重哥們義氣的王俊傑自然不會不解風情地提出讓何雨一個人回家過生日,看她情緒不對頭的樣子,王俊傑也想跟這個“好哥們”一起過一次不同尋常的生日。
買了蛋糕,買了零食,正當王俊傑想要找個公園或者遊樂場與何雨一起玩玩鬧鬧的時候,何雨卻提出了不想回家,想要開一間房間,先去開房將東西都放好再去公園或者遊樂場一起過生日。
王俊傑雖然覺得跟一個不是情侶的女生一起去開房有些古怪,但何雨的個性他也知道,這個女人從來就不拘小節,或許是因爲過去混過的原因,她甚至不怕別人的眼光怎麼看她。王俊傑一想自己還是個男人,何雨都不怕他怕什麼,而且說過要跟她過生日的,也不扭捏,跑到一家賓館開了間房。
正當何雨一副猶豫不決地站在浴室門口,看着在裡面洗手的王俊傑時候,浴室一旁的房門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何雨看了眼王俊傑,喊道。
“去開門啊,你別看着我,你在這裡我還不舒服呢。”王俊傑洗着手,有些靦腆地拉上了浴室的門。雖然跟何雨相處了這麼久,但是有時候還是有些放不開。
何雨總是會沒頭沒腦地做一些讓他窘迫的事情。就好比剛纔,自己想要上廁所,這女人居然就耍起了小性子,站在門口一臉壞笑地看着。王俊傑站在馬桶前如芒在背,哪裡還能安心地脫褲子解放自己憋了半個小時的尿意,只能不斷洗手跟何雨乾耗。
拉上浴室門,王俊傑解手完,站在鏡子前洗手,看着鏡子裡脫胎換骨的自己也是不由苦笑。
有時候他總會感覺是自己的錯覺。這個女人口口聲聲地都是對張德帥英雄救美的愛慕,但是幾個月過去,不見她問張德帥的事情,反倒跟自己鬧在一起不可開交。時不時摟肩搭背,要麼就對自己說上幾句葷段子,學校裡充滿了自己跟她的流言蜚語,王俊傑總會覺得她是不是愛上了自己。
但是張德帥跟她是有聯繫的,王俊傑也看到過何雨跟自己兄弟打電話,但是那表情跟姿態,怎麼就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拘謹沒有,靦腆沒有,何雨跟德帥打電話時候調侃來調侃去,那種女**的模樣讓張德帥在那邊吃不消,這些都是王俊傑可以感覺到的。
而她跟自己呢?有時候半夜一個電話,用孤寂到讓人心碎的口氣說自己空虛了,有時候無聊的時候發來一條短信,說叫自己帶衛生棉……王俊傑都覺得這女人太把自己不當男人了。
有一句話說朋友妻不可欺,還有一句話說好玩不過嫂子。想着這兩句話,王俊傑就對這次何雨執意要來開房的舉動忐忑起來。
她說過她是喜歡德帥的。王俊傑想。
但她是個女人,還主動提出開賓館。王俊傑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苦笑,又想。
“唔唔——”
平素鍛鍊的警覺性在聽到聲音的時候立刻發揮作用,聽着玻璃門外細小的聲音,王俊傑身子頓時緊繃起來,小心翼翼地向着玻璃門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