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未然方纔一路風塵僕僕急趕回來,渾身衣物被汗水浸透,受了涼,加之又被龍帝怒斥,不由得氣急攻心,回到玉女殿便病倒了。
渾身燙熱不止,宮中所有御醫全被召來,卻束手無策,一人大膽下藥,煎了一副傷寒的藥,凌未然喝下並不奏效,急的龍帝團團轉,龍帝平日裡就極爲疼愛凌未然,如今眼看着她難受,無能爲力,心如火煎,在玉女殿守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早朝,才匆匆離去。
凌未然躺在牀榻,秀目緊閉,看上去極爲痛苦,雙手無意識的緊緊抓着牀單,偶爾喃喃自語幾句,隨後又陷入痛苦之中。
杜思菲飄然而至,飄逸的粉色衣裙隨風輕揚,宛如仙女下凡塵,俊俏的臉龐猶如豆蔻少女,年紀看上去頂多二八年華,一臉冷霜,更把她襯托的冰清玉潔,好似高高在上的女神,不容任何人褻瀆。
宮女看到杜思菲到來,紛紛行禮,杜思菲飄然而過,彷彿腳不沾地,猶如仙女飛過,眨眼間,已到凌未然牀榻旁,側立。
眼神中流露出心疼的味道,只有面對凌未然的時候,她纔會變爲一個有感情的人。
杜思菲輕揮衣袖,宮女們向殿外退去,杜思菲側坐在牀榻邊緣,輕輕握着凌未然柔軟的小手,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凌未然冰涼的手,好像母親對女兒般的無微不至,眼中閃爍着點點瑩光,無聲無息的順着臉頰滑落。
她哭了,許多年未流過一滴眼淚的她竟然哭了,足以看出與凌未然的關係已經超越了師侄之情,更多的是把凌未然當作女兒看待。
眼淚滴落在凌未然手指,凌未然五指一陣抽搐,杜思菲輕聲喚道:“凌兒,沒事的,不要怕,姑姑會一直陪着凌兒。”
“父皇……父皇……爲……爲什麼……不疼凌兒……不喜歡……凌兒了麼……父……”凌未然斷斷續續喃喃道,說完此番話,又沒了聲息,黛眉緊蹙,凝成兩粒肉乎乎的肉疙瘩,若不是有病在身,這般模樣肯定可愛極了。
“這女娃子,怎地這般癡傻,罷罷罷,你還是前因後果於她講了吧。”飄渺不定的聲音飛入杜思菲耳畔,杜思菲精神一振,眼眸爲之一亮。
“既來之,爲何不現身相見?”杜思菲站起身來,仰望殿頂,柔聲喚道。
繼而,殿頂傳來一陣笑聲,道:“我們六人約定很快就要結束了,這女娃娃是重要的人,萬萬不可大意。待我先救醒她來。”說完,一股清泉從天而降,猶如受人引導,直奔凌未然櫻口而起,一滴不撒全都入了口。
水止時,杜思菲再喚那人,已經遠去,無奈,只好回到凌未然身邊,緩緩坐回牀榻,握着凌未然小手,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姑姑……”凌未然虛弱地喚聲把杜思菲的拉回現實,見凌未然醒來,好生開心,不苟言笑的臉頰露出了久違的笑意,擡手拂過凌未然前額,把凌亂的秀髮順到一旁。
杜思菲含笑柔聲道:“凌兒,你總算醒了,姑姑都擔心死了。”
凌未然眼神黯淡無光,翹挺的小鼻子抽動,眼圈淚汪汪,略帶哭腔地述道:“姑姑,父皇還有師傅師叔們都不疼凌兒了,不疼凌兒了。”
杜思菲心疼的擦拭着凌未然的眼淚,疼愛地說道:“凌兒,不要胡思亂想,你父皇怎麼會不疼你呢,他對你的疼愛遠遠勝過對你幾位哥哥,你父皇的心思難道你還不明白麼?昨夜他,整晚沒睡,一直陪在守在這裡,直到早朝的時候才匆匆離去。聽姑姑的話,不要胡思亂想了,你父皇是疼你的,師傅師叔們也是疼你的。”
“我不信我不信,師叔昨天打我,父皇也罵我,凌兒到底做錯什麼了?凌兒不明白。”凌未然孩子般哭鬧不止。
杜思菲對凌未然似乎很有耐心,一點不在乎她在自己面前耍脾氣,安安靜靜聽着凌未然發完牢騷,不由得嘆氣,凌未然甚是奇怪,她從未見過姑姑嘆氣,不明白怎麼回事,便問杜思菲怎麼了。杜思菲神色複雜,似乎很猶豫,良久,才說道:“凌兒,你可知道昨日被你辱罵的老頭是誰麼?”
凌未然撇撇嘴,滿腔的怨恨,只道:“他啊,不就是個破破爛爛會些旁門左道功夫的臭老頭麼?我纔不稀罕知道他是誰呢。”
杜思菲憐愛的在凌未然的小鼻子上輕輕捏了一下,然後把茶毒仙與皇室的淵源娓娓道來,講於凌未然聽……
原來,茶毒仙原名凌祥遠,本是龍國皇帝,後來不知爲何頓悟塵世之事,草草傳位,拜在陽天派舊時弟子無尋道人的門下,成爲了無尋道人創立毒龍門的第二位門人,深的無尋道人真傳,性情與無尋道人也是極其相識,一生浪跡天涯,行俠仗義,性情古怪,愛開玩笑。一把砂壺從不離手,已是被茶毒仙修煉的比其他門派的寶劍之類鋒利武器還要厲害。
一次出遊在外,茶毒仙路遇逍遙子五人尋仇,爲人化解,見逍遙子等人爲人正直,身手還算不錯,只是脾氣火爆一些,便有了收服他等輔佐兒子的想法,後與五人打賭,五人戰不過他一人,便應下了與茶毒仙的約定,前往螭城,一心一意輔佐茶毒仙的兒子,這一呆就是百餘年,歷經三朝天子。
“祖爺爺這麼厲害啊?”凌未然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聽杜思菲的講述,心裡已是對茶毒仙崇拜的五體投地。“我還以爲父皇嫌棄我,不疼我了呢。”
“傻丫頭,若是讓你父皇知道你是這麼想的,肯定會很傷心的。”杜思菲聽凌未然這麼一說,忍不住的好笑。
“姑姑,其實……我很不自信的,也總感覺很孤獨。只有刁蠻任性才能掩飾我的孤獨不自信……姑姑,我是不是很傻啊?”凌未然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地問道。
杜思菲疼愛地看着她,只是淡淡地笑,卻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