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玉女殿,詢問禁軍侍衛父皇在什麼地方,禁軍侍衛都說龍帝已經接連好幾個晚上是在御書房過夜,凌未然這才知道父皇多麼的關心自己,以至於關切生疾。凌未然身子已好大半,施展輕功,御書房就在不遠處,心裡幻想着父皇見到自己會不會一開心病就好起來了。
眼看着就要到御書房了,一個人影匆匆走過,直奔御書房而去,凌未然急忙頓住腳步,仔細望去,藉着朦朧的淡淡月色,看到來人是任北弼,心裡好生奇怪,暗自喃喃:“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這個老賊,絕不會做什麼好事。”
雖然凌未然沒有親眼看到任北弼做壞事,但時常聽師傅師叔們談論任北弼,久而久之,凌未然對任北弼沒有好感,全是厭惡。
凌未然悄悄跟在任北弼身後,他並沒有發現,慌慌張張的匆匆跑過,轉眼間到了御書房門外,不知跟門外守衛說了些什麼,守衛進了御書房,任北弼候在外面焦急的等着,不多時,聽到守衛說道:“陛下有旨,宣任相帥見駕。”話音剛落,任北弼恭恭敬敬地入了御書房。
凌未然見狀,好奇心又來,都忘記自己來這裡是要做什麼的了,悄悄上了房頂,潛行到父皇的御書房頂,小心翼翼地掀去一塊瓦片,望下去,看到任北弼行過禮,肥嘟嘟的身子正在費力的站起來,差點笑了出來。
任北弼站起身來,垂首站在一旁,龍帝隻手託着額頭,無力地問道:“愛卿深夜見朕,有何急事?”
任北弼見龍帝身體欠佳語氣低沉,顧不上先說自己的事情,小心翼翼詢問道:“陛下,龍體欠安,可曾看過御醫麼?”
“朕無甚大礙,愛卿無需掛記,有何急事但說無妨。”平日裡在朝上,龍帝聽的假心假意口是心非的話多了,不想繞彎子,要任北弼直接說什麼事情。
任北弼突然哭道:“陛下,求陛下萬萬要爲老臣做主啊。”
這招果然有用,龍帝擡起頭來,看向任北弼,見他老淚縱橫,痛哭不止,忙復問到底何事。
任北弼哭聲不止,哽咽道:“陛下,老臣,差點就再也不能服侍陛下左右了。前幾日,因那面具人闖上朝堂狀告老臣未果,今夜竟然同了一個同夥潛入老臣府邸,意圖謀害老臣性命。幸而有高人相助老臣,才免遭一死。後正準備處死,木大人忽到老臣府中,以陛下名號壓制老臣,說是要老臣明日將賊子押上朝堂,聽從陛下處置。老臣一時糊塗就答應了他,事後,老臣愈想愈覺得不對勁。當日陛下下令處死麪具人,被木大人阻攔,若是那面具人懷恨在心,明日朝堂之上行刺陛下,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事情緊急,老臣不得不連夜入宮,稟報陛下,請陛下定奪。”
任北弼講罷,龍帝並不急着定奪什麼,心中反覆思慮,覺得任北弼所言並不是沒有道理,只是,尚不能聽信他的一面之詞。其實,龍帝對任北弼貪贓枉法之事早有耳聞,只是並沒有親眼見到,又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加之任北弼爲官期間,的確幫助自己辦了不少棘手的事情,用起來比較稱心如意,便對他的行爲睜隻眼閉隻眼不去過問太多。
見龍帝並不言語,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所言,任北弼又道:“陛下,請再聽老臣幾句,若是老臣說的沒有道理,無論陛下怎樣責罰,老臣絕無半點怨言。”
“講。”龍帝的心根本不在這件事上,心不在焉地隨口說道。
任北弼等到恩准,說道:“請陛下想一想,若是木易龍與面具人無什麼瓜葛,爲何要處處與老臣做對,屢次挺身相救於他?若木易龍與那面具人有瓜葛,老臣以爲,木易龍與那面具人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老臣猜想,定是木易龍與面具人相互勾結,隨便編造一個故事矇騙陛下,意圖逼迫陛下處置老臣。一旦老臣身死,朝中大臣們便會以木易龍馬首是瞻,木易龍狼子野心,若是犯上……”
任北弼還未說完,龍帝重重拍在書桌上,硯臺震落在地,墨汁灑了一地,任北弼的身上也被濺了許多,像只花狗似得。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臣口無遮攔,罪該萬死,罪該萬死。”任北弼見龍帝發這麼大脾氣,嚇得渾身哆嗦,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小雞啄米似得在地上嗑個不停……
“行了,起來罷,這件事情我會好好考慮,明日你將那面具人帶上金殿便是,其他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跪安罷。”龍帝語氣平和了些。
任北弼跪安,小步退出了御書房,還沒走多遠,龍帝喚道:“回來!”任北弼急忙退了回來,問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龍帝道:“不許用刑。”任北弼唯唯諾諾,連聲應下,離了去。
凌未然見任北弼遠去,準備再看一會兒父皇獨自一人的時候都是在做些什麼,並不急着去跟父皇認錯。
只見龍帝怔怔在桌前站了半天,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從筆架上取下一隻毛筆,心不在焉的隨手嚮往常放硯臺的地方摁去,卻是摁了個空,這纔看到灑落在地面的硯臺,不由得一陣苦笑。嘴巴張了張,終究沒有叫侍衛收拾,繞過書桌,撿起硯臺,擦拭乾淨,重新加了些墨與水,輕輕研磨着……
過了許久,還在磨着墨,看樣子,又呆住了,良久,終於停手,重新拿起毛筆,沾足墨汁,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書寫了兩個大字。凌未然看到最後,眼眶不知覺地溼潤了,龍帝寫下的兩字正是“凌兒”。
直到這時,凌未然才明白父皇爲什麼六神無主的了,原來真的都是因爲自己,原來父皇一直都是疼愛着自己的,只是自己實在太過於任性了。
一滴淚,滑落……
“啪”。
正落在龍帝落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