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冷氣,眯起眼,朝走在前面的惠瞎子看去。
惠瞎子和路瑗這兩人中,肯定有一個有問題,或者都有問題。但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問題是,明知道她們有問題,可還是不能夠點破。畢竟我還帶着個累贅,或許冤死鬼奈何不了我,但是秦雯呢?我不得不爲她考慮。
正思索間,忽然傳來嘩啦一聲,墓道里面的長明燈剎那間熄滅。
惠瞎子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語氣中帶着幾分緊張,“有陷阱,陷阱裡有蛇!”
路瑗打着手電筒,朝前面照了照,而就在這忽然間,我聽到一陣輕微的嘶嘶死的聲音傳來,這是蛇吐信子的聲音。
“快過來。”惠瞎子衝我和路瑗催促道,“把鐵杴橫在這個坑上,咱們能過去,趁着這些蛇還沒爬上來,趕緊!”
聽惠瞎子這樣說,我和路瑗不敢再有遲疑,立即來到惠瞎子身旁。
惠瞎子的面前是一個類似於捕獵用的陷阱,底部插滿了尖刺,一條條花花綠綠的蛇在尖刺中間遊走,有幾條已經順着邊角朝上爬了。
我後退了一步,提議道,“咱們先把這些蛇解決了,不然走一半的時候,這些蛇就會爬上來。”
“怎麼解決?這蛇少說也有幾十條……”惠瞎子轉過頭看着我,但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頓住了,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懷裡的秦雯。不對,他盯着的,是小狐狸。
“讓你這隻小狐狸試試,年輕的時候,我見過她吃蛇。”惠瞎子吸了口氣。
原本在秦雯身上酣睡的小狐狸一下子繃緊身子,站起來盯着惠瞎子,身上汗毛直豎。
“小傢伙這麼小,萬一被蛇纏上,有死無生。”我後退幾步,拒絕了惠瞎子的提議。
忽然,一陣輕微的鈴鐺聲傳進我的耳朵,我的腦袋傳來一陣眩暈,身體搖搖晃晃的,差點跌倒在地上。
惠瞎子就像是着了魔,如木偶般朝前面走去。
站在坑前的路瑗伸手把惠瞎子攔住,抓住他的肩膀搖晃了起來,“前輩你快醒醒!”
“怎麼了?”惠瞎子的聲音傳來,顯然是清醒過來了。
路瑗拉着惠瞎子,朝前面的坑裡指了指,道,“前輩你看,你和小樂剛剛應該是產生幻覺了,這裡的確有蛇,但只有一條,而且這條蛇看起來還爬不出這個坑。”
聽路瑗這樣一說,我也不由得產生了疑惑,走過去朝坑裡一看,果然,坑裡的尖刺中盤旋着一條花斑長蛇,蛇尾綁着一個銀色六角鈴鐺,尾巴一動,就能發出聲來。
一看到這條蛇,惠瞎子的臉色就變了,“這鈴鐺我認識,以前一個盜墓的朋友拿給我看過。只要通過一定的頻率來搖動鈴鐺,就能使人產生幻覺,咱們得把耳朵塞住,不然還會產生幻覺。”
這倒不失爲一條好計策,鈴鐺發出的聲音本來就很微弱,只要把耳朵捂住,肯定聽不到了。可即便如此,我們也很難從這裡過去,畢竟還有個連動都不能動的秦雯。
正這樣想着,忽然,懷裡的小狐狸發出一聲尖叫,從我懷裡跳下去,伸出小爪子朝我旁邊拍去。
我清楚的感覺到,褲子上濺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一條花斑長蛇正在小狐狸的爪子下扭曲掙扎,已經有十幾條蛇從坑裡爬了出來。
“退!”
我喊了一聲,急忙朝後面跑去,面對蛇,我有着天然的恐懼。
才退了幾步,忽然腳下一軟,踩到了什麼東西。
我被絆倒在地上,驚恐的朝旁邊看去,卻見路瑗正滿臉痛苦的躺在地上。朝前面的陷阱處看去,小狐狸和惠瞎子正在把爬上來的蛇往陷阱裡丟,路瑗卻不見了蹤跡。
片刻後,惠瞎子和小狐狸走到我面前,惠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手伸到我面前,做了個抽菸的動作,道,“是我大意了,居然把那個東西給忽略了,你朋友沒事吧?”
我把秦雯抱在懷裡,遞給惠瞎子一支菸,然後搖了搖頭,“應該沒事。”
惠瞎子把煙點上,吸了一口,道,“必須得儘快離開,這裡太過陰冷,你這兩個朋友怕是受不了。”
這點我心裡也十分清楚,可是該怎麼離開?
我也點上一支菸,然後把路瑗也拉過來,問惠瞎子,“前輩,那個離開了嗎?”
惠瞎子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黑暗中是她的主場,就是在咱們跟前,也發現不了。”
說完,他又歪着頭朝我看來,道,“這個有點不尋常,按理說,她要勾魂也用不着喊,可是先前,我明明聽到她在喊你。”
“也許,她不會呢?”我又抽了口煙,然後朝旁邊彈了彈菸灰,接着道,“她是被李亮殺死的小姐,不是咱們本地人,可能不會勾魂。”
我的話才說完,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如果她不會勾魂,路瑗的魂是怎麼丟的?
我低下頭朝路瑗看去,但就在這時,路瑗猛地從地上站起,口中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然後擡起腿,朝前面的石門跑去,就連過那個陷阱的時候,也是如履平地。
“被什麼東西上身了。”惠瞎子扔掉手中的菸頭,站起身看着石門,道,“你把這個女女綁在背上,咱們快點追,千萬不能讓她出事。”
惠瞎子的話一說完,就幫忙把秦雯綁在我背上,自己則踩在鐵鏟上,扶着牆過了陷阱,一過去就朝我喊,“記得別把鐵杴丟了,後面可能還用得上呢。”
他一說完就跑進石門,很快,石門後就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
有惠瞎子在,對路瑗我倒是不那麼擔心了,我擔心的是,自己該怎麼從這裡過去。路瑗那樣跑過去是學不來的,像惠瞎子那樣?我身上揹着個秦雯,這鐵鏟的木把能承受住兩個人的重量嗎?
低頭朝坑裡看了一眼,裡面鮮血淋漓,大多數的蛇已經死去,而剩餘的,則把自己的同伴吞進了肚子裡。
看樣子,它們是吃飽了,應該不往上爬了。
我把小狐狸放進衣服裡,深吸一口氣,伸出腳試了試鐵鏟的結實度,然後扶着牆,一點一點朝前面挪去。好在雖然擔心會掉下去,可實際上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我撿起地上的鐵鏟,轉身朝石門離走去。
但是一看石門上面的蟲鳥浮雕,我就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這上面的雕刻,跟上次在黑龍廟下面的古廟裡看到的一樣,只是不知道意思是不是也是一樣的。
我仔細想了想,“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八個字是皇帝專用的,作爲皇孫,尤其是還是外孫,安陽縣主的子女享受不了這樣的待遇,所以基本上可以把這八個字排除在外。但是蟲鳥篆,我也只認識這幾個字。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出現在我的身旁,也如我這般的看着石門上的蟲鳥浮雕。
一看到她,我心中便是一驚,這貨不是上路瑗的身,跑進石門裡去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我不着痕跡的把手伸進口袋,緊緊攥住惠瞎子留給我的紫符,深吸一口氣,顫抖着問,“大姐,你認識這些蟲鳥篆?”
如果她說話了,而且說的話我要是能聽得懂,那肯定是我的魂跑了,如果聽不懂。聽不懂就對了,現在又沒到那個特殊的時間段,我怎麼可能聽得懂?
我暗自戒備着她,她的口中發出遺傳“咕咕咕”的聲音,壓根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不過既然說話了,就證明她對我沒什麼敵意。
“那你先研究着啊,研究出什麼來了再告訴我,我先走了,拜拜。”我一溜煙鑽進石門,一顆心卻跳個不停。好險,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嗯,不對。
我能在黑暗中看清東西,歸功於陽魂融合的那個女鬼,可是惠瞎子剛纔也沒打手電筒啊。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他是怎麼看到這把鐵鏟的?
前面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間中還夾雜着惠瞎子的叫罵,“你個小兔崽子,竟然敢抓我的臉?看我不打死你!”
“滾!你個老混蛋,我都沒事了你還打我。”路瑗的聲音也在此時傳來。
我聽得有些頭疼,這兩人怎麼說掐就掐起來了?不行,我得去把這兩人分開,不能讓他們打起來。
可是才走一步,忽然有一把手抓住我,轉過頭一看,頓時被嚇得不輕。這不就是那個,那個誰嗎?
“哎呀我說姐啊,我真有事,關於石門上的浮雕,咱完了再探討行嗎?我也知道你住哪,完了我上你家找你。”我耐心跟她解釋,不耐心不行啊,我身上還揹着個秦雯,真要打起來,我太吃虧了。
她口中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左手在空中比劃,似乎是有什麼重大發現。
我一看到這兒就覺得奇怪,我倆上次在清水溝見過,她應當認識我,也該知道我會點陰陽玄術,看現在看起來,明顯不怕我啊。
不過這個時候,我也不能慫,轉身便道,“走,帶我去看看。”
至於路瑗和惠瞎子,這兩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希望別把對方打出個好歹來。
又回到石門前,她伸手指着石門的角落讓我看。
我一邊戒備她,一邊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