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鱉溝離棗園不遠,雷樂樂家就在溝口的小山峁上,車開不上去。
我們趕到的時候,雷樂樂已經站在坡上等我們了,一看到車停下就迎了上來。這場面,就跟見了親人似的。不,比見了親人還要熱情,哪還有昨天的高冷?
“總算是等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是怎麼過的。”雷樂樂抓着我的胳膊,熱情的晃動着,蘇小紅一臉古怪的看着我倆,張世紅也直樂呵。
“走走走,樂樂已經做好飯了,咱們先吃飯。”張世紅笑着推了我一把,然後不停的朝我擠眉弄眼。
啥意思?能不能不用這種眼神看我?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好吧?看蘇小紅那幽怨的小眼神……
房間裡,高壓鍋在煤氣竈上噗嗤嗤冒着白氣,滿屋子都是羊羶味。
一進屋,雷樂樂就給我們每人倒了一杯水,然後笑着道,“稍微坐會兒,羊肉馬上就燉好了。”
我和蘇小紅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無奈。
這大早上的,吃什麼羊肉啊。
張世紅把一盒煙擺在我和蘇小紅面前,笑着道,“你倆今天有口福了,樂樂一般可不願做飯,不過做出來的,特好吃。”
得,還是別說飯的事了,只要飯沒毒,啥都好說。
吃完了燉羊肉,我們便來到了院子裡。
院子裡的風水較之上次沒多大變化,只不過地上多了一層磚頭,最邊上多了一個菜園。
張世紅遞給我和蘇小紅一人一盒香菸,然後嘆了口氣,道,“樂樂這孩子,也是倔。三年前她爸媽去廣東打工,讓她去那邊上學,結果樂樂死活都不走。”
“爲什麼不走?”蘇小紅好奇的看向走到月臺上倒水的雷樂樂。
等雷樂樂進屋,張世紅才接着道,“好像是喜歡上哪個男生了,年輕人的事,我也不懂。”
“她一個人住在這兒不怕,晚上不害怕嗎?”蘇小紅一臉驚奇的看着張世紅。
張世紅笑着搖了搖頭,“這誰知道。”
說完,又轉過頭朝我看來,問道,“該怎麼做?是需要做法事還是什麼?”
“切。”蘇小紅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看着張世紅,道,“老哥,在小樂的面前,咱不要提那些虛的東西,他師父叫燕半仙,可不會虛的那套,只會直來直去,怎麼能把人治好怎麼來。”
我沒有反駁蘇小紅的話,他說的是實話。
我掃了眼院子裡的佈局,然後問蘇小紅,“三年前咱們挖出來法器的那四個位置你還記得不?”
蘇小紅嘿嘿一笑,“那次差點連命都丟了,怎麼能忘得了?”
“這樣的話,你跟世紅把那四個地方再挖開,挖深一點,我去山上看看。”
我的話剛說完,雷樂樂洗好碗從房間裡出來了,笑着道,“山路難走,我陪你去吧。”
我點了點頭,擡腿朝山跨的小路走去,上次就來過這裡,知道這條路能通到山上。
雷樂樂跟在我身旁,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體香。
走到與房頂齊平的位置便停下,我朝院子裡看了一眼,蘇小紅和張世紅正拿着鐵鏟和頭在撬磚頭,院子裡就跟土匪來了似的,一片狼藉。
雷樂樂也朝院子裡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心疼的表情,“你跟其他的陰陽先生不一樣,他們動不動就做法事請神什麼的,看起來神神叨叨的,你倒好,這些都不做,直接動手在院子挖起來了。”
“我是想看看你這夢遊的毛病跟三年前那件事有沒有關係。”我知道她心疼院子,於是就解釋了起來。
說到這裡,我又注意到了她眉心的那顆痣,問道,“這顆痣是生下來就有的嗎?”
“不是。”雷樂樂搖了搖頭,道,“是這兩年忽然多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心裡有了點眉目,但是還太敢肯定。
來到半山腰,低頭朝院子裡看去,忽然發現,院子被一團煞氣所籠罩。
旭日東昇,正是一天內陽氣最盛的時候,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煞氣?難道這院子裡曾死過人?
雷樂樂轉過頭問我,“還要繼續往上走嗎?”
我搖了搖頭。走到這裡已經能看出院子裡的異常,沒必要再繼續往山上走了。
“那找到問題了嗎?”雷樂樂又問。
“有點眉目了。”我點了點頭。
要是所料不錯,她體內有一道陰魂所在的穴位被一個惡靈佔據了,至於是哪一個穴位,肉眼看不出來,得檢查過才行。
惡靈和邪祟有着本質區別,惡靈是野獸死後轉化而成的,不容易遇到,不過遇到後捕捉起來倒是容易。至於邪祟,那不是捕魂師能捉到的。
“能解決嗎?”雷樂樂捏緊拳頭,一臉緊張的看着我。
“能。”我肯定的點了點頭,既然事關人的魂靈,我怎麼可能解決不了。
不過雖然能解決,但是有些話,還是說明白一些爲好。
我點了一支菸,指着院子,道,“你夢遊的起因來源於你家房子後面,估計是被人埋了法器之類的東西,把那東西挖出來,就切斷了本源。”
“這樣就能解決?”雷樂樂一臉不信的看着我。
我搖了搖頭,“聽我把話說完。因爲那件東西,你體內有一道魂出現了問題,但究竟是哪個魂,我現在還不知道。”
“魂?”雷樂樂狐疑的看着我,似乎沒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於是粗略跟她講了一遍,雷樂樂聽完,立即雙手捂胸,後退了幾步,一臉警惕的看着我,“你什麼意思?我還得脫光才能檢查?”
“先別激動,等你家房子後面的東西挖出來再說,萬一你這事我還解決不了呢?”我笑着搖了搖頭,站起身把菸頭扔在地上踩滅,擡腿朝山下走去。
院子裡已經挖了四個大坑,蘇小紅和張世紅正蹲在月臺上嗑瓜子兒,見我回來,兩人便站起身迎了上來。
蘇夏紅看了看我身後的雷樂樂,然後問我,“有什麼收穫?”
“房子的後面有問題。”說完,掃了眼院子裡四個大坑,問他,“沒挖出點什麼東西?”
“挖出來一個盤子。”蘇小紅指了指月臺,月臺上,放着一個一個沾滿泥土的盤子,盤子裡雕刻着十二生肖的圖案。
我拿着盤子,走到蘇小紅所指的那個大坑,然後把目光對準了二樓最中間的那間房子。
結合院子裡的風水,如果埋這個盤子是爲了害人,也只能害那間房子裡的人。
“你住那間屋子?”我轉過頭問站在張世紅身邊,一言不發的雷樂樂。
雷樂樂點了點頭,清澈的眸子裡露出幾分詫異。
我點上一支菸,對張世紅和蘇小紅說道,“把鐵鏟拿上,去房子後面,那裡應該埋了什麼東西。”
張世紅高興的答應了下來,大概是以爲把東西挖出來,雷樂樂的問題就能解決吧。
來到房子後面,蘇小紅和張世紅很快便挖了起來,但是挖着挖着,就有些不對勁了。在我猜測的那個埋着法器的位置,竟然埋着一具女子的屍體。屍體已開始化膿,血水浸染的衣服上,隱約有一個四中的標誌。
學生?
我們立即打電話報警,四周得到消息的鄰居也都跑過來看熱鬧了,只一會兒功夫,山坡上便站滿了人。
警察很快就到了,同行的法醫經過鑑定,給出了女子死亡的具體時間:三年前。
聽到這個論斷,所有人都議論開了:
“三年前死的?”
“我想起來了,三年前有個油老闆的女兒被人綁架,那個油老闆把贖金準備好之後,就跟那些綁匪失去了聯繫。”
“那案子不是破了嗎?”
“公安局那點事,誰知道呢……”
蘇小紅走過來,遞給我一支香菸,然後皺着眉問,“三年前,會不會跟那件事有關?”
“現在還不清楚,得檢查過雷樂樂的身體才行。”我搖了搖頭,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屍體。
法醫還在屍體周圍忙活,一個人高馬大的男警官拿着筆錄本走過來,對我們幾個詢問了起來。
“你們爲什麼要在這兒挖坑?難道知道這裡埋了人?”
聽他這樣問,那些圍觀的羣衆也都議論開了:
“對啊,他們爲什麼在這兒挖坑?”
“嘿,你別說,這人還真有可能是這幾個害死的。”
四周傳來的議論聲讓我非常惱火,這些人出門都不帶腦子的嗎?
我努力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情緒,正要說話,蘇小紅已經開口,眯着眼說道,“警官,話可是這麼問的。挖出屍體的是我們,報警的是我們,怎麼聽你話裡的意思,連這兇手都成我們了?”
說到這裡,蘇小紅吐出一個菸圈,指了指站在不遠處,被嚇得臉色蒼白的雷樂樂,接着道,“小樂是個陰陽先生,那女女有夢遊的毛病,於是就把小樂找來了,小樂是懷疑這下面埋了什麼東西,我們才挖的。這樣說,您明白了嗎?”
“陰陽先生?”男警官的目光朝我看來,問,“你叫什麼?”
“馬小樂。”
“馬小樂?”面前的警官還沒有說話,地上那個法醫倒是轉過頭朝我看來,站起身問,“燕半仙是你師父?”
難警官轉過頭,狐疑的朝法醫看去,“你知道這個人?”
法醫點了點頭,道,“當然知道,燕半仙嘛,全國最有名的陰陽先生之一,比現在那全延安最有名的高鵬程厲害多了。”
“這樣啊。”男警官恍然,面色緩和了很多,對我和蘇小紅道,“留下你們的聯繫方式,以後可能還會找你們。”
求之不得,我也想知道這個案件跟三年前那件事有沒有牽扯,要是有的話,我能讓這吳雪銀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