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一個下午,天空掛滿了雲霞,南巖從玉米地裡掰了幾束玉米出來,忽然看到一個穿着休閒服,滿臉朝氣的少女。
少女看到南巖,就問他,“知道大荒山怎麼走嗎?”
南巖幾乎是下意識的指了指大荒山的方向,然後便朝家裡走去,少女的身影在腦海中怎麼也揮之不去。
“你喜歡上那個女孩了?”惠笑在一旁問道,她已經把房間裡的乾柴堆在一起,點上一堆篝火,我們三個就圍坐在篝火旁。
南巖搖了搖頭,接着往下講。
他說,第二天再次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他才發現女孩雖然渾身洋溢着朝氣蓬勃的氣息,但是腳上,卻穿着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當時的南巖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反而陪同女子去了大荒山,一連幾天,女子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終於,在第四天的時候,南巖忍不住問那個女子,“你道大荒山是要找什麼嗎?”
女子說:“要找一副骸骨。”
南巖聽到這話,被嚇得不輕,忙問,“找骸骨幹什麼?”
那女子就說,“村口坐着的那個老婆婆,是我的外祖母……”
也是那個時候,南巖才知道,村口的那個老婆婆其實早就死了,那個女孩也跟南巖講了老婆婆的故事。
大概在二戰時期,老婆婆的丈夫前去參軍,在一次戰鬥中犧牲在了大荒山,老婆婆聽到這件事之後,就前去祭拜。那個時候的老婆婆很是年輕貌美,老槐樹村的一個地主見了,就起了色心,讓家裡的狗腿子把她綁到了自己家裡,然後將其凌辱致死。
好在老地主也動一些陰陽玄術,在老婆婆死後,給她口裡放了塊金子,堵住了她體內的怨氣。但是好景不長,老婆婆身上的血肉化膿之後,老槐樹村就忽然出現了一個老婆婆,而那個女子,也總在夢裡夢到這樣的場景。
幾番詢問之後,那女子便決定來老槐樹村看個究竟。
南巖聽完這個故事,便開始幫那女子尋找老婆婆的骸骨,但是找到之後,卻發現,老婆婆口中的黃金早就沒了。
南巖便是骸骨旁問年輕女子,“現在該怎麼辦?要把骸骨帶回去嗎?”
女子搖了搖頭,然後問南巖,“你爲什麼要幫我?”
南巖當時就覺得奇怪,這個女子爲什麼要問這樣的話?
然後,不等南巖說話,那女子便站起身,接着道,“你是個好人,想必你們一家人也都是好人,所以我決定放過你。明天一早,就帶着你一家人離開老槐樹村吧。”
“這又是爲什麼?”南巖不解了,總覺得這個女子有些不正常。
“因爲剛來老槐樹村的第一天,我就被旅社老闆害死了。”女子幽幽開口。
第二天,南巖便帶着一家人離開了老槐樹村。
聽到這個故事,我不由得想到了清水溝那個冤死鬼,那個冤死鬼會不會也給自己的後人託夢了?
“你既然早知道這裡是鬼村,爲什麼還要騙我?你的目的又是什麼?”我不解的看着南巖,他的做法讓我很是不能理解。
“我帶着我爸媽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全村的人都死了。”南巖顫抖着說道。
“是那個女子害死的嗎?”我歪着頭看着南巖。
“應該不是,她……很善良,不然我也不會到現在還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南巖搖了搖頭,臉色很是蒼白。
他接着道,“一年前,我來老槐樹村,想把她的屍骨帶走,但是她告訴我,這家旅社有一個鬼王,要想帶走她,必須先把這個鬼王幹掉。”
“你不知道人鬼殊途的道理?”我不解的看着南巖,好好一個男子漢,竟然爲情所困,而且喜歡上的還是一個女鬼,這實在是有點令人難以置信。
身旁,惠笑緊挨着我,顫抖的雙手緊緊抱住我的胳膊,就連懷裡的小狐狸,也蠕動了一下,似乎在輕輕的顫抖。
南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當然知道人鬼殊途,但是,我喜歡她……”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嘲諷,“小樂,不是我說你,你身邊的女人或許很多,但是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嗎?那不是肉體上的交融,而是靈魂的共鳴,發自內心的愛。”
或許,我真的不懂愛情?
我看了看旁邊的惠笑,腦海中不禁想起了秦雯和高玉倩。似乎對待每一個女孩,我都沒付出過真心,當然,除了她。
想到腦海中那個她,我不由得沉默了下來,扔給南巖一隻煙,自己也點上一支抽了起來。
窗外狂風呼嘯,忽然,一陣風伴隨着雨滴吹進了窗戶,黑暗中,浮現出一道俏麗的身影,從體型上看,似乎是個女人,身上散發着濃濃的怨氣。
“你是那個喜歡南巖的女子?”黑暗中那道身影似乎沒有走出來的意思,我於是便開口問了起來。
南巖轉過頭朝黑暗中看去,然後一臉激動的站起來。
“瑤瑤,是你嗎?”
“你不該來的,大荒山鬼王今晚要來娶我。”黑暗中,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
我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八點四十分,信號後面一直有一個圓圈在轉動,這裡不在服務區。
“有什麼不對嗎?”惠笑一臉緊張的看着我。
“是很不對勁。”我點了點頭,然後跟她解釋道,“在晚上零點到一點這個時間段,人能聽得到邪祟在說些什麼,除了這個時間段,誰也聽不懂邪祟在說什麼。但是現在這情況,明顯有點不對。”
“這樣說的話,的確有點奇怪。我居然也聽得懂她在說什麼。”惠笑的臉上掛滿了困惑的表情。
忽然,我想到一件事,急忙問南巖,“南巖,是不是這個女子讓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的?”
南巖回過頭來,一臉困惑的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
王八蛋,你可害死我了,還問我有什麼不對?
你喜歡的那個女子早就被人給害死了,不對,她變成的鬼,也被害死了。讓你找我來純粹是想把我也弄死,然後成全那個幕後黑手。
想到這裡,我猛然間皺起了眉頭,仔細捋了捋清水溝的事情,赫然發現,清水溝的事情要是按照這個套路來,也能套得上去。
可這樣一來,清水溝的事件中,拉我下水的人,便是路瑗,秦雯只是個受害者。
不對,如果這個局是路瑗佈下的,秦雯是真的離開了,還是已經被害死了?
回過神來,我用力在自己的臉上扇了一巴掌,緊接着,眼前的景色一變。現在所處的房間變得破敗了起來,而南巖面前,根本連什麼都沒有。
窗外已經下起了暴雨,風吹了進來,透着陰森的氣息。
我拉着惠笑走到南巖身後,然後伸手在他的臉上拍了一巴掌。
南巖頓時便一臉憤怒的轉過頭質問我,“爲什麼打我?”
“不打你,你醒不來,再看你面前。”我指了指剛纔出現黑影的地方。
南巖轉過頭一看,頓時便嚇得連連後退,然後一屁股跌坐在篝火旁,一臉後怕嚥了口唾沫,問我,“剛纔都是幻覺?我到底怎麼產生的幻覺?”
“不是幻覺,要真是幻覺,我也沒辦法。”我聳了聳肩,我要是真能破除幻覺,當初在清水溝也不會中招了。
“咱們遇到的事情,類似於催眠,要是我猜的沒錯,應該是村口看到的那個老婆婆影響了咱們。”我搖了搖頭,然後看向身旁的惠笑。連一個身具陰陽眼的人都能影響,我和南巖被影響倒也沒什麼奇怪,可是連陰陽眼都能影響……難道說,她就是鬼王?
一想到這裡,我便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鬼王分爲兩種,一種是出墓鬼,另一種,則是由怨念生成的鬼王。出墓鬼我接觸過,我師父也講過,至於怨念生成的鬼王,我師父也沒遇到過。
忽然,遠處傳來悠揚的笛聲,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個被淋的渾身溼透的女子從房間外走了進來,她的腳上,穿着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房間裡的電燈頓時便亮了起來,房間裡的裝飾,也變成了幾年前旅店的模樣,就像是剛裝修過似的。
又是這情況,她到底想幹什麼?
“婆婆,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幹嘛要害我?”我不解的看着她。
那女子擡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先看了一眼南巖,然後又朝我看來,嘻嘻一笑,道,“我見過的人中,你是第一個保持頭腦清醒的,這樣說來,我倒是害不了你了。”
“你害死過很多人嗎?”我轉過頭看了眼南巖,他就像是被定住了穴位,一直保持着坐立的姿勢,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你聽過活死人嗎?”女子似乎是因爲我看穿了她的面目,也不僞裝了,徑直走到篝火旁,一臉厭惡的道,“我討厭火。”
我顫抖着抽了口煙,然後把菸頭扔進篝火堆裡。
她接着道,“你知道人體有二十一道魂吧,一個鬼物,只要集齊二十一道魂,就能變成活死人,我已經集齊了二十道,還差一道就能變成活死人。所以現在的我,就介於活死人和鬼之間。”
“活死人不也是鬼嗎?”我不解的看着她,期待她能給我一個答覆。
“不一樣的。”女子搖了搖頭,然後解釋道,“活死人有兩種,一種是,跟活人差不多,但是又隨時能轉變成鬼。但另一種,卻是永久的變成了人……”
說到這裡,她猛地伸出手朝我的胸口抓來。但就在這一刻,我胸口的那團詛咒猛然間爆發出一團黑色的霧氣,沖天的怨氣讓我都感到心驚。
而就在下一刻,原本呆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南巖口中猛地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一個衝刺,便跑出了旅社,然後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面前的篝火熊熊燃燒,房間裡,也恢復了破敗的景象,身旁,惠笑不由得嚥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