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旁觀者看來,在很多好事者看來,項羽在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下,霸王別姬,和那句“天要亡我,非戰之罪”,到最後劍鋒過喉,血賤五步,是多麼英雄氣概兒女情長,鑄就了一代英雄。但這何嘗不是一代英雄的悲哀,就算他肯過烏江又怎麼樣?面對劉邦挾勢而來的數十萬大軍,他拿什麼對抗?是忍辱負重?是臥薪嚐膽?開玩笑,江東那一畝三分地,能拉起多少兵來?恐怕劉邦那數十萬大軍一到,立刻就灰飛煙滅,何況鑽過人褲襠的韓信可不是吃素的,所以英雄末路就得要有覺悟,失敗者就得爲自己買單,不同的是買單的過程有所不同,有的惶惶猶如喪家之犬,一路奔跑,死都要死在逃亡的路上,可項羽多與衆不同,玩命都玩得他媽英俊瀟灑,單槍匹馬面對數十萬大軍,殺掉幾個蝦兵蟹將後,自覺威風一把後,果斷橫劍一刎,瞧,多裝b啊,連歷史都覺得這牛人裝b太到位,於是英雄好漢加身,讓數千年來每一個人一提起這丫,歌頌之詞那是一堆一堆。
而秦棣這一刻做的就是霸王的壯舉,單槍匹刀,直撲市郊,主動迎上。
所幸秦棣不是項羽,李家也沒有那數十萬大軍,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說九死一生不是還有一線生機嗎?只要抗過第一場狂風暴雨,剩下的雷雨雖然厲害,但不會那麼猛烈,這一點經曾面臨過九死一生的秦棣心裡太有數了,像項羽那種獨自一人單挑數十萬大軍慷慨赴死的英雄氣概秦棣沒有,但他也不會像劉邦那樣的一路奔跑。
與其像一條喪家之犬倉惶逃竄,置至死地往往生機更大。
兩軍對壘,講就一個摧枯拉朽,未戰先怯不是秦棣的作風,披荊斬棘,一路高歌纔是那個神威震崑崙的秦棣風格,結果剛一出市區。或許天註定,秦棣有此一劫難,數道氣機,如雷達一樣,瞬間投注在他身上。
雙方很有默契的在這裡碰頭。
神識交鋒,剎那間鎖定對方的大概位置。
“來了嗎?”秦棣突然眉頭皺了皺,耳朵聳動了一下,眯起眼睛朝遠處天空望去。
滂沱大雨下,漆黑的天空出現了幾個小光點,隨後“唰唰唰!唰唰唰!”傳來法器破空的聲音!眼看快近了!
“停車。”秦棣吩咐師傅。付完錢後站在荒野路邊。再次眯了眯眼睛。神色絲毫不見慌張!噗噗噗!御氣飛行,數道光影越來越近,以秦棣敏銳的目光清晰看到數人腳下的法器攪動空氣,帶起陣陣波動破雨而來。絢光照天,綻放出熾盛光芒,散發出一道一道的炙熱氣流,“茲茲茲”雨水飄落,灑在熾盛的霞光下,瞬間被蒸發。
三個方向,共計七道光點,有前有後,緩緩逼來。
“來得到挺快!!!”秦棣看着那七道光點。內體二十八顆被神化的穴道劇烈的跳動,似乎要破體而出,嘿嘿冷笑道:“六年,六年的等待,只爲今日嗎?不。今日只是一個開始!”
秦棣眼睛簡直眯成了一條縫隙,裡面放射出了綠油油的光,這是仇恨的光芒,如餓狼一般,要吞噬人的血肉。
噼啦!
突然,一道閃電洞穿天地,像一條銀蛇飛舞,放出無盡光芒,映照得漆黑一片的天空宛如白晝,那被黑暗吞沒的景色,在這一瞬間肉眼可見。
夜黑,風高,雷雨夜,正是殺人好時候。
“好!好!好,來得好!”秦棣一眯眼睛,眉心內,那凝聚成的“英魄劍”劇烈跳。
轟!
閃電一劃而過後,一聲雷鳴,滾滾而來,數道光影,懸浮在二十米外的天際上。
居高臨下,共三個人,一男兩女,渾身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水霧,雨水灑落在三人身上,騰起陣陣絢光,每一個人的氣勢都強大到了極點,一個個眸子冰冷,俯視秦棣,卻並沒有開口。
秦棣巋然不動,擡頭望着這三人,同時留意另外兩個方向趕來的敵人。
是一個李家的女人率先開口,似笑非笑地道:“六年前,在秦城,我李家三小姐逼死一個女人,她叫王倩,生有一個野種,他叫秦棣,本來六年前,他就該死,只是念他修爲記憶被封,這才放過他。”
秦棣冷漠的看着他們,面無表情。
顯然,他們似乎畏懼這個整整比他們矮了一輩、小了他們數十歲的少年,他們在等着另外的兩批人趕到,一擊必殺。
李家,一個與秦棣仇深似海的世家,可以說秦棣一生的悲劇,都是因爲李家那個女人。
少年的他,貴爲秦家雙驕之一,不滿十三歲,稱雄年輕一輩,崑崙一役,爲秦家立下赫赫戰功,可結果呢,母親被人栽贓陷害,法鏈穿骨,生不如死,造成這一切的,是一個李家的女人。
六年後的今天,這個女人不知反醒,再次派出孃家的高手,萬里殺來,斬草除根。
“知道爲什麼這一次,王家的人沒派人來救你嗎?”
還是那個女人,高高在上,緩緩開口,用一種不屑的語氣道:“因爲我們李家,是天下第二大世家,第三世家是蒙家,第四世家是趙家,之後,才輪到王家…………這也是爲什麼你母親在秦家毫無地位,連做妾的資格都不夠,而你,雖然身爲天下第一世家秦家的子弟,只是可惜啊,你是一個賤人生的野種,秦家在你和李家、王家間,自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倒向我們李家。”
秦棣冷漠無比,立在原地,沒說一句話。
“不想問問爲什麼這六年來,我李家沒派人來殺你嗎?你真以爲,是王戟那老匹夫牽制住了我們李家?”那女人神情不屑,語氣是嘲諷:“六年前王家攻破秦城,毀了秦家半座城池,但王家三百高手,死傷大半,王戟這老匹夫更是身受重傷,一路被秦家追殺,王家又損失了大半的人。所以一個半殘的王家,哪怕有蒙家關照,在我李家面前,自保都難,又怎麼可能保護好你?這六年來之所以沒派人來殺你,不是我李家大發慈悲,是三小姐要讓你這一輩子,都生活在悔恨與折磨中,只是可惜啊,你卻偏偏要找回記憶。找回修爲。這樣也就算了。但你偏偏要在隱世世家裡露面,真是愚蠢到了極點…………而現在,無論你曾經多麼風光過,你是多麼的有潛力。面對我們李家,你的命運註定要悲慘無比,而今天,我們不會再給你一點機會。”
“說這些有意義嗎?”秦棣終於開口,他的蓄勢到達頂點,雙手一搓,唰唰唰!唰唰唰,一百零八道玄刀,無聲無息。滾滾涌動,煞氣瀰漫,斬破滂沱大雨,攪動空氣,將三人籠罩起來。
居高臨下的三人變色。他們出自李家,見多識廣,自然看出秦棣雙手一搓間,揮灑出的玄刀,這絕對是一種強悍寶術。
“動手!”一人大喝一聲。
殺伐果斷。
剎那間每一個人身上都霞光四射,而後無比熾盛,最後竟發出了海嘯般的聲音。
三人齊動,“轟隆”一聲,一重一重的絢光好似浪濤在涌動,天地間的精氣爲他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真氣,這一瞬間三人溝通天地,精氣滾滾,符紋密集,化成數十重浪濤撲向秦棣揮灑出來的玄刀。
這並非真浪,而是真氣,精氣,符紋,秘法組成的光雨,擠壓諸天,威力驚人。
“砰砰砰!”
刀氣與浪濤劇烈撞擊在一起,似地動山搖,發出錚錚的金屬相撞的聲音。
“圍!”
李家一個女人一聲低吼,一串玉石佛珠出現,綻放出青綠色光華,她整個人騰入高空中,以神念溝通法器,組成數十重符紋大浪,強悍到了極點。
李家另個一男一女低吼一聲,祭起法器,分左右兩個方向,圍住秦棣,以真氣祭法器,綻放出無數符紋。
“披星斬月!”
李家三人一起咆哮一聲,天空中滂沱大雨被阻,符紋漫天,化成浪濤,然後凝聚成利刃,發出海嘯般的呼嘯聲,閃爍出炫目的光芒,鋪天蓋地向着秦棣斬來。
這是一門合擊之術,三人構成陣勢,人與器合一,發揮出的威力並非三人相加那麼簡單,相當於六十人、十二個人出手,十分的驚悚。
秦棣都有些震憾,這三個脫凡七八重天的李家高手,實力驚人。
“噗!”、“噗!”……
秦棣可以清晰看到,每一道由符紋凝聚成的利刃,都是一股浪濤,如劍之犀利,刀之鋒芒,落在人身上非粉身碎骨不可。
面對利刃成海浪,挾着天地之威,人力之威,法器之威,撲殺而來的數十重符紋,秦棣幾乎便要被淹沒。
“貪婪!”
秦棣終於出手,雙手結成印法,口吐無法玄咒。
言隨法行,溝通精氣,全力發勁,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宛若一道雷霆衝起,粗大無比,化成陣陣符紋。
“吼!”
兇獸咆哮,符紋演化成兇獸,饕餮跨越時而來,發出一聲山洪般的呼哮,挾着天地神威撲向那數十重符紋。
如鋼鐵澆鑄而成的身軀,神戟一樣的利爪,撕裂天際。
“錚!”
一聲劍鳴,一道紅光璀璨的劍氣,從秦棣眉心間鑽出,緊隨饕餮身後,斬仙李家一個女子。
雙方一交手,幾乎是傾盡全力,勝敗也在一瞬之間。
然而,秦棣目光,在交戰的同時,不時望向遠處,南方和北方,數道亮點越來越近。
這是一個幾乎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殺了眼前三人,還有五人,何況在五人中,還有兩位丹道老祖。
這是一個令人絕望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