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不太明白——瘴鬼這玩意兒,和義氣有什麼關係?
柷小玲說當然有關係了,她跟我講起了“瘴鬼”的傳說。
在很久很久以前,苗疆大山裡,有一個大氏族,姓“雷”,雷姓在苗疆是大姓,人特別多,那時候,苗疆氏族內,等級制度十分森嚴,窮人就是窮人,有錢人就是有錢人。
那時候的有錢人和窮人,就像是一條由實線劃開的公路——有錢人行駛左邊,窮人行駛右邊,不能逾越,私自越線就是犯法。
雖然我看得到你,你也看得到我,但我們就是不能發生太多的交集,不然就要接受懲罰。
所以當時的苗疆特別講究門當戶對,有錢的人和沒錢的人結婚,是一種罪過。
那時候,有一個叫雷可欣的女人,是當時族長的女兒,他和鐵匠的兒子“盤虎”處了對象,在族長知道真相之後,派人去抓盤虎。
雷可欣提前去告訴了盤虎。
盤虎帶上了盤可欣進了深山,要私奔,遠走高飛。
盤虎的一個朋友,叫鍾毓,他知道只要盤虎和雷可欣一旦被族長抓到,那必死無疑。
鍾毓以前受過盤虎的恩惠,他本來是流浪漢,但是盤虎把他帶到了鐵匠鋪,給他飯吃,教他打鐵的手藝,讓他有了一門營生。
鍾毓爲了報恩,一個人攔在了山腳下,給盤虎和雷可欣斷後。
他拿着一枚打鐵用的大錘子,和族長家的“家兵”打了起來。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鍾毓面對幾十個人的家兵,自然是打不過,不過他的意志很堅定,只要還有一口氣,都不讓那些家兵上山。
那些家兵用鈍器,打碎了鍾毓的每一塊骨頭後,才得以擺脫了鍾毓的顫鬥。
不過,鍾毓因爲傷重不治,他死亡後,又化作了一隻惡鬼,能在山間吞吐霧氣,霧氣掩蓋山路,那些家兵被迷了方向,也都不知道該從哪條路去追盤虎和雷可欣了。
最後,鍾毓的鬼魂,又在這霧氣的掩護下,出其不意的出現在那些家兵的身後,殺光了這些家兵。
這就是“瘴鬼”的由來。
苗疆裡,一個和義氣有關係的鬼魂——“瘴鬼”鍾毓。
我聽了柷小玲的回答,點了點頭,說苗疆的傳說還挺奇特的……那個瘸子老王,在小腿的迎面骨上,紋“瘴鬼”,又有什麼用意呢?
“不清楚,不過你可以去改紋身。”柷小玲說:紋這種紋身的,可不是什麼壞人。
按說在苗疆,不少人死在山中瘴氣裡面,但是……苗人依然會銘記鍾毓這隻瘴鬼,甚至給予鍾毓尊重和膜拜,和鍾毓頗有義氣有關!
我點點頭,對柷小玲說:聽你這麼說,瘸子老王還真不能算太壞的人。
瘸子老王的後背,有一幅巨幅的肖像紋身,是爲了紀念某個人。
加上他的小腿迎面骨上的紋身是瘴鬼鍾毓,我估計,這瘸子老王,是個挺講義氣的人。
我捏了捏拳頭,說:那行唄,晚上我上樓,給瘸子老王改紋身。
瘸子老王的確有些神秘——但我估計,這人確實不壞。
晚上,我吃過了飯,馮春生和柷小玲得去查看查看陳雨昊的情況,我一個人單槍匹馬的上了樓,去了瘸子老王的家。
我在他的門口,輕輕的扣了扣門。
咚咚咚!
咚咚咚!
很快,瘸子老王把門給打開了。
接着,他神叨叨的把頭往門外探了探,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確保沒人跟着我後,才把門給鎖好。
要說我上樓之前,基本上是確定瘸子老王不是什麼壞人,我纔敢一個人來的。
但他這一連串奇奇怪怪的行爲,卻又讓我對他有些懷疑了。
這傢伙的……不是……要來玩什麼虛的吧?
他把我召喚到了寫字桌的旁邊坐下,然後對我說:於水兄弟啊,那高人囑咐過我,說如果有人願意爲我改紋身,也能爲我改紋身的話,我應該把平常日子裡的那些事情,做一遍給你看。
“平常日子裡的事情?”我問瘸子老王。
瘸子老王點了點頭,說道:沒錯。
我說那你做給我看看唄。
我是不知道老王的葫蘆裡面到底賣什麼藥,現在人也在這兒了,那隻能悉聽尊便了!他想幹啥我就看着唄。
“有點陰森哈。”老王說。
我說我走南闖北一年多了,什麼陰森的玩意兒,都見過一些,不怕!
“不怕就好。”老王嘿嘿一笑,開始忙活了起來。
他先在房間裡面,擺放了一個巨大的木頭腳盆,接着又拿出來了一個木桶,木桶裡面,有一個水舀子。
我也搞不清楚老王到底要幹啥!
老王擺放好了這些盆之後,才猛地從廁所裡面,提溜出了一條蛇皮袋子,蛇皮袋子裡鼓鼓嚷嚷的,裡面還不停的傳出一陣陣“喵喵”的聲音。
裡面裝的,都是貓咪。
我可聽刀子婆說了,說瘸子老王有虐殺貓的傾向,她在瘸子老王的廁所裡,發現了一袋子貓的屍體。
這個瘸子老王,要當着我的面,虐貓?
這麼變態嗎?
還真是這麼變態!
那瘸子老王,坐在了凳子上,然後把木桶,放在了自己的腳下,然後從蛇皮袋子裡面,揪出了一隻貓,然後抓過了桌上的苗刀,一刀切開了貓咪的喉嚨。
貓咪喉嚨裡,茲出了霧狀的鮮血,帶着強烈的腥臭味道,讓我胃部有些不適應。
那些鮮血,噴到了老王的那條瘸腿上面。
他的瘸腿迎面骨上,有那“瘴鬼”的紋身。
血液一沾到了瘴鬼。
瘴鬼的紋身,頓時活了,他張開了大嘴,不停的吸食着鮮血。
紋身,也變了一個顏色,由黑色,慢慢的變成了紅色。
這“瘴鬼”紋身,在吸血的時候,嘴裡還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這聲音聽上去,像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坐在地上哭泣一樣。
我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刀子婆說的“女童聲音”,既不是貓叫,也不是幻聽,而是來自“瘴鬼”吸食血液的聲音。
我頓時有些不寒而慄。
很快,瘸子老王殺了兩隻貓,那貓血,全部撒在了瘴鬼紋身上。
瘴鬼紋身,也變得鮮豔欲滴的紅色,妖豔的紅色。
這時候,瘸子老王站起身,把那兩隻死貓扔在了地上,然後站在了木腳盆裡面,繼續殺貓,
只是這一次,他殺的貓血,沒有直接灌溉在小腿紋身上,而是全部灑在了腳盆裡面。
他連續殺了五隻貓。
那些貓血,有半個木腳盆之多了。
瘸子老王脫掉了衣服和褲子,幾乎是**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除了一個內褲沒脫了。
他抓起了水舀子,舀起了貓血,直接灌溉在了肩膀上,那貓血從肩膀上流到了後背上,再流到了腰上、臀部、腿上,最後回到了盆子裡面。
只要這些血水,流過了他背後的紋身,就會變一幅顏色,從紅色,變成白色的液體。
瘸子老王重複着這個舀血灌溉肩膀的動作,我卻開始注意起了瘸子老王的紋身。
他這個紋身,是一個男人。
那男人穿着工作服,帶着安全帽,雙手抱着吉他,脖子上搭着汗巾,像是基層的勞動人民。
但他收拾得很乾淨,這個肖像的人物形象,其實在現在很多工廠都能見到了。
現在的工人,和以前的工人不一樣了,現在有很多工人,都有很深厚的藝術底子,我以前租房子的時候,隔壁就是這樣一個工人,平日裡收拾得很乾淨,喜歡吹葫蘆絲,吹得非常好,很讓人陶醉的那種。
這個抱着吉他的工人,估計就是瘸子老王的好朋友吧!
在我觀察着紋身的時候,不知不覺,那瘸子老王站着的木腳盆裡,貓血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白色的液體,不知道的,還以爲這都是牛奶呢!
這時候,瘸子老王走出了腳盆,他背後的紋身也動了。
那個抱着吉他的男人紋身,竟然從瘸子老王的後背上,掙脫了出來,他本是一個紋身,現在,卻變成了一個活人。
我算徹底明白了——那紋身,涉及到了某種神秘的術!
從瘸子老王后背掙脫出來的那個男人,笑着對我說:我叫萬曉星,生前和老王是朋友。
我已經被驚呆了,麻木的點頭,說:哦,哦!
老王對我說:每天晚上,我都用貓血,讓萬曉星復活,然後我們聊聊天,喝喝酒,到了凌晨的時候,他就再次回到我的背上。
我想起了刀子婆說的那件事了。
刀子婆說,她每天晚上,都聽到隔壁老王家有兩個人,聊天喝酒划拳,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老王的家裡,來過客人!
原來這客人,壓根就不是從外面來的,他就一直住在老王的背上呢。
很快,萬曉星和老王一起坐在牀沿上,萬曉星對我說:你能改紋身嗎?把那個“瘴鬼”紋身,改成“空行母”的紋身?
我說可以。
接着,我問瘸子老王:你說的高人,應該就是給你做“瘴鬼”紋身的那個人吧?
“是,是!”瘸子老王說:他是苗疆的高人。
我問瘸子老王:那你能先給我說說那個苗疆高人嗎?
我現在篤定——那個苗疆高人,也許真的是我的命劫之一——苗疆殘巫!
瘸子老王一臉犯難的模樣,說道:這個恐怕不行——咱們說好了的,你給我們改完了紋身,我再給你說說那個苗疆高人的事情。
ps:第一更到了哈!第二更繼續寫,實在有些抱歉,老墨寫稿子晚上比較有靈感一些,也寫得比較晚,確實對不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