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夜,接近凌晨。
狗不理衚衕的人們早已進入夢鄉,昏暗的小巷中,只有白家飯店門前的引魂燈,發出暗紅色的光,爲過路的迷失遊魂,照亮了歸途。
一個黑影,從狗不理衚衕的一端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擡頭望向了不遠處的引魂燈。
“白家飯店……”
這人的口中,低低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一片烏雲遮來,月色黯淡。
這人擡起頭,望向夜空。
陰梟的目光,一閃而沒。
……
此時的白家飯店之中,也是寂靜無聲。
日遊神和武判官,四大鬼將,圍在白常和馬瑤光身邊,殺氣騰騰,威風凜凜,爲他們兩人護法。
他們其實也是吃飽了,覺得不幹點什麼,有點對不住白常的東坡肘子和糖醋魚……
何雨晨也雙手叉腰,站在白常身前,嘴裡卻是念念有詞,叨叨咕咕,也不知在說什麼,而且還不時的伸出手指,在白常臉上比劃着。
她一向就瘋瘋癲癲,也沒人搭理她,百目妖此時沒事做,盤膝坐在桌子上,運氣調息,吸收着這屋子裡的“天地靈氣”。
和他一樣的,還有彭祖。
這兩人此時都很用功,彭祖一邊吸收,還一邊在心裡暗暗感慨。
“這靈氣太充足了,太難得了,可不能浪費,唔,等白常那小子沒事了,我得讓他專門開個密室給我,裡面灌滿這種靈氣,哈哈哈哈,那樣的話,我老人家可就美滋滋了……”
黃龍真人坐在椅子上,也是在運氣調息,在他旁邊,三個老道閉目垂首,一動不動。
這屋子裡安靜得幾乎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時間已經過去了快要二十分鐘。
馬瑤光的身上,自從白常等人進入之後,就涌出了絲絲縷縷的黑霧,而且她的五臟六腑,全身經脈之中,時而有光亮透出。
看着這一幕,何雨晨不由有些擔心。
她焦急地看着時間,心裡默默盤算着。
白常剛纔已經打通了馬瑤光的任脈,這是非常耗力的,此時還要一口氣打通全部奇經八脈,如果他魂力耗盡,很容易就此迷失在馬瑤光的體內,化作一縷遊魂。
唉,即便那樣的話,或許,白常也是不會後悔的吧?
何雨晨心裡這樣想着,眼睛看着白常,咬了咬嘴脣,似乎是下意識的,伸手就在白常的耳朵上擰了一把。
沒有反應。
“真無聊,如果再過十分鐘,你還不出來,我可就要進去了……”
何雨晨自言自語着。
時間又過了幾分鐘,忽然,一個幽幽的聲音在門外傳來。
“真是幾個老糊塗……”
何雨晨立刻站了起來,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誰!”
她衝到門口,探頭向外望去。
但,外面並沒有人。
只有引魂燈微微搖曳着,似乎在向何雨晨暗示,剛剛有人就站在白家飯店的門外。
她往狗不理衚衕兩側看了看,卻都不見什麼人影。
“奇怪,難道我聽錯了,剛纔是只狗麼?”
何雨晨低低的唸叨着,卻是不動聲色的拋出了一張紙片。
那紙片在空中飄揚,一閃即逝。
砰,大門關閉。
何雨晨一臉納悶的轉過頭,屋子裡卻是傳來了一個聲音。
“是誰來了?”
何雨晨一愣,擡頭看,白常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疲憊的問道。
“哇,我們贏了!”
何雨晨大喜,立刻跑了過去,歡歡喜喜地拉住白常的胳膊,滿地亂跳。
此時,那三個老道里面,只有天道道長醒來了,而其他兩個,還是毫無反應。
沒錯,白常贏了。
不過,他也像是剛跑了馬拉松一樣,對何雨晨擺擺手,然後坐下,運氣調息。
但只過了三分鐘左右,白常就睜開了眼睛,又恢復了精神奕奕。
天真道長也在調息,聽到白常的聲音,睜開一隻眼睛瞄了一眼,隨後嘆了口氣。
“唉,後生可畏,我們苦修數十年,沒想到卻是已經老了。”
他話音剛落,玄青子和地英散人同時激靈一下子,也睜開了眼睛。
然後,兩人同時長吁口氣。
“好險好險,你們……”
兩人定睛一看,才發現白常早已出來了,而且還是精神奕奕,笑吟吟的,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兩人簡直難以置信,互相對視一眼,立刻跑到馬瑤光身旁,伸手搭脈。
“不可思議,這女子的全身經脈都已貫通,不僅十二經脈,奇經八脈也盡數貫通,甚至……甚至連任督二脈都已經連通,這……”
白常笑着對兩人拱了拱手:“二位道長,承認。”
這兩人再次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白老闆果然人中龍鳳,不愧能夠獨自一人殺上茅山,我們心服口服。”
至此,這四個老道里面,除了黃龍真人和天真道長,玄青子和地英散人都輸給了白常。
按照原來的賭約,白常已經是贏了。
黃龍真人臉上有些掛不住,鐵青着臉站了起來。
“願賭服輸,我們四個老傢伙這就離開,日後江湖相見,還希望白老闆記住今天的賭約,最好不要仗着自己的本事肆意妄爲,否則,我們仍然要來找你的麻煩。”
白常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如果他日我違背江湖道義,那時候自然無話可說,但按照賭約,各位不得再參與我和茅山之事,如何?”
黃龍真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其他幾個老道也要離開,白常道:“幾位道長慢走,剛纔還要多謝仗義出手,另外,如果幾位道長什麼時候想要來我白家飯店做客,我一定做上一大桌豐盛酒席,絕不慢待。”
玄青子和地英散人兩個人臉都紅了,今天這一場,輸就輸在他們身上了,兩個人也一言不發,跺跺腳出了門。
天真道長摸了摸鼻子,看着幾人背影,邁步也要走,卻是停頓了下,回頭對白常道:“小子,我看好你。有件事你得注意,我老人家給你提個醒。”
“什麼事,前輩請吩咐。”
“哼,茅山的人已經來了,他可不像我們幾個這麼好說話,你好自爲之吧,告辭。”
天真道長對白常拱了拱手,也轉身走了。
白常望着幾人背影,也是長長鬆了口氣,但隨即,眉頭又皺了起來。
茅山的人來了,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