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老先生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家不姓樸,也不認得什麼姓於的,告辭,告辭!”他放下兩歲大的小金花,衝董三立抱拳拱手施禮趕緊就要開溜。
但凡成大事的人,都是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你一緊張肯定就心虛了,心一虛很容易就會露出破綻。他本打算跟董三立客套一下就拱手勢力,抱拳禮以前屬於舊江湖禮儀,別看老百姓看電視和聽書的時候都知道,但卻很少人能做對這個禮節的。尋常人不懂這裡邊的說法,抱拳的時候往往都是右手壓在左手上邊,純粹的一個無意識的動作,這是錯的,正確的應該是左手壓在右手上!能做對這個江湖舊禮的人可不多,要不是我在這兒給大夥解釋,恐怕十個裡你都做不對一個!
“呵呵……爺們,既然媳婦兒得了重病就不該長途跋涉了吧,我看你媳婦兒面色不太好,我也粗通些醫理,要不我幫他看看?”董三立貴爲關東盜魁,他的話語間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威嚴,這股氣勢就是他與生俱來的虎威!
“這……這恐怕不好吧?這怎好麻煩呢?”
“不麻煩不麻煩,都是實在親戚嘛,還談什麼麻煩?呵呵……是不是啊爺們?”董三立一雙如同獵鷹般的慧眼盯在他臉上質問道,這一句話問的他啞口無言,實在親戚?什麼是實在親戚?可不就是血親嗎?
董三立翻身下馬,讓樸老蔫把媳婦兒放倒下來,他媳婦兒那時候身子已經十分虛弱了,眼看着進去的氣少,出來的氣兒多,當是時日無多了。那時候偏遠山區的老百姓沒幾個能看得起病的,就算有錢,交通不便,也會耽誤病情,所以得了病後,要麼就是請山野郎中看,要麼就是請屯子裡的薩滿跳大神驅邪。身子骨硬實的也就挺過去了,倘若真是不治之症,那隻能坐家等死的份。
金花她媽死得早,得的是胃癌,那時候已經晚期了,沒法吞嚥,都好幾天不吃東西了,臉色十分蒼白。她母親是個很本分的漁民,也看不出這裡邊的說道,虛弱着謝過董三立的好意,就伸過手讓他搭脈。
“哎喲……不妙不妙呀!爺們,敢問一句,你是打算把你媳婦兒背到哪去醫治呀?”董三立何等高人呀!雖然不知這女人得的是什麼病症,但單看她面相就知道命不久矣了。
“哦,我想去帶內子去縣裡的醫院瞧瞧。”樸老蔫答道。
“我看沒這個必要了,這樣吧,我們祖孫長途跋涉至此,也算是與你家的緣分了,若是不嫌棄,可否讓我試試看啊?雖說不敢保證藥到病除吧,但應該還可緩解你媳婦兒的病痛,到時你再帶她去醫院也不遲,若不然,縣城路途遙遠,恐怕夫人難以承受這顛簸之苦呀!”
樸老蔫哪裡還敢拒絕呀!他身爲盜門後裔,小時候在他爹身邊也聽說過盜門絕學的邪乎,盜門之中確實是有點本領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事到如今,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不如讓董三立試一試,這女人嫁給自己已經吃了不少苦,切莫不能再讓她因自己而死了。他趕緊給董三立讓進了屋裡,然後給他們倒上茶水。
“寶貝外孫子,去,把你二爺叫來,就說我要拿老山精!”董三立把只有十二歲的無雙打發了出去,無雙跑到外邊,衝着天空打出了盜門的信號彈。不大會兒的功夫,十來匹快馬從小漁村外邊狂奔而來,這些馬兒脖子上全都繫着一個大銅鈴鐺,跑起來譁啷啷直響,歲數大點的老人一聽就明白,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東北響馬子呀!
爲首的那個自然就是董三立身邊的大炮手,馬程峰他爺爺,鬼手賊王馬老二。二爺翻身下馬,幾步跑進小院,見了他大哥趕緊就要單膝下跪行禮,董三立給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馬老二點了點頭。“掌櫃的,這是您要的老山精,您可想好了呀,這玩應百年難遇,四爺那邊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纔給您弄來的,就這麼……”
“哎,老二,此言差矣,不管這玩應多好,是不是也要用得其所呀?你們看看,我現在這身子骨……吃它不吃的流鼻血?怎麼着?難不成你們咒我死呀?別說了,我意已決,去吧去吧,這小漁村景色真美,你們帶雙子去外邊溜達溜達,我與這爺們還有事。”董三立揮了揮手,示意所有手下退去。
他說的那老山精是啥呢?其實是一根大興安嶺裡邊的百年老山參,這玩應比黃金還稀有,純粹的野生山參呀!雖說不能起死回生,但卻也能有吊命的功效!馬四海跟了老山參一個來月才挖回來,實屬天靈地寶了。
董三立是個城府很深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鬍子呀?平日裡就算是個街邊的要飯花子,他也是對人家十分和善。他一點架子也沒有,捧着那根老山參就進了廚房,給樸老蔫他媳婦兒燉蔘湯,燉蔘湯也是門學問,燉不好,再好的人蔘肉質裡的仙氣都得飛了。董三立就這麼笑吟吟地用湯勺不停地舀着湯,那表情還挺認真,絲毫看不出他是一個掌握着關東數萬盜衆生殺大權的鬍子頭。
“金花乖,去陪你娘。”樸老蔫心知大難將至,決定跟董三立攤牌,死沒什麼可怕的,只求他能放過自己的兩歲大的閨女,女孩無法繼承大統,他應該不會痛下殺手吧?
他推開廚房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步步走到了董三立身後,他的手在微微顫抖着,手中正是那把祖傳的嗜血寶刃。董三立停住了,背對着他沒有動,只是暗自笑了笑。他沒這個膽子!他要有這能耐,早就跟自己爭盜門魁首之位了。他就是個慫蛋!
啪地一聲,他重重地把這把嗜血刃拍到了菜板子上,然後噗通下跪倒在董三立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