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丘子孤零零的,上邊寸草不生,四周均被荒草所淹沒,衆人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附身藏在草堆中匍匐前進,爬到了枯死老樹的正前方。扒開荒草探腦袋一瞅,就見老樹底下靠坐着兩個老人,一男一女,老頭老太太歲數都得有七八十歲了,滿臉的溝壑,溝壑裡都夾着泥漬,看起來好像一輩子都沒洗過澡似的。
這倆老人,灰頭土臉,破衣嘍嗖,那衣服都成碎布條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年月的,上邊又是泥,又是油,比要飯花子還可憐。
他倆頭頂上的樹枝掛着一盞燈籠,這燈籠不是黃的,也不是綠的,似紅似橙,泛着幽暗的光芒,燈籠找是紙糊的,不過早已破爛不堪漏了窟窿。寒風一吹,裡邊的火苗就直哆嗦,有好幾次都險些被吹滅了。
那咻皺了下眉頭,小聲對馬程峰說:“兄弟,我看這倆老頭老太太有點不對勁兒呀,怎麼就跟逃荒過來似的呢?這衣服還能再破點嗎?”
馬程峰也一直偷眼觀瞧着兩個老人,這倆人就背靠着老樹這麼坐着,上眼皮有氣無力地耷拉着,也看不出是睜眼睛還是閉眼睛,一股邪風吹過,吹的兩個老人髒兮兮的頭髮直飄,而他倆就好像是兩尊石佛似的坐在那紋絲不動。馬程峰心想,可別再是兩具死屍吧?
在大山裡有這種習俗。有些偏遠山區的少數民族部落中,從外鄉遷居而來的異族人死後是不能邁在本地的,人們相信這樣會壞了部族的風水。有些少數民族信仰天地萬物生靈,死後實行樹葬。如果故去的異鄉老人無後,那就會把他們的屍體放在千年老樹前,頭頂再掛一盞引魂燈,等着陰司鬼差來緝魂。
“好像是死人吧?”常小曼觀察了一會兒,也這麼說。
三人正準備離開,卻隱約聽靠在老樹上的二老說話了……但他們嘴裡說的話依舊是聽不清楚。他們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是漢語,但組成一句話後,你怎麼聽就是聽不懂,就跟唸咒似的,越聽腦袋裡就越有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
三人齊齊回頭再一瞅,那兩個老人的嘴並能沒有動,而那說話的動靜就這麼順着風飄進了他們耳朵裡。並且老頭老太太說話的聲調挺高,聽這語氣好像還是在吵架。但明明沒有張嘴,說話的動靜是從哪來的呢?
“要不……你去瞅瞅?”馬程峰捅了下那咻說。
“靠……這種破事你就想起我來了?我可不去,要去你去吧。”
“你們都別吵了,你倆以前走山的時候,手上都沾過人命,甭管是不是爲了自保,但沾了人命官司的人體內有陰氣,算是欠了陰債了。山裡經常有勾魂使的傳說,萬一真碰上了你倆可就回不來了,我去瞅瞅。”這時候就能看出來小曼比一般女孩有用了。別看小曼膽子也不大,但她頭腦清晰冷靜,並且也知道山裡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規矩。
“那你當心點啊!別靠的太近。”馬程峰擔心她,便把自己的七星刃遞給了她,七星刃是古刀,辟邪。
但七星刃有靈性,認主。常小曼一拿,立刻就覺得手心中涼颼颼的,那股涼氣順着她的小手指望身上躥,凍得她不停地打哆嗦。只好又把寒血刃換給了他說你這把寶刀跟我無緣。
其實這棵枯死的老樹距離三人藏身之處已經不遠了,雖然三人都是小心翼翼,不過這麼近的距離,喘口氣,都能吹動那成片成片的枯草,暗說那兩個老人如果是喘氣的早就發現了。可眼看着常小曼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兩個而老人依舊是背靠着老樹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沒說翻開看她一眼。
常小曼端着湯普森衝鋒槍,心頭提到了嗓子眼,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在距離土丘子上的老樹二十來米的時候還是停下了腳步。頭頂的月光皎潔,但爲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打開了手電筒,手電筒刺眼的光芒打在兩個老人臉上後,她發現這兩個人身上充滿了死氣,根本就不是活人。
面容上深入溝壑的皺紋是被風吹乾的,而不是說他們老到什麼程度皮膚鬆弛後形成的,皺紋裡夾雜着許多土顆粒和泥漬,也不知道靠坐在這兒多少個年頭了,亂糟糟的頭髮上全都是樹葉和乾草。只是,不用說多少年,普通屍體往這兒放上幾天那就臭了,距離如此之近竟然半點屍臭味都沒嗅到。
常小曼突然想起了在那聚陰之地的巖洞中他們發現的觀音藤,觀音藤千年結果,果實就是一個鮮活如生的美人。難道這兩具屍體也跟觀音藤果實是同一個出處嗎?
“二位……?打擾了,我和同伴機緣巧合經過這片荒草甸子,若二位還健在,就知會一聲,若是二位已經仙去……我們能夠在這片蒼涼之地相識好歹也算是緣分,我和朋友就把二位仙軀埋了,希望二位老前輩保佑我們早日回家。”常小曼虔誠地抱拳彎腰,朝他們鞠了三個躬。
老樹前那詭異的聲音不見了,她站在冷風中回頭看了看馬程峰與那咻。
“恐怕不是活人呀,小曼,走吧。”馬程峰召喚她說。
常小曼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兩具屍體不對勁兒,因爲這兩個老人的穿着可是太怪了,身上的衣服不老不新,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款式,衣服上的紋路和顏色,早已被侵蝕殆盡,變成了土灰色。
如果說這二人早就死了,那他們頭頂上掛着的這盞燈籠又怎麼解釋?難道是佟四喜經過時見他們可憐給他們留下的嗎?
常小曼正要轉身離開,突然就聽身後又有動靜了,而這一次,那老頭和老太太對話的聲音就更加真切了許多。
“活不了,活不了,我說活不了肯定就活不了!”老太太喃喃道,語氣頗爲生硬。
“怎麼就活不了?挺好的三個孩子幹啥非要把人家留在這兒?”老頭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