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呢?龍百川這個人確實不怎麼樣,馬程峰昨天就恨不得宰了他,可卻不敢真殺他。如今他也算糟了報應了,不過這樣一來,對馬程峰他們下一步的行動十分不利。龍百川如果有個三長兩短的,一切的責任全都是他們幾個的,那龍家在湘西現在是隻手遮天的,他阿爸龍嘯天能繞了他嗎?
記得,可他身邊昨天可是有阿難老巫保護的,是什麼人能在阿難老巫面前下手卻不被發現呢?現在看,龍百川身上並沒有出現致命的外傷,很可能是中了什麼巫術,昨天藍家兩個女人也都回去了,他可以證明,換而言之,兇手不會是他,不會是紅娟門的藍家人。那麼,在苗疆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苗祖寨是湘西最大的苗寨,一般的苗寨裡都有專門的巫醫,龍百川貴爲龍家的長子,他的生死巫醫自然是不能不管,三個巫醫還在想法子救他,站在牀前不停地研究着法子,可就連阿難老巫的祝由科都沒用呢,更何況他們三了?
正在這時,其中一個巫醫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龍百川,立刻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拽着其他人往後退了一步。他們也不知說了句什麼話,齊齊回頭用驚恐的目光緊緊盯着龍百川,馬程峰躲在窗戶根底下,這邊的視角受限,看的不太真切,不過他知道,恐怕是龍百川發生了異樣。
屋裡邊一個婦人估計是龍百川的親孃,不管兒子變成什麼樣,當孃的肯定不能不管,她又跟三個巫醫交涉了兩句,三人拗不過她,只好端來剛煎好的藥要餵給龍百川喝,可不曾想,剛纔還苟延殘喘的公子爺,突然雙眼就睜開了,那倆眼珠子瞪的跟銅鈴鐺似的,嚇的端藥的那個巫醫愣是沒敢動彈。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咋回事呢,龍百川直從牀上就坐了起來,二話不說,如同餓虎撲食般衝上去就把那老巫醫摁倒在地了。他娘也嚇壞了,不停地呼喚着兒子的名字,可現在面前的哪裡還是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了,分明就是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呀!
龍百川死死咬住老巫醫的喉嚨,已經生生把巫醫的喉管給咬斷了,屋中,鮮血如柱,龍百川渾身血淋淋的,他的嘴死死咬住老巫的喉嚨,貪婪地吸食着。
“啊!!!!!!”那可憐的老巫醫悽慘的哀嚎着,可在場衆人無動於衷,沒有一個敢出手救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人如果沒被擊中要害,絕不會突然死亡,他是被活活吸血吸死的,這個過程多麼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到。他的身體一下下抽出着,眼皮慢慢上翻,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白,就跟剛纔牀上倒着的龍百川一樣。五分鐘過去了,在衆目睽睽之下,他終於嚥氣了。
馬程峰也是這場慘劇的目擊者之一,邪乎事見多了,這今日的情景他可是畢生難忘了。看來龍百川是中了屍毒!可昨夜阿難老巫一直陪在身邊,沒人有機會對他下手,除非是阿難老巫自己。那也不可能,阿難老巫對龍家人赤膽忠心日月可鑑。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龍百川回家後發生了意外。
馬程峰的洞察力很強,所有人還在驚駭之中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把屋中的擺設和環境全都仔細觀察了一遍。他發現,窗前有個桌子,桌子上擺了個盤子,盤子裡碼着幾塊西瓜,其中有一塊被人咬了大半,剩下的那幾塊都沒動。
和西瓜可能是時間有些久了,果肉的顏色發暗,而且籽兒很大,皮也很厚。果肉中溢出的汁液很濃,都已經半凝固了,把桌布都染成了血紅色。是北瓜!!!可北瓜這玩應怎麼會跑到龍百川的餐桌上呢?
“呵呵……哈哈……哈哈哈……”龍百川擦乾淨嘴角的鮮血從地上站了起來,用那雙血紅的眼睛環視四周所有人。
若是尋常人家發生了這種事,準保親人們都跑沒影了,可眼下,屋裡的人同時都見證了剛纔那一幕血腥慘劇的發生,但卻沒有一個人有要走的意思。他們的臉上非但沒有同情那死取的老巫醫,反倒是流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僥倖。好像早就知道龍百川喝了人血後,生命會繼續以一種特殊形式延續下來一樣。
“阿媽……”龍百川口出人言,竟給那女人跪了下來。
馬程峰雖然聽不懂苗語,但世間大多數民族對母親的稱謂都差不多,看來他已經恢復了些許的人性,認出了他親孃。這咋回事?吃了北瓜後不就淪爲行屍走肉了嗎?怎麼還有記憶?
母親見兒子的重生,大喜過望,抱住兒子嗚嗚哭了出來,其他人趕緊把被吸乾血的老巫醫屍體擡了出去。馬程峰有點看明白了,這夥人是早就知道龍百川會詐屍了,故意讓那老巫醫用自己的血喂他,太特麼牲性了!此地不宜久留呀!
他縱身翻過牆頭,身形再度隱沒在了黑暗之中。山寨後邊有一座老屋,老屋跟其他吊腳樓的建築形式不同,是最簡陋的茅草屋,外邊是竹柵欄圍成的。這小院別看很窮,但裡邊確實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院子背陰的角落裡,擺放着一個木頭架子,木頭架子上種着葡萄藤,便便擺放着一排排的陶罐子,不用看也知道,這些罐子裡養着蠱蟲。
老屋裡閃着昏暗的燈光,窗戶是紙糊的,剛好能看到窗戶裡邊有兩個人坐在牀榻上正在覈查聊天。儘管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但還是沒有逃過馬程峰敏銳的聽覺。因爲,其中一人說的是漢語,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極爲炸耳。
“呵呵……老巫,還沒考慮好嗎?還有啥可猶豫的?你對得起他們父子了。”
“咳……咳……”阿難老巫乾咳了兩聲,看來剛纔施法讓他消耗了不少真氣。“盲仙,再給我兩天時間吧,我想再勸勸土司,我老了,也沒有年輕時候那麼大的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