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得那些衣物,是阿靈的。
察覺到有人站到溪邊,阿靈停止了在溪水中擦拭身子,臉變得通紅。
吶吶的說:“殷粟上仙!”
我見她羞紅了臉,心中不由一笑,施了一個法術,便把岸邊那帶血的衣服去掉血跡。
“快上來吧!”我一說完,轉身便離去。
阿靈穿好衣服,來到我的神廟,沒有戴面紗,臉頰上各自泛起一團緋紅。
“謝謝今天上仙相救,阿靈感激不盡。”
“客氣什麼?以後沒有外人在的時候,直接叫我殷粟好了?”
阿靈眨眨眼睛,好奇的問:“你今天是把靈力傳給我嗎?”
這丫頭倒是冰雪聰明。
“你中的是蠱毒,無藥可解,只有我的靈力可以讓你起死回生!”
阿靈吃了一驚,“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或許已經……死了?”
我笑而不答,反問她:“那些到你們部落裡來找麻煩的傢伙已經走了。”
說起這件事,阿靈的臉上滿是笑意,“本來他們還想借着巫女殺一殺我們的威風,可沒想到巫女都被我打趴下,當看到我中了蠱毒也沒事,還幫族人的忙時,全都嚇得逃跑了!”
“那你豈不是很威風?”
我看到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心頭微微一顫,忍不住笑了。
“殷粟,你救了我,想要我拿什麼答謝你?”
“不用,照例每天給我送酒來就行!”
阿靈古靈精怪的眨眨眼,“要不要我每天給你送來美女圖?”
“算了吧,你送來的美女圖都不及你好看!”
阿靈得意的一笑,“那是當然。”
我忽然心中掠過一個怪念頭:是不是這丫頭故意把那些女人畫得那樣醜,這樣她就是我眼中最美的女人?
這樣的想法僅僅是想想而已,她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哪有這種心思?
接下來的數月,我又照常過着枯燥無聊的日子。照常喝着阿靈送來的美酒,照常教她法術。
她體內有了我的靈力,學起我的東西來更是得心應手。
可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有麻煩找上我。
穿着一身紅羅裙的女子,臉上略顯疲憊,站在我的泥像之下,竟然淚流滿面。
是紅綃女,她因爲打落送給王母娘娘的貢品,被罰至深山裡面思過三百年。
僥倖因爲仙帝的壽誕,大赦天下,提前被釋放,出來第一件事情,便是不遠萬里來找我。
對於這樣癡情的女子,我既感動,又犯怵。
感動的是過了一百來年,她還沒有忘記我,可我心裡也清楚,她找上我,究竟想要什麼。
而我是個過慣閒雲野鶴生活的懶散仙人,真的不知道娶親爲何物?那種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真的不適合我。
我寒暄她幾句,想打發她走。可是她倒是不離不棄,跟我軟磨硬泡起來。
“我可以不要名份,只求能夠呆在你的身邊。能天天看到你,伺候你,我就足矣。”紅綃女癡情的說。
可是我不樂意,上一回就因爲蛇妖和兔妖的事情,打得不可開交,還連累我被禁慾禁足呆在這裡。就她那爆脾氣,還不知道以後又會給我惹上什麼麻煩?
我又勸她離開,可是她似乎不爲所動,甚至打算跟我展開持久戰。
這時,阿靈手裡拎着個酒壺,笑意盈盈的走進神廟,邊走邊高聲說:“殷粟,這回你可有口福了,我特地到遠山部落給你找來了靈泉釀的美酒!”
跟我混熟了以後,只要沒有外人,阿靈進神廟從來不戴面紗,而且直呼我的名字。
當她走進來,和站在我身下的紅綃女正好來個面對面。
紅綃女一雙鳳眸微微咪起,用探究的眼神打量阿靈,然後問我:“你不肯讓我留下,是因爲她?”
我心裡大嚇一聲“不好”,這紅綃女天生一個醋罈子,這一次又吃起阿靈的醋了。
“休要胡說,她只不過是我神廟裡的聖女,被部落裡選來看護我的神廟而已。你看她年紀尚輕,哪裡能算得上是女人?”
此話一出,阿靈的臉漲得通紅。
“哼,這可不一定,你的性子我瞭解,但凡有送上門的人間尤物,你從來不會放過!再說這丫頭容貌也算中上,你會一點也不動心?”紅綃女的臉上滿是懷疑。
“唉,要跟你說多少遍?這丫頭頂多算我神廟裡的一個婢女,還比不上我以前那些女妖的一半,更不及你的十分之一,我如何會看得上她?”
阿靈眼圈通紅,悶聲放下酒罈,拔腿就跑出神廟。
紅綃女見狀說:“你看,你的小小心上人跑出去了,還不快去追?”
“開什麼玩笑?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丫頭,我會看上她?”
“話可不要說得太早,你或許不承認,但那丫頭心中有你!”
“少作怪!”我埋怨道,眼睛下意識往神廟外一瞟。
“如果只是因爲她,我可以保證,我留下來絕對不會影響你們。”
“阿綃,我已經向仙帝保證,入神廟之後,絕不再近女色,你就放過我吧。”我無奈的央求道。
紅綃的眼中劃過一抹狠意,“如你所說真是如此,我們斷便斷了;如你所說是假的,我跟你至死方休!”
好歹那紅綃女被我說得離開神廟,我的心才稍稍安靜少許。
女人呀,總是要攪亂你的生活才罷休!
夜裡,阿靈照舊到我廟裡來上香。
我見她今天有些奇怪,從始至終都低下頭來,也不跟我說一句話。
“阿靈,今天的事情沒嚇到你吧?”我幻化成人形,站在她的面前。
她低下頭,我看不清她的臉,只悶悶的說一聲:“沒事。”
我覺得她整個人透着古怪,擋在她面前,用一指擡起她的臉,發現她臉色不好,而且兩塊臉上都有深紅色的掌印。
“這是怎麼搞的?”
“自己摔的。”阿靈慌張的回答。
“摔能摔成這樣?別說我教過的徒弟是個蠢才!是不是紅綃女乾的?”我怒不可遏的問道。
阿靈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頭。
“豈有此理!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猖狂?”
我轉身便飛到神廟外,去找那個紅綃女算帳。
她似乎早有準備,離我神廟不遠處的小樹林裡歇息。
“你這女人,是不是你打的阿靈?”我瞪着眼睛問她。
紅綃女倒不隱瞞,輕蔑的看着我:“打便打了,你要如何?”
“你……真是放肆!”我眼中泛起血色,惡狠狠的將她拎起。
“哼,還說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以前我跟你那些兔妖、蛇妖打架,你從來沒有插過手,這一回竟然爲這丫頭動怒,還說你心裡面沒有她?”
我的手不由一顫,心也被她說得一涼,可嘴上依舊說:“她是部落的聖女,還是我的徒兒,跟她的感情自然跟其他人不一樣!”
“胡說!殷粟,你明明對那丫頭有心思,卻偏偏不承認!”
“閉嘴!”我把她狠狠的往旁邊一扔,“我跟她之間什麼也沒有,你休要再胡言,趕快離開這裡,否則你要是再敢傷害阿靈,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紅綃女畢竟也有數百年的法力,剛剛我那一摔並沒有傷到她的要害,可是她的臉色依舊不好。
她的眼角沁着淚,哭着對我說:“殷粟,枉我對你真心一片,你卻對個凡間的丫頭起心思。我要你記住,你欠我的,我遲早會向你要回來!”
紅綃女走後,我的心裡也是很不平靜。
她說的是真的嗎?那丫頭對我……我對那丫頭……
唉,跟女人有瓜葛的事情總是很麻煩,這凡間的情情愛愛總是讓人看不懂,還增加許多無謂的煩惱。
接下來幾天,我都閉門不出,沒有再看到紅綃女,也沒有再見阿靈,我想我們都需要時間靜一靜。
可是,陰謀從來不會因爲我們一時的退讓而偃旗息鼓。
這一天清晨,我在神廟門口看到一小罈子酒。
奇怪,早上沒有看到阿靈進神廟,她是什麼時候給我帶來一罈酒?
我揭開酒蓋,裡面芳香飄逸的氣味瀰漫開來,這酒好過民間的桃花釀,勝似仙界的瓊樓玉液。
我細細品上一口,忍不住感慨道:“好酒!”
好久沒有喝過這樣好的美酒,我幾口便喝得底朝天。
可奇怪的是,美酒一入肚之後,我只覺得頭暈目眩,連身體都覺得火辣辣的燙。
真是怪事,以我的酒量,即便幾大缸子酒都未必能把我灌醉,怎麼今天才喝這一罈子美酒,就把我醉成這樣?
我踉踉蹌蹌的想回到神座上,卻感覺到體內那股熱氣正在升騰,口渴難耐,像是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慾火在我體內燃燒。
這時,一席豔麗的紅妝出現在我的面前。
是紅綃女,她臉上帶着一抹譏誚的笑意,對我說:“好一個豐盈上仙,哪怕是做了部落裡的圖騰泥像,也還是色心不改。我看你憋得如此辛苦,要不要我幫你?”
她笑着便走上前,用手背輕輕靠上我的臉龐。
我臉色一變,馬上問:“是你?你在我酒裡面下了春藥?”
“春藥叫得多俗氣?好歹我也曾經位列仙班,用的自然不是凡間的俗物。再說了,一般的春藥怎麼奈何得了你?我用的是毒煉神君的迷春散。”
毒煉神君是仙帝親自派人抓拿的仙界敗類,她製作的迷春散毒害過不少的仙君。
沒想到我現在也中了迷春散,這毒聽說無藥可解,只有跟女子媾和纔可以化解毒性。
沒想到我跟紅綃女情盡之後,她居然會給我用這種藥。
紅綃女一臉得意的說:“殷粟,快求我,要是你求求我,說不定我會回心轉意,救你一條小命!”
我好歹也是女媧的後裔,怎麼能受這惡毒女人的威脅?
我恨恨的瞪着她,大聲罵道:“滾開,離我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