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手心裡咕咕往外流,把手掌和小手臂全染紅了,看得我心裡直髮顫。我一見到血,一時又控制不住自己怒從心頭起,一縱身跳了起來對着牆一陣猛踹。
“你犯什麼病,佔理這會正繫繩扣,一會就把自己掛起來了,你在這發什麼瘋,麻利的!”玻璃走了過來,對着我吼道,然後兀自走到牆跟前跳了兩下,“怎麼牆上全是玻璃片!”說着脫下衣服,纏在手上,連續跳了幾下,把玻璃片全打了下來,彎下腰看着我喊道,“上去!”
其實經玻璃剛纔一頓訓斥我已經清醒了過來,當下也冷靜了不少。牆頭插上玻璃片,我自然知道是防範盜賊的一種手段,現在多拉上鋼絲網,連上警報器。而在農村或者比較貧窮的地方,則多用酒瓶子的碎片,成本低嘛。
我當下忍住疼,助跑幾步,踩着玻璃背就跳了起來。哪知道我的力氣太大了,因爲我想這牆也不算高,如果有玻璃做跳板的話,憑着自己的彈跳力完全可以直接越過牆頭,落在院裡面,因此這一腳我下得特別用力。而玻璃估計和常人的思維一樣,是想讓我踩着他的背,然後跳上牆頭上,最後再從牆頭上跳到院子裡。因此玻璃的準備也做的不是很足,我這一腳下去,他一聲悶哼就趴了下去。他這樣一搞,就把我腳下的力卸了一部分下去。我暗叫糟了,可是還沒回過神來,就掉了下去。結果我是進了院子,但是是趴下去的,因爲我的左腳絆到了牆頭。
得虧小好家的院子是泥土地,而且這邊地還翻了起來,可能是想種什麼東西,相對來說地面要鬆軟得多。我這吧唧一下摔下去,雖然鬧得直反胃,但我感覺了一下身體還能動,零部件應該都沒問題。我摸了摸腰部嘗試爬起來,這時候就感覺背後一陣風緊,餘光發覺有個黑影從牆上落了下來,撲通一聲直接落在了我的身上,又把我砸了下去。
“玻璃,你個龜孫,你想把老子壓死啊!”我乾咳了幾聲,憋出一句話來,但是身後玻璃沒說話,反而就壓在我的背上一動不動的,“快滾!”
“二郎,你搞什麼,你想踩死老子啊!”玻璃的罵聲從院子外面傳了過來。
他這一聲罵可不要緊,我心裡咯噔跳了一下,媽的,玻璃在外面,那我背上是誰啊。我掙扎要起身,但是根本就動不了,活像身上被幾個大胖子壓住一樣。而且我感覺這股力量越來越重,壓得我緊緊貼在地上,難以呼吸。這種感覺只有在上兩次的夢裡出現過,現在竟然轉移到現實中來了。看來在我掉下來的時候,神情激盪,三魂不穩,恰好被劉廣亮鑽了空子。
我趕緊讓自己冷靜下來,同時用手撐着地,努力讓自己和地面留點空隙,這樣肺部可以吸入空氣,不至於窒息。就在我奮力掙扎的時候,卻猛然發現眼前的地上多出一雙腳來,我心裡又是一震。儘管我已經儘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提示自己不要分神,但是這雙腳一出現,我禁不住的就神魂一散,頓時背上的力量如同一座山一樣壓了下來,這下無論我怎麼用力也頂不起來了。
我勉強擡頭看了看,只見面前站着佔理。他雙手拿着繩子,一繃一緊的拉着,一臉似笑非笑,在月光下顯得十分詭異,然後他默默地在繩子上打了個扣,就往我脖子上套了過來。
我是想擺脫那個繩釦子,奈何我就是出奇得動不了,甚至連回過頭去的力量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德看着那個釦子慢慢地掛在我的脖子上。佔理嘴角一撇,一隻腳踩在我的頭上,就開始拉了起來,而且感覺力量不夠一樣,嘴裡還自己喊着號子,“嘿-嘿-”。幸虧我剛纔反應快一點,在他剛套上繩釦時,勉強把手塞到了扣裡面,否則照他這個玩法,我的脖子早斷了。
“玻璃,快救我!”我憋住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喊了出來。不料,我這句話剛一喊出口,只聽得“嘭”一聲,兩扇院門齊刷刷地倒在了地上。玻璃吐了口唾沫走了進來。
他腳一邁進了院子,看到我這一幕,當下二話不說連連跑幾步,一下飛了過來把佔理撞到了一邊。玻璃這個絕技我之前說過,連被上身的成才都吃不消,何況是身體消瘦的佔理。佔理經他這一撞,身子毫不含糊地飛到了一邊,摔在了地上,抽了兩下就不動了。
“怎麼了你這是?”玻璃蹲下來問道,“你怎麼連他也弄不過!”
我咬緊牙關,低聲說道,“少廢話,快看我背上有什麼!”
玻璃蹲下來看了看,“任嘛沒有!”說完就走到佔理跟前,二話不說把他翻過身,就用他手裡的繩直接綁了起來,“讓你折騰,讓你折騰!”
他說沒有,也不知道是他看不到,還是現在對方走了。我又試了一下,沒想到這下竟然很輕鬆地就站起來了,看來玻璃這個衝撞也令劉廣亮分了神,使其對我的震懾力減弱,我才得機穩下心神。可是那扇遠門我們當時都卯足勁去踹,一點用都沒有,現在竟然被玻璃給直接撞倒了,這個未免有點太誇張了吧。
玻璃把佔理拖到了院子裡,這時堂屋門一開蘭香出來了,也就是佔理的媳婦。她一見佔理躺在地上,當下就慌了,忙問道,“他這是怎麼了?”她問這一句也算是正常,還是因爲角度的問題,她在屋子裡看不到剛纔的一幕。
“現在別問了,你趕緊把他扶進屋裡去!不要出來,看來要出大事。”
我把院子又看了看,月光下的庭院靜悄悄的,西邊的牛棚,東邊的小好的臥室,全都沉浸在月光裡,白茫茫的一片。這是一幅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農家夜景,一般人自然不會知道在這裡潛伏着一場危機。那條白狗有氣無力地趴在牛棚的門前,看着我們,呼吸起來顯得特別吃力,看來玻璃說對了,這條狗年紀是大了。我之前以爲它活得時間久了,越過了大限,應該更厲害,然而我把精神力量和體能混爲一談了。
我對玻璃低聲說道,“把刀子亮出來!”
“匕首還插在院門上呢!”
原來玻璃之所以能夠進來,正是因爲他把那枚匕首插到了門上,如此也證明了剛纔這扇門確實有蹊蹺。不過話說回來,玻璃這體格需要它時刻防身,尤其在這個時候。於是我看了看那條狗,對玻璃說道,“我現在去取刀,你留意那條狗,它一定能看到劉廣亮,如果它有什麼不尋常舉動,你要注意了。”
“等等,那枚匕首還是放在那裡吧,院門外有東西,有它也許能擋一下!”
我一怔,“什麼東西?”
“不知道,感覺是北面盤鬼路的東西跟過來了,雖然我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
我往門口看了看,果然有幾塊模糊的影子,處於半虛半實之間,並不是人的形狀,在門前往來徘徊,乍一看上去,就像是無數的樹影在風中擺動,但是這個門前根本就沒有樹,何來的影子,肯定是什麼不祥之物。以此來判斷是山北野鬼,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說劉廣亮把他們引過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剛纔我在門口就感覺身後一陣陣發冷,在盤鬼路的感覺一樣。我在想,剛纔天上那雙綠眼睛會不會就是給他們指引道路的。”
玻璃一提到那雙眼睛,也就是又無數螢火蟲構成的眼睛,我下意識往東邊看了看,但是這個時候,那雙眼睛早沒有了。消失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玻璃說我跳進院子的時候,那雙眼就慢慢變了形,然後一點點消失了,他用變形來形容,意思就是那些螢火蟲不再維持着原來的秩序了。玻璃說有兩種可能,第一楊家出事了,第二劉廣亮出事了。但是不論是那種可能,現在我們都確定不了,我甚至不知道劉廣亮現在還在不在這裡。因爲之前我還能看到一雙綠眼睛隱現,現在一點都感覺不到了,而且地上那條老狗也不給個反應。
“劉廣亮還在這裡嗎?”
“看不到,絲毫也感覺不到!”
“你不是能看到鬼的嗎?”
“是啊,之前一直能看到,但是我偏偏看不到他,剛纔他還流露出一雙眼睛,然而現在連眼睛也被隱藏起來了。”我們繞着院子走了一圈,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我說看來他不在這裡,我們還是去一趟齙牙男家吧。這邊沒事,那邊肯定有事。
我們打算從一邊的牆翻出去,剛走幾步,玻璃突然一擺手,說道,“你不覺得事情有點不妥嗎?”
“有什麼不妥?”
“剛纔搞了這麼大的動靜,小好那邊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想要什麼反應?我之前要求他不要露面,更何況這個點兒,保不齊已經睡着了!”
玻璃笑了笑,“要是你遇到這些事,你還能睡着?更何況剛纔那條狗叫得那麼兇,他也沒道理會睡得這麼踏實!”
我恍然大悟,急忙說道,“糟了,他的目標是小好,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