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氣就是這樣,白天還是晴空萬里,傍晚時分就陰起了天來,現在更是下起了雷雨,循着車燈向前望去,能看到如注的雨水落下,彙集成了一條條溪流。
白妍也一下回過了神來,抱怨道:“怎麼突然下起雨來了,我等一會怎麼回家?我怕鬼……”
我也有些皺眉,這樣的天氣讓一個女孩子獨自去往市裡確實是不太放心,況且她現在的心情還沒有平復。
於是,我思慮了一會,說道:“要是你不嫌我家條件不好的話,就在我家住一晚吧,反正今晚我還有事情要忙活,可能會睡得很晚。”
“這……是不是不太好?”她有些爲難。
“這有什麼,我父母都在家裡,你還怕我對你做什麼手腳嗎?”我笑道,然後又語氣猥瑣地補了一句,“要是我真的想對你做什麼,現在不正是好機會嗎?”
“呸!不要臉!”白妍的臉上馬上就浮現起兩朵緋紅,嬌嗔道。
“哈哈,好了就這樣吧,你在我家暫住一晚,明天反正我還要回你們學校一趟,正好可以載我一程。”
“那……那好吧。”她看了看車窗外,一片黝黑,只好小聲地答應,然後又將手中的那瓶牛眼淚遞給我,“這個還給你。”
“算了,你留着吧,沒準以後能夠用的着。”
“啊!真的嗎,你真的不要了?”她驚訝,還以爲這瓶東西彌足珍貴。
這牛眼淚確實很貴,黑市上一瓶得一兩萬,可是,我在乎這些錢嗎?好歹我也是千萬富翁,這點肚量還是有的。
終於,我們到了馬拐村,我將車停在大門口就接過父親遞過來的雨傘,與白妍一起來到了房中。
母親已經做好了飯,見我突然領回家了一個大美女,那種喜悅是無法言喻的,所以熱情地招待着白妍。
白妍與我都有些尷尬,我也跟他們解釋說她只是我的一個客戶而已,在家裡暫住一晚。
“哎呀,不用解釋,人家都來家裡來了,不管是什麼關係都要好好招待不是!”母親說着,從衣櫃中取出了新的牀單與夏涼被,把我房間中的都給換了,“小妍今晚就住在倫子的房間中吧,讓他睡在沙發上。”
“我汗,媽啊,您還是我的親媽嗎……”我忍不住抱怨道,引來了三人的一片笑聲。
和氣融融地吃過了晚飯,又坐在一起聊了很大一會,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母親便讓我們早些睡,她知道我今晚還有事情要做。
白妍去了房間中,我則躺在牀上的沙發中,準備小休一會。
可能是太累了,我一閉眼便睡着了,再醒來的時候是被鬧鈴吵醒的,便一個骨碌爬了起來,準備收拾一下等一會算陰命所需的東西。
推開了房門,外面的夜色已經濃重如墨,大雨還在嘩嘩地下着。
而即使如此,我睜着鬼眼一眼便看到院子中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個鬼魂了,都是前來找我算陰命的。
這些鬼魂中有一些我是識得的,是村中和鄰村的一些老鬼,死後也存活了幾十年了,還有一些則比較陌生,可能是從外鄉來的。
但我並沒有在意,撐着傘就進了那間算命的小房中去。
在房中鼓弄了一番,十二點的鐘聲終於敲響了。
一個鬼魂倏然就出現在了房間中,擡頭一看,是村中死了三十多年的六爺爺,也是我的常客,便說道:“六爺爺您又來了啊,離下次遭受鬼道折磨的日子還有些幾天吧,怎麼,讓我給您看看吉相?”
聽說劉爺爺生前是餓死的,所以魂魄十分消瘦,滿頭灰白蓬亂的頭髮,身軀嚴重佝僂,除了骨頭就剩下一層老皮了,全身的皮膚很白,像是白麪饅頭被泡浮囊了那種白。
“是啊倫子,讓你來測測運,我這幾天感覺魂體不適,不知道還能不能挨的過下次的鬼道折磨,還正好趕在七月十五鬼節那幾天。”劉爺爺的聲音蒼老而沙啞,猶如兩塊生了鏽的鐵在相互磨擊,令人心生不適。
我對着它的面相看了一會,並沒有什麼表情浮現,因爲發現它這是多慮了,大多數鬼魂和活人都是差不多的,尤其是這些老傢伙,一有些魂火不振或是時運不濟便會找我來看一看,弄些符護佑、聚陰丸一下什麼的,其實它們完全能夠抵得過下次的鬼道折磨。
鬼道雖比天道喜怒無常,保不準哪一次降下來的折磨尤爲猛烈,輕則讓它們的魂體受重創,重者則直接能讓一些鬼魂魂飛魄散,但像這樣的概率並不大,一個鬼魂一生中有個一兩次就不錯了,而如果這些鬼魂在遭受這樣的橫禍之前找我們鬼算卜上一卦,或許就能規避過去。
這也是鬼算的其中一種本領,像這劉爺爺,我並沒有看出它下次要遭受的鬼道折磨會有多麼強烈的趨勢,所以便隨便給它畫兩道符,打發它走便是。
至於還有幾天就要到來的鬼節,對於正好趕在這些天遭受折磨的鬼魂確實有些點背,因爲痛苦會加倍,但只要不是太倒黴,還是能夠熬過去的。
送走了六爺爺,接着進來的是一箇中年婦女鬼,雖是個女的,卻生的五大三粗的,我對她的樣貌有些陌生,知道這肯定是從外鄉來的。
但等我聽了她找我算陰命的理由後,不禁哭笑不得,原來她是因爲與其餘的鬼魂打陰麻將時經常輸錢,丈夫在鬼市賭博也常常輸的身無分文,想讓我看一看能不能轉運。
我確實是懂得一些汲取氣運的手段,可打麻將這樣的事總會有輸有贏的,除非你是賭神降世,否則不可能做到十玩九贏。
於是我便直言告訴她了這一點,讓她多去琢磨一下牌技,遠比來這裡轉運來的強,結果她馬上就不爽了起來,對我罵罵咧咧的,說什麼鬼算啊,都說你很厲害,我看也一般般嘛,毛頭小子一個!潑婦本性暴露無遺。
我也只好苦笑着送客,繼續接下來的陰算。
……
時間逐漸過去,二十多個鬼魂差不多要輪完了,而距離我收攤也只剩下了半個多小時。
我呵欠連天,每當這個時候都是最難熬的,而且這些鬼魂讓房間內的溫度變的很低,大夏天的我都穿着毛衣來躲避陰寒。
然而,就在我精神萎靡的時刻,突然,房間中白影一閃,一個白衣女鬼出現在了房中。
我看清了她的模樣後,眼皮一跳,一下就清醒了過來,因爲覺得這個女鬼有些面熟,卻一時又想不起曾在哪裡見到過她。
“你從哪裡來……”我疑惑地問道。
“馬倫先生,您不記得我了嗎?白天我們還剛見過面的。”女鬼開口了,嘴角有濃黃的液體流出,聲音也空靈而尖細,很是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