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生很快買回了安眠藥和瀉藥,我們幾個人按住張金霞,先讓她喝了安眠藥,壓制住瘋神散的發作,等天亮才喝瀉藥,將毒素排出。張金霞喝了藥沒多的功夫就呼呼睡過去,張金生和張九山兩個人終於鬆口氣,擦了把頭上汗珠。
張金生這才注意到屋裡多了個穿孝的女人,一臉的疑惑。
我把他拉到門外說,今天借這個地方用用,待會兒可能要放出一隻鬼來,千萬別嚇着。張金生一聽滿臉恐慌,進門把張九山叫出來,爲我們關上門。
屋裡只剩下我們三個以及牀上沉睡的張金霞,這女人一臉詫異的看看緊閉的房門,問道:“咱們不走嗎?”
我雙手在背後一負:“不急,我先問你個問題。你丈夫是叫張小軍嗎?”
沈冰這會兒已經把她放在椅子上了,轉着眼珠閃現一股狡獪神色,點點頭:“是,你們怎麼知道的?”
“你忘了中午我們去你家吊過喪?”
“哦,是你們啊,跟我們家小軍怎麼認識的?”她說着眼中淚光閃閃,一臉的悲慼狀。
我冷笑道:“今天在山後那片樹林裡認識的。”
她頓時身子一顫,滿臉震驚之色,瞪着一對美目看看我看看沈冰,臉上浮起一團僵硬的笑容:“你們不要嚇我。”
沈冰插嘴說:“沒騙你,只不過在樹林裡還不認識,從你們家弔喪回來才認識的。”
這女人身子忽然往下一滑,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顫聲道:“他……他……還好嗎?”
我寒着臉說:“你說變成一隻孤魂野鬼,想回家都不能,是不是很好呢?”
“爲什麼不能回家,他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上了別的女人?”她這麼說着,卻低下頭,不敢跟我們目光相接。
“荒謬!”我冷哼一聲,接着說道:“一隻鬼怎麼在外面勾搭女人?除非有些女人不守婦道,去勾引有錢的男人……”說到這兒我察言觀色,見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顯然心裡有鬼。
沈冰到這會還不知道我什麼意思,扯下我衣袖小聲說:“別把人嚇着了,你胡說什麼呢?”
我沒理會她,而盯着這女人說:“小軍是不是在外面勾搭女人,你當面問吧,我把他叫出來。”說着掏出小白旗。
這女人一下子臉色僵住,眼中盡是恐怖之色,對我喝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剛說到這兒,突然看見張小軍出現在眼前,嚇得“嗷”一聲尖叫,仰身靠在椅子上暈倒了。
沈冰看看我,一臉的不解,她心思我明白,按道理說,見到自己丈夫的鬼魂,就算害怕,也不該有這麼大反應,除非對丈夫做出了什麼虧心事。
張金生以爲張金霞在叫,推門探進頭纔要開口,一看屋子裡有隻鬼,嚇得慌忙縮回頭,把門帶緊。
張小軍站在那兒看着自己的嬌妻,臉上神色又是心疼又是可恨,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肯定有個難以言說的故事。
我坐在牀沿上說:“現在看到你妻子了,是不是該去地府報道呢?”
張小軍眼中噙着淚水,默然搖頭。
沈冰這下也看出點門道了,問他:“她是不是經常欺負你?”
張小軍緊閉雙脣,一句話不說。
我嘆口氣說:“你既然沒什麼要跟妻子說的,天不早了,我們答應送他去曹明路家的,你也先回小白旗……”
剛說到這兒,張小軍猛地雙眼暴睜,迸發出一團怒火,雙拳緊握道:“jian人,jian人,我死後你還要往我頭上戴綠帽,爲什麼?”說着眼淚就流下來了,擦,一看就跟陸飛大哥那樣的主兒差不多,生前活的窩囊,死後竟然也沒什麼氣概。
沈冰一下張大嘴巴,衝我吐吐舌頭,似是沒想到牽出這麼一個劇情,大出意料。
我溫言安慰張小軍:“看開點吧,你都死了,以後投胎做人要選個賢良淑德的女人做老婆。”
“我看不開,我忍不下這口氣,我要殺了這jian娘們!”張小軍突然衝上去,伸手就去掐老婆的脖頸,但手指剛剛觸及到皮膚,馬上又縮回來,腦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重重耷拉下來。
我對他的舉動無動於衷,就知道這小子沒那個膽子,跟陸飛大哥一樣的懦弱。其實這種懦弱之中,也包含了對這女人的深深愛意和眷戀。問世間情爲何物,呃,我又發酸了。
張小軍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哭着說道:“我是孬種,我不是男人!”
我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說:“你不是孬種,你是個好男人。到底怎麼回事,能跟我們說說嗎,說出來心裡可能會好受點。”
張小軍感激的看着我,點點頭,擦了把眼淚說起他的老婆。她叫曹慧燕,是曹莊鎮與策裡村之間五里村的姑娘。她是十里八村出名的美女,張小軍做夢都沒想到過能娶上她。可是四年前,忽然有人給他家提親,說的就是這個曹慧燕,張小軍當然一百三十個同意,兩人一見面,女方雖然表情冷淡,但沒拒絕,親事就算定下來了。
沒過多久,女方催着結婚,他們就把婚事給辦了。自打結婚後,曹慧燕就沒給過他好臉子,直到過了七個月,孩子生下來,她態度纔算緩和了許多。你說他看慣了冷臉,一下給他個笑容,那真是受寵若驚,對老婆呵護備至,不敢有頂嘴半句。
可是後來慢慢回過味,過門七個月生孩子,那不對啊。醫生當時說是足月,這其中必有貓膩。心裡雖然起疑,但曹慧燕堅持說就是他的孩子,他們一家人也只能疑神疑鬼的過日子。農村沒有做親子鑑定的觀念,加上家裡又窮,辦婚事和生孩子都欠了不少債務,這種事想都不用想了。
我聽到這兒心說,剛纔還真給我說對了,這女人真是不守婦道,懷了別人孩子。嘴上再硬,這遮掩不住七個月生孩子的彌天大謊。
張小軍又哭起來,跟我們說,坐月子的時候,是他一輩子之中最快樂的時光。滿月之後,老婆帶着孩子回孃家了,一住半個月不回來。他就找過去,結果老婆不在家,岳父岳母說是去鎮上買東西,可是等到天黑都不回來。岳父岳母又慌忙解釋,可能住住在鎮上姨媽家裡不回來了。他人雖憨厚,人又不傻,又找到鎮上,曹慧燕姨媽說她沒來過。
他一下明白怎麼回事,岳父岳母在說謊,老婆是不是揹着他去找野男人了?曾聽曹慧燕說,經常在鎮上玩,感覺她就在這兒。於是蹲在街邊等了大半夜,終於看到她從一座小樓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