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猜測這一切怪事的根源,認定是那隻白色邪靈搞的鬼,或許他把我扔進了另一個空間,這裡的一切跟現實中明顯不同,很可能就是《守夜人》當中描述的那個‘它界’,我要怎樣才能回去,會不會永遠被困於此?我腹部的傷口是否真實存在?
這些問題攪得我心煩意亂,恨不得馬上死掉比較省事。
陷入這樣的境地已經有多久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吧,雷雨揚和丁蓉爲什麼還不來救我,是不是也遇到了相似的麻煩,自顧不暇。
我嘆了一口氣,索性坐下,讓**淹沒到液體狀的地板中。
兩隻手安靜了幾分鐘之後,又開始蠢蠢欲動,它們彷彿示威一般伸在我眼前,來勢洶洶,顯然不懷好意,我驚訝地發現,在十個指頭的上面,指甲已經長得極長,跟熊的爪子有幾分相似,整隻手的皮膚也變得很粗糙,跟菠蘿差不多,顏色呈土黃,上面密佈着一層米粒狀的凸起,其中存有一些黑色泥或是污物,看上去很髒,令我非常噁心,整隻爪子彷彿電影裡的可怕殭屍,真不敢相信半小時之前還是我的手。
這一回它們選擇的攻擊目標是我的臉,先是左手舉起,呈鷹爪狀,一把抓緊我的左面頰,指甲輕鬆地刺穿了臉,紅色的血液從五個小洞裡涌出,沿着下巴和脖子流入衣領,流入嘴裡。
真糟,我尚算英俊的臉眼看就要完蛋,而我卻對此無能爲力。
右手也不甘落後,一把向我的嘴脣抓來。
我不能束手待斃,我張開嘴,把牙齒迎向伸來的手指和指甲,準備給予毫不留情的打擊。
中指和食指落到了我的牙縫裡,我滿懷怨恨地奮力咬落,兩截指頭連同尖銳的指甲被齊中部分斷,僅有少許皮膚和筋肉相連,我晃動腦袋,彷彿進食的鱷魚一樣,繼續撕扯,直到兩段手指與根部徹底分離。
‘呸’,滿懷勝利的感覺,我把嘴裡的斷指吐到地上,然後伸腳重重踩了幾下,感覺很是解氣,誰讓它們不聽話,還老跟我搗亂,非得嚴厲懲罰一下不可。
隨着腳的上下運動,液體的地板表面濺起了許多淡黃色的水珠狀物,每次踩下去都覺得像是在一團大棉花上跳舞,是否真的踩到那兩截斷指我也不知道。
右手上面剩餘的三隻手指抓爛了我的下巴,我仍然不覺得疼痛,只是很傷心自己不俗的相貌遭到破壞,如果能幸運地活下來,得花多少錢去做整容手術才能恢復原貌?
左手從我的臉上扯下一大塊血淋淋的肉,在我眼前揮動,頗有一些洋洋得意的味道,我很是悲傷,連攻擊的想法都消失了。
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雙手不聽我使喚,腸子拖在外面,還被打上了幾十個死結,對女人們頗具吸引力的好相貌也徹底完蛋,我心灰意冷,再也沒有繼續生活的勇氣,死亡成爲唯一的解脫,我轉過身,分辨左右方向,然後朝面前的牆壁上一頭撞去。
原以爲腦袋上會發生一次劇烈的碰撞,沒想到竟然沒有遇到任何障礙,我一頭衝進了牆壁裡,就跟在游泳池裡跳水的情形有幾分相似。
眼前一片黑暗,我繼續向前拱,想讓整個身體鑽入其中,無論怎麼樣糟糕都不會比剛纔的處境更差,我是這樣想的,最好裡面有一個深淵,讓我一下子掉下去,徹底摔死,得到一個痛快的解脫。
我彷彿在一團泥濘中潛泳,什麼也看不到,身體周圍感覺粘糊糊的,不知道包圍着自己的都是些什麼成份,嘴脣和麪頰已經被撕爛,無法禁止泥水涌進口腔,腥臭的液體不斷嗆進肺裡、胃裡,這一回,我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又見到了光明,關於時間已經徹底沒了感覺,也許半小時,也許是三十年,反正頭腦是渾渾噩噩的,就像剛從墳墓裡爬出來一樣。
丁蓉坐在我身邊,目光裡滿是關切。
“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我死掉了嗎?”
我很想知道自己的面孔成了什麼模樣,如果誰送來一面鏡子,我會非常感激。
“差點兒,還活着。”
丁蓉對我微笑,臉上的傷痕扭曲了,看上去很可愛。我估計現在自己的模樣很可能跟她差不多,如此一來,倒也挺般配。
“哥們,你差點就沒命了,幸虧我及時找到一張威力強大的玄天符,扔到那隻白鬼身上。”雷雨揚嘿嘿笑着。
我伸手摸索自己的臉,除了鬍鬚有點扎手,嘴脣鼻子下巴全部都在,並且完好無損。再摸摸腹部,也沒開膛破肚的慘狀。
咦,手也聽使喚了,怎麼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隻白鬼呢,被你消滅掉了嗎?”
“不清楚,也許沒有。”雷雨揚搖頭。
“我覺得自己已經死掉了,你憑什麼說我還活着?”
“剛纔你就像發了瘋一樣,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一會要跳樓,一會又用頭撞牆,我費盡全身力氣才拉住你。”
球球跑過來,用它那醜怪無雙的小腦袋輕輕拱我的腿。我伸手拍拍它,經過一番異常刺激的痛苦折磨,我對它產生了一種患難與共的感情,此時真的覺得它不再討厭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中邪嗎?”
“剛纔你被那傢伙控制住了思維。”
“怪不得。如果那隻白鬼再次出現,你還能把他趕走嗎?”我站起來。
“還有一張玄天符,我四姨親手製作的,估計能對付。”
“你自己不會畫符嗎?怎麼全是你四姨製作的。”
“我當然會畫,只是——畫出來的符不怎麼靈。”雷雨揚低下頭。
屋裡一片狼籍,沙發被翻了個,飲水機被推倒,影碟撒得滿地都是,窗簾也被扯到地上。幸好電視機還在原來位置四平八穩地放着,不然這損失可就大了,兩個月前纔買的大液晶啊。
“這些都是我弄的嗎?”我問丁蓉。
“是啊!以前都沒發現你有這麼大力氣,跟一頭牛似的,到處亂撞。”丁蓉說。
我看了看雷雨揚,他的臉有幾處略帶青紫,衣服也被扯破,看來是我乾的。
“現在怎麼辦?白鬼還會來嗎?”我問雷雨揚。
“當然不敢來啦,我四姨的符很厲害的,那傢伙回去以後肯定沒幾天好活了。”
“你別說大話,當心那傢伙一轉眼又回來。”
雷雨揚轉頭四處張望,看來心有餘悸。
“要不要找個地方躲一躲?”丁蓉問。
“怕什麼,有雷半仙在此,白鬼再來,讓他去抵擋就行。”
“放心,那傢伙再敢來的話,我負責跟他較量,實在不行的話,你們就替我收屍吧。”
雷雨揚突然顯得很悲壯,一如即將出徵當炮灰的勇士。
“那隻鬼真的很強,我認爲他就算受了傷也不會很嚴重,很可能過幾天就會再來,我建議最好離開這裡,找個地方躲一些日子。”丁蓉小心翼翼地說。
“我相信四姨的符的效力,那傢伙就算不死,一時半會也恢復不過來,我不認爲他還敢再出現。”雷雨揚說。
我把意識被控制期間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雷雨揚張大了嘴,連說怪不得,丁蓉則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我的頭,另一隻手在撫摸小怪物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