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見一條人影,眩人眼目的一閃,萍姑娘突覺凌空的身子,被一股無形潛力一託,向旁飄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頓使萍姑娘猛吃一驚,她還沒有來得及看清那人影是誰,忽聽一聲冷喝:“撒手!”
接着響起一聲悶哼,擡頭瞧去,只見琵琶玉女已蹬蹬!蹬!……後退了七八步,臉色灰白,右臂下垂,神態間,似盡吃了大虧。
轉臉一看
不由心頭猛然一陣狂跳。
原來,方天雲卓立在她身旁,他左手之上,已多了一隻銀光閃閃的琵琶。
當然,聰明的萍姑娘知道剛纔的奇快人影,一定是方天雲了。
可是,她心裡也覺得納悶不解,不知方天雲受傷之後,爲何還能解己之危。
她心裡想着,雙眸卻不時地凝視着方天雲的面孔。
但見他紅光滿面,比剛纔更爲英威照人,再看他受傷之處,除了肋間,露出了結實的肌膚之外,根本看不出一點傷痕,這的確是罕聞之事,縱有仙丹靈藥,也不可能恢復得這樣快呀?
當然萍姑娘不知道這是“玄天功力”的至高妙用。
這當兒--
不僅是失去琵琶的琵琶玉女芳心凜駭,就是邱素娥也震驚不已。
她有生以來,從未見過這等事情,而且也從未聽人說過,然而眼前的事實,使她覺得報仇無望了。
她知道,憑自己浸練數十年的武學,都無法與仇人的徒弟比個高低,萬一仇人親到,自己這條老命豈不早已不保。
於是
這位存心湔雪凌辱之仇的邱素娥,已經萬念俱灰了。
她眼望着方天雲,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雙眸之中,流出了鮮紅的血淚。
方天雲雙目如電,傲然一掃在場之人,冷冷說道:“既然你們存心讓方某等濺血橫屍,方某也要瞧瞧,你們是否能架得住方某手裡的玉琵琶。”
他冷傲地一笑,哂然又道:“你們若是以一對一,恐怕不是方某的敵手,我看你們對羣攻頗有心得,就讓你們聯合出手吧。”
他話說得不疾不徐,顯然沒有把三人看在眼裡。
邱素娥雖然已經覺得報仇無望,但她卻天生一副怪異的性情,聞言不禁激起了摯拗的殺機,她憤怒的一瞪雙眸,冷笑一聲,叱道:“很好很好,既然如此,我等也只好聽命了。”
說完,倏地欺進數尺,又道:“琵琶妹妹、倩倩、翠翠,你們按‘天心’方位出手,老姐姐自主死位和他分個高低。”
說完身軀一閃,飄射到方天雲的當面。
只見人影翻動,三位少女也分頭縱躍而至。
三人分三面而立,距離方天雲約一丈遠,方天雲雖然看不出其中的玄妙,卻知道邱素娥說的“天心”方位,一定採取的什麼陣式,當下功行全身,肅然戒備。
邱素娥冷目掃了萍姑娘一眼:道:“女娃兒,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萍姑娘怒道:“生死有命,你有本領不妨來取。”
方天雲忽然轉臉向萍姑娘道:“你給我掠陣,萬一我不敵之時,你就相機出手!”
說完,倏地向前走了二步,又道:“醜婆子,快出手吧!”
說着,振腕一抖手中的琵琶,但聽一陣“錚錚”之聲過處,突又響起了幾聲“嘣嘣”連晌。
原來方天雲潛運功力,震斷了琵琶上的三根鐵弦。
這時
萍姑娘已退到數尺以外,她冷目凝視着四人,心頭一陣忖思。
邱素娥雖然被方天雲的功力,把內俯震傷,但並無大礙,她腦海一陣疾轉,忽然冷叱一聲:“左右環轉,中定前後,以進爲退,相輔不用。”
四語一完,人便當先欺來。
三女相互一望,忽地象穿花彩蝶一般,穿拂游去,緩緩欺進。
方天雲目瞧着四人,他雖然不懂邱素娥的暗語,但知道對方這-陣式,必然十分威猛。
當下略一沉吟,便打定了先制住一人的念頭。
他知道對方這等陣式,一旦缺少一人,便難以發揮他的威力,於是心念一定,傲然叱道:
“快出手吧,方某已等的不耐煩了!”
他眼見四人越*越近,緩緩他端起了手裡的玉琵琶。
邱素峨冷笑-聲,道:“我這陣式非比等閒,小娃兒,你要當心了!”
嬌軀一閃,雙掌環攻而出。
她一攻之勢,神速凌厲,只聽勁風呼嘯,聲勢威猛驚人。
方天雲見她受傷之後的功力,仍然如此深厚,不由心裡暗讚了一聲:“果然不凡!”
身子一歪,便讓了開去。
若在平時,方天雲自會出手硬接,可是現在他怕給對方可乘之機,於是,讓了開去並未還手。
但見人影晃動,三條人影,已向三個不同的方位撲攻而到。
就在這三個人影撲出的當兒,邱素娥人影-閃,忽然消失。
方天雲心頭一震,雖然僅一個照面,他已覺出這個陣式詭異無比。所以,他必須先制住一人,牽制整個陣式,纔有制勝把握。
腦海轉動之間,三位姑娘的凌厲攻勢,已自三個不同的方位,挾風雷俱發的駭人聲勢,攻擊而到。
方天雲冷哼-聲,雙腳一挫,身子滴溜溜的一陣疾轉,琵琶反掌向前攻出。
他這-招,本是虛招,雙掌-出即收,接着人影一閃。撲向琵琶玉女。
方天雲志在一擊必得,於是,還距離對方五六丈遠,霍地右手一張,五指如鉤,扣向對方的左腕。
他這一擊雖是十分快速,然而,他攻勢甫出,琵琶玉女的人影一閃,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天雲心頭一凜,他知道憑自己的銳敏雙目,絕不會容對方逃出視界外,心說:自己的招勢向無虛發……
就在方天雲心頭忖思的剎那間
突然兩股力道,從左右兩個不相同的角度攻到。
方天雲不由憤怒已極,厲叱一聲,右掌疾出迎擊過去,左手的琵琶,也劈了過去。
哪知
他攻勢剛出,攻來的力道忽然消失,同時,他身後又劈到一股銳風。
方天雲果然身手不凡,身軀疾速一轉,擡手劈出一掌。
他收掌出掌,旋身閃讓,快如電光石火,就是攻向他背後的邱素娥,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招式,這樣怪絕驚人。
所幸,她們是按照一定的方位,相互運用,連綿施襲,否則,早已被方天雲個個擊破了。
方天雲雖然及時讓開身前身後的攻勢,但他內心之中,已經感到駭異不已了。
因爲,對方這等陣式怪得使人無法意料,連綿的攻勢,有如浩翰大海,武功稍差之人,只怕早巳命喪當場了。
可是
WWW●ttκǎ n●C○ 方天雲的動力深厚,而且又以“玄天功力”貫注全身,縱然挨個十掌八掌,對方對他也是無可奈何。
何況她們知道方天雲武功甚高,不敢貿然*近。
這時
四面八方的攻勢,越來越猛,方天雲知道出手也是毫無用處,於是展開“神龍散霧法”
身,一個勁兒躲閃。
但
他乃是剛強無比的人,眼見對方毫無顧忌的搶攻,不由殺機陡起,一聲震人暴喝,左手琵琶劈出,以十成功力猛攻而出。
攻勢一出,嘯聲雷動,奇勁的掌勁,使三丈之內,沙土四揚,草木瀟瀟端的威猛絕倫,石破天驚!
他琵琶一出,倩倩姑娘已轉變方位,但方天雲的強猛勁力,仍吹得她衣衫翻動,無法站穩。
方天雲出了一招之後,似是把胸中的怨憤排泄了不少,正欲再出手,忽見琵琶之上刻着兩行
“琵琶公賜!
愛孫燕燕!”八個小字。
方天雲一看到這兩行小字,心頭一震,正想開口喊叫“住手!”
邱素娥和琵琶玉女已揚掌攻到。
方天雲兩掌一揚,腳下一滑,讓了開去。
同時口裡急忙大喝一聲:“住手!方某有話要說”。
身軀一旋,如同斷線風箏,搖搖晃晃,衝到四丈高空之中。
緊接着一個轉身,頭下腳上,急瀉而下。
邱素娥倏然暴退數步,冷聲說道:“有話快說!”
方天雲點了點頭,道:“當然要說!同時方某把話說完之後,還有事請教你幾句。“忽然轉臉向琵琶玉女問道:“琵琶公老前輩是姑娘的什麼人?”
琵琶玉女聽他提到爺爺威名,當下正色說道:“他老人家乃是我的祖父!”
方天雲道:“失敬失敬!方某剛纔不知姑娘和琵琶公者前輩的淵源,失禮之處尚請原諒。”
說着,躬身一禮,雙手抱着琵琶,託送到琵琶玉女的身前。
琵琶玉女爲人甚是機警,他怕方天雲暗中搗鬼,倏地疾退數尺,問道:“我爺爺認識你嗎?”
方天雲道:“不但認識,而且他老人家還有幾件大事交託於我!”
琶琶玉女忽然想起爺爺說他與“懾魂鼓”交手之時,中了對方的毒手,同時他老人家託三件大事與方天雲的-幕,當下脫口說道:“你就是方天雲嗎?”
方天雲點點頭,道:“不錯,在下就是方天雲!”
說着,又把手裡的琵琶送了過去!
琵琶玉女,已不再疑,接過了琵琶之後說道:“爺爺說……”
她說實話,雖然雙目之中盈滿了淚水,神態間,似是十分悲悽!
方天雲心頭一嘆,道:“他老人家現下如何?”
琵琶玉女手扶琵琶,闇然一斂,道:“他老人家已經毒發死了!”
兩行清淚,隨着話聲涔涔落下。
但聽衣袂飄動,兩位姑娘已掠到她的身旁,左右而立,緊扶着琵琶玉女的雙臂。
方天雲雙目之中,倏然射出兩道殺光,恨聲說道:“琵琶公老前輩對我恩同再造,方某有生之年,若不把懾魂鼓擊碎如粉,方某誓不爲人!”
忽對琵琶玉女說道:“姑娘且勿悲傷傷神,尚望善自珍攝保重!”
說完,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這時
萍姑娘也飄到琵琶玉女的身旁,她輕聲安慰道:“姐姐!人死不能復生,我們爲人子者更應剛強堅毅,立志報仇……”
她話末說完,琵琶玉女一抹淚痕道:“姐姐剛纔冒犯了你,你不恨我們姊妹嗎?”
萍姑娘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剛纔之事彼此出於誤會。”
琵琶玉女輕聲一笑,道:“現在咱們是一家人了,妹妹也不必客氣。”
方天雲見四女談得十分投機,心中甚是安慰,略一沉吟,轉身向邱素娥走去。
邱素蛾刺耳的吼喝一聲,問道:“姓方的,你有什麼話說?”
方天雲道:“你剛纔說‘五步追魂’毀了你的容顏,此事是你誤會了。”
邱素娥狠狠地盯了方天雲一眼,憤聲說道:“我誤會什麼?”
方天雲笑道:“我的意思說你當年確實傷在‘五步追魂’的手裡。”
邱素娥察言觀色,認爲方天雲有意捉弄自己,不由氣得咬牙切齒,不待方天雲說完,一聲冷笑,怒叱道:“小娃兒竟敢捉弄老孃!”
人隨叱聲,驟逾奔馬疾撲而上,雙臂一張,十指彎曲如鉤,射出十股銳風,撲射方天雲頭頂、前胸兩大要害。
她盛怒出手,威不可當,全身的勁力,陡發而出,銳風威力之強,足可穿石去污斷金,端得威猛驚人。
方天雲早已從她那充滿了狠毒的雙眸裡,察覺她會猝然出手,所以,邱素娥甫一發動攻勢,立即旋身飄退,開口喝道:“要想動手,方某甚願奉陪,不過方某還有幾句話要說!”
話聲未落
只聽“噗!噗!噗……”一陣疾銳連響,邱素娥的十股銳風,已射在地上,登時碎石四濺,沙土飛揚。
這當兒
萍姑娘也神速地飄到方天雲身旁,同時,琵琶玉女和俏情、燕燕,也掠到邱素娥的身邊。
邱素娥一擊落空,氣得全身發抖,她雖然已發覺對方的一身武藝不在自己之下,但此刻她已無法按捺住胸中的怒火,一聲厲叱,復又揮掌撲到。
方天雲腳步一跨,身如游龍怪忽一轉,說道:“方某話未說完,你是否願意聽方某再說幾句,而且方某可以告訴你,毀你容貌之人,並非‘五步追魂’。”
此言一出,邱素娥猛然一愣,忽地暴退了數尺!
此刻
她心裡可真有點不服,因爲當年毀她容貌之人,曾親口告訴她是名滿江湖的“五步追魂’,何況此人她曾愛過!
她心裡想着,口裡卻說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方天雲反問了一句之後,滿面肅容說道:“我相信你是聰明人,仔細的想上一想,或許能夠明白。”
邱素娥腦海裡轉了一轉,道:“你是說毀我容貌之人不是真的‘五步追魂’嗎?”
方天雲道:“不錯!”
邱素娥冷笑一聲說道:“小娃兒,你少在老孃面前賣弄花樣,恐怕老孃容貌被傷之時,你還未投胎呢!”
說至此,她忽然冷峻的高聲說道:“你怎知老孃的仇人不是‘五步追魂’?”
方天雲正色說道:“不說清楚自然你這瘋婆子也弄不明白,方某索性告訴你,‘五步追魂’方老前輩,早在六十年前便斂跡江湖,毀你容貌之人,當然是個欺世盜名的敗類!”
此話若是出自他人之口,邱素娥或許不信,但是方天雲的神態,口詞,使得她不由不信,何況,方天雲和她交手時所施的武藝,和仇人的武功迥然不同,而且每一招式,無一不是精奧博深的奇絕功夫,何況她容貌被毀是五十年內的事,於是,她腦海裡轉了一轉,道:“你既然知道當今世上有個盜名敗類,想必知道此人是誰?”
方天雲道:“此人方某確曾見過,但他臉上掛有一付人皮面具,無法看出他的面目!”
他頓了一頓又道:“此人武功甚高,數月之前,方某幾乎毀在他的手中,而且現下,方某也正要會會此人,至於是否他毀了你的面目方某卻不敢斷言!”
邱素娥雙眸一轉,一掃剛纔的氣隘之態,說道:“此人現在何處?”
方天雲本不想告訴她,免得打草驚蛇誤了大事,但他腦海轉了一轉,心想:“既然她想報仇,多一人總是好的。”
於是,脫口說道:“他在何處方某並不知道,不過月圓之夜,他可能往蓮花臺赴約!”
邱素娥頷首說道:“到時老孃也去瞧瞧,看看這傢伙到底是誰?”
她頓了一頓,忽又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這傢伙是老孃要找之人,哼!老孃就把他濺血橫屍,當場了帳!”
方天雲微微一笑,仰臉一看天色,說道:“方某話已說完,若無什麼見教,方某就此告別了!”
話音未落
忽聽一聲清叱:
“方公子且慢!”
人影閃處,琵琶玉女已掠到他的身前。
方天雲雙眉微微-皺,道:“姑娘有何指教,方某洗耳恭聽!”
琵琶玉女雙眸含淚,泫然說道:“爺爺臨去世之前,曾留下一封信,要我當面交給公子,公子可否稍待片刻,等我取來。”
方天雲道:“琵琶公老前輩對我恩重如山,方某極願耳恭候!”
琵琶玉女嬌軀一閃,驟若流星趕月,倏然消失在夜幕之間。
此時
邱素娥已經看清楚方天雲的容貌!
只見他長得英俊瀟灑,威凜無比,雖然一頭亂髮,卻是越看越使人憐愛,不由心中微微一震,暗道:“此子看來雖然覺得有些傲氣凌人,心地卻是十分善良,我邱素娥幾乎錯怪了他。”-
念及此,忍不住輕輕一嘆。
方天雲聽到嘆息之聲,知道是出自邱素娥的口裡,心中以爲她容貌被毀而難過,當下腦海一轉,說道:“當今世上,不知有多少自以爲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們雖然長得十分俊美、瀟灑,但所作所爲,卻都是暴戾殘毒的邪惡之串,儘管相貌堂堂,貌美似花,卻不能不使人齒冷!
此言聽在邱素娥的耳中,大力受用,忍不住說道:“公子所說甚有道理,老嫗由衷佩服。”
方天雲微微一笑道:“不知你那面容被何種毒液所傷,可否說給在下聽聽。”
邱素娥略一沉吟,道:“是重奇臭無比的毒液,可能是‘五毒’之類!”
方天雲忖思有頃,道:“那傢伙手段竟然如此慘毒,其目的恐怕不止毀去你的容貌,而且要把你活生生的毒死。”
邱素蛾點點頭道:“那魔頭確有此心,當時若不是老嫗及時發覺,只怕早已毀在那魔頭之手。唉!都是老嫗-時糊塗……”
她想起當年的往事,忍不住泫然淚下,話末說完,便自住口。
“愛”
的確太偉大了。
爲了愛,她犧牲了自己……
她知道,對方所以用這種慘毒的手段對付自己,也正是爲了愛,因爲對方愛上了另外一個人。
於是
她內心之中充滿了憤恨。
她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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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更恨毀了她玉容之人。
因此
她斂藏行蹤,在這荒山峻嶺之內潛修上乘武學,矢志報此深仇!
想到恨處,她咬牙切齒,淚水涔涔,雙手緊握,神態悲壯已極!
方天雲知她心裡萬分難過,忍不住嘆息一聲,說道:“因果報應歷歷不爽,那魔頭雖能逞一時之快,方某敢斷言,那傢伙一定不得善終!”
邱素娥悲悽的浩嘆一聲道:“但願如此,只要老嫗能報得此仇,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一言方落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重大事情,忍不住“啊!“了一聲,她這種異乎尋常的尖銳叫聲,頓使在場之人心頭一震,都不禁爲之一愣!
邱素娥忽然探手入懷,取出了一個人皮面具。
緊接着,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黑色小瓶。
她把小瓶和麪具取出來後,忽然又仰臉發出一陣刺耳驚心的怪誕銳笑。
她這種舉動,使在場之人都大感奇怪,不知道她玩什麼花樣,甚至於“倩倩”、“燕燕”,也不知道她這小瓶之內裝着些什麼,都不禁眼巴巴的瞪着她和她手中的黑色小瓶。
邱素娥遊目四周一掃,忽然向方天雲道:“方公子,你見多聞廣,不知你曾否聽說過‘駝龍液’這個名字?”
方天雲沉吟半響,搖搖頭道:“方某見聞淺漏,不知‘駝龍液’是什麼?”
說着,俊面爲之一紅。
邱素娥笑道:“駝龍液是種十分珍貴的曠世仙晶,不但能祛百毒,而且可治百病,正是武林人物夢寐欲求的珍品。當年,老嫗若非獲得駝龍液,只怕早已命喪黃泉了。”
她微微一頓,又道:“這小瓶之內,便是駝龍液,別看瓶小,其妙用之處,卻是無法言傳!哈哈!”
她大笑聲中,忽然把手中的面具一揚,隨之,啓開瓶蓋,對空一搖。
說也奇怪,那人皮面具,尚未掉落地上,已經化爲烏有。
這的確是罕見無聞之事,在場之人,心裡無不稱“奇”。
邱素娥得意的笑道:“駝龍液的確妙用無方,方公子,你剛纔說無法辯認‘五步追魂’的面目,若有此液在身,便不妨事。
這東西放在老嫗的身上,不能發揮效用,公子若不見外,這東西就送給你吧。”
方天雲精神大震,他知道這東西對自己關係甚大,當下接過小瓶,謝道:“老前輩高情厚意,晚輩只好領受了。”
邱素娥笑道:“公子不必客氣!”
驀在此時
只見人影疾閃,琵琶玉女已經到方天雲身旁。
琵琶玉女左手抱着玉琵琶,右手拿着一個黃皮密封的信袋,交給方天雲道:“這是爺爺臨終之前,命我交給公子之物,敬請過目!”
方天雲接過信袋,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着;“老朽傷重,與公子難以晤面,見信之後,請往‘靈風崖’會見‘悟心’長老,此事關係着峨嵋恩怨,尚請申張正義是爲至盼!”
信的右下方署名“琵琶公”。
方天雲知道此事必然十分嚴重,否則,琵琶公不會託付到自己身上!當下雙目微闔,仰面朝天說道:“方天雲絕不辜負老前輩殷切期望,只是天雲能力有限,尚望老前輩在天之靈予以默佑。”
此時
琵琶玉女星眸之中,隱含淚水,神態若悲若泣,似是欲言又止……
方天雲雙目開處,見琵琶玉女滿臉悽色,心頭微微-震,道:“姑娘不必難過,你爺爺是方某的大恩人,就是赴湯蹈火,方某也萬死不辭!”
琵琶玉女正欲開口,方天雲忽又問道:“靈風崖是在何處?”
琵琶玉女應道:“靈風崖是在‘無影山’的南麓,山勢奇險……”
她微微一頓,接道:“公子現下就要往‘無影山’嗎?”
方天雲道:“在下在月圓之夜,必須先趕到蓮花臺會會那個混世老魔,若是不死,就往無影山……”
他話未說完,心中猛然一震,倏然住口:他深怕這一句話幻滅了琵琶玉女的希望,腦海一轉又道:“此行若是順路,不妨先往無影山一行,不知此去有多少路程?”
琵琶玉女甚是聰明,自然知道他的心意,故一沉吟道:“此去約四百餘里……”
她話末說完,邱素娥道:“蓮花臺在西方,無影山在南方,以距離來說相差並不太遠!”
方天雲想了一想道:“如此在下不妨先往無影山一行!”
邱素娥忽然道:“公子聰明透頂,恰合老嫗心意,不過老嫗有句話不得不先說明白,假若你發現了那個混世老魔,可得給老嫗送個信息!”
方天雲劍眉一皺,心道:“這老婆子實在古怪,就算真的看到了那魔頭,叫我如何送信給她……”
邱素娥已看出了方天雲的心意,忍不住一陣狂笑,道:“我說你聰明,你反而糊塗起來了。你不是有一隻通靈神鳥嗎?若是發現了那個老東西,不一樣叫他傳達消息嗎?”
她又笑了一陣,接道:“老嫗就住在不遠處的密林間,我等你的迴音!”
方天雲本想告訴她神鵰並非自己之物,那知話剛到了嘴邊,萍姑娘脆聲悅耳的說道:
“到時不論是否見到那混世老魔,月圓之夜。一定給老前輩回信!”
邱素蛾說道:“這樣就對了,老嫗等了二十年,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萍姑娘見她那付手舞足蹈的神態,也忍不住笑問道:“老前輩,你還怪我們誤傷你的鳥兒嗎?”
邱素娥搖搖頭道:“一隻鳥兒算得了什麼,若是不能爲我送信,我才真怪你們這一對淘氣的娃娃兒呢?”
她忽然話聲一轉,嘆了口粗氣,接道:“任何事情老嫗全不在乎,就是毀容之仇,老嫗永不能釋然!”
說着,她激動無比的取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了一副可怕臉龐。
原來邱素娥的面容十分豔麗,可是現下卻是奇醜無比。
她滿臉之上,都是橫豎交錯的黑疤,右臉幾乎與鼻樑一樣高低,左臉卻是向下塌去,蒜頭似的鼻子,和向前突出的上額使人看來心頭凜然。
方天雲和萍姑娘雖然見過不少怪模怪樣之人,象邱素娥這樣被毀的面龐,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不禁打了個寒顫,暗道了一聲:“好殘毒的手段!”
當然兩人心裡明白,知道邱素娥當年是個美人胎子,否則她絕不會以面紗遮臉,耿耿於懷。
方天雲惻隱之心油然而起,不由恨聲說道:“方某勢必將毀去老前輩容貌的正凶抓住,讓你老人家手刃正凶!”
邱素娥沒有回聲,只是呆呆的站着,有若木雞。
方天雲知道她又沉溺在往昔的回憶裡,怕她諸多感慨耽誤了自己的行程,當下又道:
“老前輩多多保重,晚輩要告辭了。”
邱素娥聽他說走,芳心一震,脫口道:“老嫗之事就仰望兩位了,萬勿忘記了傳遞消息!”
方天雲笑道:“老前輩敬請放心,晚輩早已銘記心中!”
說完深施一禮,後退了三步之後,向琵琶玉女抱拳說道:“姑娘多多保重!”
一拉萍姑娘的右手,身如彩虹一閃,“刷”的倒射五丈之外,話音一落,兩人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邱素娥見兩人疾馳而去,不由嘆息一聲,道:“這真是一對完美的璧人,不但人品好,武學高,就是心地也是磊落光明……”
她嘴裡說着,緩緩移動腳步,向密林走去。
琵琶玉女、倩倩和燕燕也跟在邱素娥的身後走入密林。
但是這三位姑娘的心目之中,卻深深留下了一個蓬頭亂髮,英挺冷傲的瀟灑影子……
方天雲拉着萍姑娘離開了四女之後,便展開身形,以無與倫比的奇疾身法,翻山越嶺向前猛奔。
現下,他的一身功力,以非昔日可比,身法之快,宛似劃空飛矢一般,剎那間,已騰過了七八座峻嶺,奔出了四五十里路。
萍姑娘被他拉着,直若無物,然而,萍姑娘的心田之中,卻覺得甜蜜,愉快。
方天雲的武學,她早已敬佩的五體投地,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卻是願意和方天雲永遠地廝守在一起。
她的芳心,已經是非方天雲莫屬了。
她也明白,除了她自己之外,神鷹公主也是深深愛着他的一個人!但是神鷹公主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太過自私……
可是
愛是一個人心底中的產物,萬一心愛的人和其他的人在一起,她就會覺得失去了些什麼……
奇妙的感覺,使她內心中生出了許多矛盾……
當她仰起了臉,看到方天雲英氣勃勃的臉孔時,她又滿意的笑了。
就算和方天雲相處的時光很短,縱然方天雲沒有對她說話,她也會覺得滿足……
這的確是奇妙的事情。
愛的動力也實在大偉大了。
她想着……
想着……
忽然一陣冷風拂面而過。
萍姑娘下由地打了個寒顫,身不由己地後退了一步。
側眸瞧去一一
只見自己卓立一道橫壁之上,方天雲則遊目四望,神態十分莊肅:萍姑娘心裡微微-震,輕聲說道:“天雲!有什麼不對嗎?”
她的話聲,雖然十分悅耳,但聲音顫抖,語氣之中,也透着恐慌的聲調。方天雲和她數日相處,從未見她有過這種異乎往昔的現象,當下脫口問道:“你覺得冷嗎?”
萍姑娘嬌柔的臉蛋兒微微-紅,道:“沒有什麼!”
“我見你冷目四望有點奇怪……”
“奇怪!”
方天雲反問了一句之後,接道:“我好象聽到有人跟蹤而來。不過此人現下距離我們很遠……”
他話未說完,便自住口!
萍姑娘聽他說有人跟蹤而來,心裡爲之-震,急忙收斂心神,側耳細聽。
不大工夫,果然聽出東方有極其低微的腳步之聲,而且來人,似是輕功不弱,也並非一人。
方天雲見她面色凝重,知道她已經聽出,爲要明白對方方的來意,於是一拉萍姑娘,倏地躍落橫壁之旁。
萍姑娘腦海疾轉,以傳音入密的功夫,說道:“天雲!是不是邱素娥她們跟了下來!”
方天雲搖搖頭道:“這很難說,來人的輕功似乎不弱。”
他嘴裡說着,雙眸卻精光如電,注視着不遠處的一片起伏地帶。
驀然
一聲哈哈狂笑突然響起。
跟着笑聲,起伏不平的邱陵地間,猛然穿出-條人影。
這人影身法甚快,直朝橫壁飛掠而來。
方天雲雙眸何等銳利,此人甫一現身,他已看清了對方的面貌。
此人身穿黑衫,頭大如鬥,鳩目鷹鼻,一臉橫肉,蓬亂的長髮披垂雙肩,長象猙獰己極!
緊隨此人之後,猛又射出三條人影。
這三人身法也是不弱,宛如劃空流星,緊隨此人之後。
但聽-陣衣袂飄風之聲,四人先後飄落橫壁之上。
橫壁一端的方天雲和萍姑娘兩人收斂心神,肅然戒備。
忽聽一聲破鑼似的呼嘯,遠遠傳來,此人嘯聲忽高忽低,聲調奇絕,顯然是種連絡信號。
破鑼般的嘯聲未落
突然一聲沙啞的嗓門,帶着得意的口氣,說道:“那賤人已落入咱們的掌握之中,還有一人,卻不知隱藏何處?”
此言正是出自當先飄落到橫壁之上的猙獰怪人。
他身旁一個瘦骨如柴,面似黃臘的枯瘦怪人冷冷接道:“只要把那賤人捉住,就不怕另外一個逃走。哼!必要之時,咱們燒山把那丫頭*將出來!”
此人話聲冷冰,顯然是個城府陰沉,機詐陰險的傢伙。
“不錯!此計不妨一試!”
那發着沙啞嗓門的猙獰怪人接道:“不過,萬一將那丫頭活生生的燒死可就划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