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微蹙着眉頭仔細的看着那個黑黝黝的通道,不由的想起之前有記載說濁九陰便是從地上洞穴中被人誘捕而出,那漆黑的洞裡要送走的不會就是甦醒了的濁九陰吧。那她和南幽是不是都想錯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天祭,而是死祭。
看着一羣人又唱又跳的圍着祭臺上的凸起黑洞很久,直到從黑洞中傳來一聲輕輕的嘶鳴,瀲灩才確定了這確實就是那時的死祭,不過祭祀的卻不是陰司的任何一位神明,而是一條極其危險的濁九陰。
或許是它生長在陰暗潮溼的地方,所以那時的人多數以爲這便是地府的墨龍,凡有重大祭祀時都會予以供奉,可誰會知道,這傢伙極喜安靜,過於大的動靜很容易使它暴躁起來,這樣嘈雜的祭祀恐怕會成爲一場屠殺了。
“南幽,這時很久以前西王母古國的人在祭祀濁九陰時的情景,可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瀲灩也不知道南幽會不會回答自己,但她還是想問問,畢竟她不是一個可以將很多問題埋在心裡的人。
“不是我們,是這小東西。”南幽眼睛看向了瑟縮在他衣襬下的小東西,它此時正躲躲藏藏的探着頭去看那些跳舞的人,眼神悲憫期望,可隨着濁九陰嘶鳴聲越來越大,小東西竟然流出了一滴滴眼淚。
南幽和瀲灩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這隻萬年魅這麼悲傷的落淚。“你知道些什麼?”南幽輕聲的問,小東西一定和這場祭祀有關,否則這裡的時空隧道不會在他們到來時開啓,也不會偏偏出現這一場看起來註定失敗的死祭。
小東西哀哀的叫了幾聲,南幽臉色頓時就變了,然後轉頭看向那一羣還不知道危險已經臨近,以爲祭祀成功而歡喜的人們。“小東西說那是它的族人,祭祀失敗,濁九陰大怒之下毀了幾乎所有的村落。”
瀲灩詫異,如果在那時西王母國就已經衰敗的話,似乎於歷史和時間上說不通的啊。“你確定是你的族人?那你們到底是不是西王母國的人?”瀲灩不確定的問着小東西,小東西卻還是悲傷的看着那些宛自歡喜的人,但瀲灩卻看到它輕輕的點了點頭。
南幽看向瀲灩以眼神詢問,瀲灩略一沉吟就說,“人類的歷史記載上有西王母國開始是在商周,但我記得很清楚,西王母國出現是在更早,但滅亡卻是在秦以後。”那按照小東西的意思的話,西王母國在商周之前就已經徹底衰敗或者滅亡了。
南幽也聽出了瀲灩的意思,不由看向小東西,看它的神情確實是真切的悲傷,“那之後爲什麼你們的國家沒有滅亡?”這次小東西轉頭看向了他們,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恐懼,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可怕至極的事情。
瀲灩蹲下身頭一次有些同情這個小傢伙,想來在它死之前一定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否則不至於已經成爲萬年魅的它還會如此害怕。她撫摸着小東西的腦袋,那上面還是一條條顏色黯淡的綠色脈絡,但摸起來卻光滑異常。
這次小東西咿咿呀呀的叫了好半天,然後頭一垂躲進了瀲灩的懷裡,小小的肩膀還不住的聳動着,似乎是極爲害怕,但瀲灩分明感覺到了落在她手背上的溫熱液體,小東西哭了。
南幽嘆了口氣,小東西的話他聽了個大概,畢竟他們語言並不是完全一致。“它說那次祭祀之後,西王母過侵入了一股不明勢力,他們做着奇怪的事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抓走一些原住民去崑崙山上,那些人自然是一去不回了。”
瀲灩想到了一些事情,但又不太確定,所以以眼神示意南幽繼續說下去。南幽彎腰摸了摸小東西的腦袋,然後才直起身繼續說道,“那些入侵的人給了他們優厚的待遇,使他們努力繁衍,但終究是敵不過隔一段時間就消失幾個人的速度。”
接下來反生的事和瀲灩想的一樣,原住民終於忍耐不住想要反抗,只是他們尾隨那些人進入崑崙山山後卻全部都瘋了,每每有村中的人問起那天的事,他們都會極度驚恐的縮到角落裡不住的哭泣嘶吼。
時間一長,自然會被那些人發現,一怒之下竟然把剩餘的千百個原住民全部帶上了山,小東西也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了事情的真實面目,卻不知爲何他在死後成了現在的樣子。
“那時發生了什麼?”瀲灩問道,見慣了生死,她根本不會再爲這些再生情緒。“冥府死祭,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發生了什麼。”南幽淡淡的說,眼神有些悲憫的看着那羣已經驚慌逃竄的人,想必是看到了洞中的濁九陰意識到危險了吧。
瀲灩點了點頭,冥府死祭,說白了就是生祭,以無數人的生命及魂魄作爲交換,來換取所受之人生生世世的長生。只是祭祀的時候手段會極其殘忍,活人必須在祭祀完成之後才能斷氣,還要忍受不住加諸在身上的痛楚。
“祭以生血,奉以鮮肉,囚以魂魄,得以長生。”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六字,但卻讓瀲灩說的有些艱難,這樣的祭祀她只是聽過卻沒有親眼見過,但也知道這祭祀的殘忍,而他們奉獻祭祀的根本不是酆都大帝而是上古邪神。
南幽沒有說話,小東西也已經停止了哭泣,而那邊祭臺上也早已經被衝出洞穴的濁九陰給衝撞的凌亂不堪。慌亂之下的哭喊聲和雜亂的腳步聲時不時的傳進了瀲灩的耳朵裡,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可下一秒卻還是定住了腳步。
一切發生在很久之前,她現在過去也是改變不了什麼。“南幽,很慶幸我當時生活在羅酆山,不知道這世間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這麼混亂可怕了。”這些人固然無知可憐,可坐視不管的衆神也難辭其咎。
南幽沒有說話,而是伸手將小東西和瀲灩一併攬進了懷裡,其實小東西后面還有話他沒有說,畢竟它剛剛纔修出肉身,並沒有必要爲他們做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