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問不出來,羅亞乾脆就不再去問了,而是專心的看着幽深黑暗的叢林。左貢縣這一帶還算是好的,等過了怒江,進入冰原後有的他們折騰。
過了兩個小時,夏青峰和何紹打着哈欠出來換班了。羅亞想讓扎西旺覺一起進入帳篷裡睡會,但是扎西旺覺卻冷冷的哼了一聲,卷着行軍毯就這樣靠在樹後面,羅亞喊了幾聲都沒搭理他,片刻之後竟然打起了輕微的鼾聲。
羅亞微微嘆氣,扎西旺覺一大把年紀了,還跟着一羣青壯年翻山越嶺,的確有點難爲他了。而且這老頭脾氣倔強的跟阿諾有的一拼,既然打定主意不去,任憑羅亞說什麼都不理會。
無奈之下,羅亞只好把自己的行軍毯蓋在了扎西旺覺的身上,山裡不比平原地帶,就算是青壯年受了冷風也有點扛不住。
羅亞對何紹囑咐道:“看着點老爺子,年紀大了,比不得我們年輕人,既然他不肯進帳篷,就多蓋點毯子。”
何紹點點頭,道:“行,你先去休息吧。天亮後我再喊你。”
羅亞這纔打了個哈欠,鑽進了帳篷裡面,沒多久便沉沉入睡。
醒來的時候,藍藍已經煮好了早餐,仍然是用壓縮餅乾熬成的糊糊,然後撒上牛肉乾。這種食物營養成分很高,而且煮起來很方便。就是口感有點差強人意。藍藍給每個人都分了一份,還特意關照了一下扎西旺覺。
吃過早飯,衆人便收拾好東西繼續趕路。白天不會再有山精相助,所以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大概在中午時分,便抵達了自東向西奔騰而過的怒江。
怒江上游又叫那曲河,但是在經過伯舒拉嶺與他念他翁山之間的峽谷之後才改名爲怒江,江水奔騰,川流不息。從左貢縣奔流而下,然後進入雲南境內後轉而向南。
渡過怒江之後,再往南就是一望無際的冰原地帶了,這裡是橫斷山脈剛剛形成的時候遺留下來的冰原,穿過冰原,就能到達接近四川邊境的絕龍谷了。
扎西旺覺說的沒錯,這條路即便是最安全的一條路,仍然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怒江不好過,尤其是這地方荒無人煙,不要說橋樑了,就連渡口都沒有一個。衆人看着腳下奔騰而過的江水,都將目光放在了扎西旺覺身上。
何紹道:“老爺子,我們該如何渡江?”
八月份的怒江江水洶涌,沒有船隻或者橋樑,光憑他們幾個根本就沒辦法渡河,這條路是扎西旺覺選的,他總得想出一個渡江的辦法。
扎西旺覺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的順着江岸邊向下遊慢慢走去。衆人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倒是羅亞知道扎西旺覺既然選了這條路,那就代表他肯定將怒江考慮進去了。便道:“放心,他會有辦法的。”
順着怒江一直往下游走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扎西旺覺才眼前一亮,陡然加快了速度。他伸手翻開了幾塊江邊的石頭,在下面猛地刨了幾下,露出一根手腕粗細的繩索來。
繩索深入怒江之中,竟然一直穿到了對岸。扎西旺覺對羅亞道:“來,搭把手。”
衆人齊心協力拽緊繩子,往江岸邊拉扯,片刻之後,沉入水底的繩索便橫在奔騰的江面上,隨着波浪一起一伏。
何紹道:“行啊老爺子,在這地方竟然還有這麼一條繩橋。”
這種渡河方式在雲南地區十分常見,雲南多雨,很多河流都不方便建造橋樑,建一座就毀一座。而一些人煙稀少的地方建立渡口也不划算,於是繩橋便成爲最好的渡河方式。
用粗重的繩子連接河流兩岸,用的時候將繩子浮出水面,抓着繩子渡河,不用的時候鬆開岸邊的繩索,讓繩索沉入水中。等有人需要的時候再拉上來使用。
只不過這種繩橋在西藏一帶倒是很少見,不僅僅因爲藏區水流湍急,更因爲藏區氣候寒冷,沒多少人能在冰冷的江水中堅持多久。
扎西旺覺道:“這條繩橋,是六十年前埋下的。我還記得建造這個繩橋的解放軍戰士來自雲南,是一個很愛說話的年輕戰士……”
衆人心中一凜,扎西旺覺所說的六十年前,自然是解放西藏的那次戰爭。而他來這裡,就是帶了十來個偵察兵繞路去絕龍谷,然後把楊本善從絕龍谷給救了出來。
也就是說,扎西旺覺給他們帶的路沒錯。
繩子浸泡在江水中已經有六十年了,這個年代實在是太過久遠了,誰也不敢保證這玩意兒會不會走到一半的時候就忽然斷裂。怒江江水洶涌咆哮,人們又揹着一大包裝備,捲進去後怕是一個水花都打不起來就得沉底。
扎西旺覺冷笑道:“這次去絕龍谷本來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一條小小的怒江都不敢渡,嘿嘿,嘿嘿……”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和諷刺,趙籬笆最受不得激,當場把手弩別腰間,收拾了一下裝備,道:“我來打頭陣!”
羅亞道:“雖然六十年的時間的確有點長,可是老爺子說的沒錯,我們這次去絕龍谷的確是九死一生,畏首畏尾的話那乾脆打道回府算了。”
他站在趙籬笆身後,準備第二個過江。
衆人都是年輕人,心高氣傲,而且對進入絕龍谷志在必得,自然不會被一條小小的怒江所阻攔。當下所有人都站在了繩索麪前,準備渡江。
扎西旺覺吊在眼眶外面的眼球閃過一抹讚賞,道:“繩子中混合了鋼索,是那時候的軍用品。放心,只要運氣不太差,過河還是沒問題的。”
他嘴裡說着,趙籬笆已經抓着繩子朝對岸慢慢走去。
扎西旺覺說的沒錯,繩索的確是用一條條極細的鋼絲混合而成,外表還有一層絕緣的膠皮。與其說這是一條繩橋,倒不如說是鐵索橋。也不知道當初對方是怎樣將這麼一條鋼索運到這裡來的。
那時候的東西不比現在,號稱能浸泡在水裡一百年,就絕對是一百年。不像現在商家的虛假廣告總是有水分。這年頭可信賴的產品不多,但是軍用品絕對值得信任。
衆人順着鐵索排成一排,彼此之間相距大約四五米,奔騰的江水將他們的身子往下游衝,整個鋼索都被江水衝成了一個半圓的弧形。如果這時候鋼索忽然斷裂,大家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活下來。
排在第一位的趙籬笆明顯加快了速度,這時候不是比拼實力的問題,鋼索一斷,任憑你手段通天也得死在怒江之中,能快點過去就快點過去。
左貢縣內的怒江河流湍急,但是相對來說河面卻比較狹窄,四五十米寬的距離很快就走了一半。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走在最前面的趙籬笆忽然停了下來。
羅亞排在第二,拼命的抓緊繩子穩住自己的身形,並沒有仔細觀察河面上的情景。見到趙籬笆停了下來,便大聲叫道:“趙籬笆,走啊!”
哪知道趙籬笆不但沒有繼續往前,反而開始緩緩的後退,他一隻手抓着繩索,另一隻手拼命的衝着身後的人做手勢,示意快後退。
羅亞差點要破口大罵了,現在這種情況,怎麼能後退?再不往前走,鋼索承受不住力量斷裂,大家一起玩完,這趙籬笆到底在前面看到了什麼?
他歪着腦袋向前去看,卻看到趙籬笆的對面,正有四五個木頭樁子懶洋洋的漂浮在水面上。
普通的木頭樁子如果在這種河流中,肯定會被水流衝的橫七豎八,但是這幾個木頭樁子竟然懸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羅亞腦子裡立刻想起一種生物,鱷魚。
羅亞有點懵了。鱷魚一般都生活在熱帶和亞熱帶的沼澤,湖泊還有河流這類地方,但是沒聽說過西藏地區有鱷魚啊。
站在前面的趙籬笆忽然停止了後退,反手從腰間抽出了一柄亞光的黑色軍刀。這玩意兒每人都有一柄,是成都武裝部提供的防身利器。趙籬笆轉過頭來,氣急敗壞的叫道:“退不了了!快!抄傢伙!拼了!”
在水中跟鱷魚搏鬥基本上等於找死。可是現在勢成騎虎,如果後退的話起碼也要十幾分鍾才能靠岸,反而向前衝速度更快一些。趙籬笆作爲打頭陣的人很快就看出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當機立斷要衝過去。
羅亞抽出誅魔刺,這玩意兒比軍刀要好用多,便隨手把軍刀扔給後面的扎西旺覺,扎西旺覺這老頭的氣色不是很好,畢竟年紀大了,被冰涼的江水浸泡,有點承受不住。
“那是古鱷!姓趙的小子!不要招惹它們!”
趙籬笆罵道:“他孃的!不是我招惹它們!是它們來招惹咱們了!”
羅亞擡頭看去,五個木頭樁子似乎察覺到了浸泡在江水中的六個人,開始緩緩的朝衆人移動過來。
其中一隻古鱷長大了嘴巴,似乎是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露出一排鋒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