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柳府,一路向北,五里外,便是天符閣。
對於天符閣,柳辰以前略有耳聞。
柳辰如今所在的世界,叫做陰陽玄域,廣袤無垠,人口龐雜。
在陰陽玄域中,煉骨者不計其數,他們除了靠自身努力以外,便是利用符咒師製造的各種精器、符咒提升修爲,需求量極大。
在這樣的背景下,天符閣便應運而生。
天符閣是由衆多符咒師組成的龐大組織,專門經營精器和符咒。據傳言,天符閣彙集了陰陽玄域半數以上的符咒師,幾乎每個像天機城這樣的大、中型城鎮都散佈着他們的勢力,就像柳辰前世見到的全國連鎖店,影響力極廣。
三年前,柳玄德六塊將骨被碎,失去了繼續煉骨的能力,也曾不止一次拜訪天符閣,希望杜前輩利用靈力幫他重新凝聚將骨,結果卻屢屢被拒之門外,無疾而終。
爲此,柳辰還趁着天黑,三番兩次跑到天符閣門口,在旁邊的石獅子身上撒了幾泡尿,以泄心頭之恨。
現在想想,不免好笑。
“到了。”
轉過街角,柳丹青停下腳步,伸手指向對面的一幢五層閣樓。
“嗯。”
柳辰點頭一笑,縱目望去,一片熟悉的建築便映入眼簾。
對面,一堵高牆圈起一片方圓數百米的空間,高牆內,一幢幢閣樓屋宇拔地而起,一顆顆蒼松翠竹點綴其中,中間的五層主樓更是氣宇軒昂,瞬間就把高牆外錯落有致的鄰里宅院都比了下去。
而在主樓第二層的屋檐下,掛着一塊巨型匾額,上面精雕細刻,寫着龍飛鳳舞的三個古篆大字——
天符閣!
當然,大門前還一左一右蹲着兩尊石獅子,齜牙咧嘴好不威風。
“師父,咱們真的要進去嗎?”看了片刻,柳辰猶豫道。
當初柳玄德被拒之門外的場面,柳辰至今記憶猶新,他可不想重蹈柳玄德的覆轍。
柳丹青已經打定主意,點了點頭,突然嚴肅道:“辰兒,在進去之前,爲師有話問你,你必須實言相告,不得隱瞞。”
“嗯,師父有話儘管問,能說的,我自然會說。”柳辰十分乖巧道。
“那好,爲師問你,你現在究竟有沒有靈根?”柳丹青開門見山道。
“啓稟師父,有。”柳辰坦白承認,不然等下見了杜前輩,被當場拆穿就壞了。
“真的?”聽柳辰親口承認,而且神色堅定,柳丹青大喜,但轉念一想,又冷眼道:“你該不會真的煉了什麼歪門邪道的功夫吧?”
柳丹青見多識廣,自然聽說過依賴某種魔功重新煉化將骨的先例,那種魔功需要吸噬人類精血,陰毒無匹,慘絕人寰,幾十年前曾威害整個陰陽玄域。
“師父你多慮了。”柳辰搖頭苦笑道:“其實,這件事十分詭異,即便說出來,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所以,我打算讓它爛在肚子裡。”
“別別別,你不妨給爲師說說,說不定,爲師能幫你解惑。”只聽了一半,柳丹青哪肯罷休,連連擺手,示意柳辰說下去。
“那好,我可以告訴師父,但是師父必須答應替我保密。”柳辰正色道。
柳丹青拍着胸脯保證道:“放心吧,爲師的嘴巴比天牢的門還緊,絕對不會張揚出去,再說,你是爲師最得意的弟子,爲師又豈能害你。”
柳辰點點頭,作回憶狀,開始扯慌道:“那天我奉命打掃祠堂,剛進門,突然從背後颳起一陣勁風,把祖宗的靈位全都給打翻了,我竭力抵抗,卻被那股勁風所傷,後來二叔率人闖了進去,先是責罰,緊接着又將我關進地牢,整整三天,受盡了苦頭……”
“哼,該死的柳三元,竟敢對我徒兒下如此重的手,老夫日後絕饒不了他!”聽到一半,柳丹青便忿忿罵道。
按輩份,柳丹青比柳三元、柳玄德都要高,怒極便罵,柳辰並不覺得奇怪。
“師父放心,既然我大難不死,這些事就一定能處理好的。”見柳丹青如此仗義,柳辰心裡十分感動,暖暖一笑,接着道:“當時我身子虛弱,渾身是傷,不久便昏厥過去,睡夢中,竟然碰見一個和尚。”
“和尚?什麼和尚?”柳丹青兩撇濃眉緊緊擰在一起,面露驚訝。
柳辰頓了頓,簡單描述道:“看模樣,他大概五十歲左右,披着一身錦瀾袈裟,頭戴龍冠,手持佛杖……哦,對了,身後還跟着一頭五爪黑龍。”
柳辰比比劃劃,說的半真半假,刻意隱瞞了龍鬚秘窟的事,卻把五爪黑龍說了出來,另外,把觀音象換成了和尚。
柳丹青聽了,身軀猛地一震。
“難道是……”半晌,柳丹青喃喃自語道。
“師父,難不成,你認識那個和尚?”柳辰吃了一驚,孃的,如果隨便說個和尚也能被認出來,那可真是倒黴到家了。
“爲師好像有些印象,但一時半刻想不起來……”柳丹青凝眉沉思半天,才追問道:“你快說說,那和尚都跟你說了什麼?”
柳辰鬆了口氣,搖頭道:“他好像是個啞巴,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曾講過,只是在我面前耍了一套拳法,然後就不見了。”
“拳法?”
聞言,柳丹青眸光一閃。
柳辰摸着後腦勺,遺憾道:“只可惜,他的動作實在太快,而且只演練了一遍,等我緩過神,就已經結束了。”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柳丹青激動的神色登時黯淡下來。
柳辰笑着安慰道:“不過,弟子雖然愚頓,卻也記下一招半式,這幾天,就是靠這套功法重新煉化將骨的。”
“此話當真?”柳丹青又有些按捺不住了,一招半式就能在短短几天煉化出四塊將骨,並且爆發出遠遠高於常人的勁道,那要是全都記住了……
想到最後,柳丹青整張臉都僵住了。
煉骨者,一向視骨如命,對於武道的追求更是高於一切,饒是像柳丹青這般年過半百的堂堂長老也不能例外。
“如果師父不相信的話,弟子現在就可以給師父演試一遍。”柳辰淡淡一笑,大步走向街道邊的一株銅鑼樹。
銅鑼樹,是陰陽玄域最常見的植物之一,樹杆銅皮鐵骨,比柳府後院竹林裡面的刺竹還要堅硬幾分。
一般而言,只有煉齊十塊將骨的煉者骨,才能在三招內把銅鑼樹打斷。
柳辰停在銅鑼樹前,深吸一口氣
,心中默唸毒龍九變的口訣要領,雙掌托起,腳步挪開,凝神貫注地演練起來。
行動如風,身似遊蛇,揮掌、屈膝、擡肘、壓腿……每一個動作都四平八穩,不緊不慢,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暗藏玄機。
街道喧聲嘈雜,柳丹青剛開始還有些心不在焉,看到一半,便被深深吸引,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每一個細節,生怕錯過了關鍵點。
很快地,東來西往的路人也被召引過來,繞着柳辰圍成一個半圓,指指點點,紛紛論議起來。
“咦,這個不是柳家的柳辰少爺嗎?”
“他怎麼跑到大街上來表演了?我聽說,他變成了廢人!”
“看來,他真是想煉骨想瘋了,唉……”
“……”
對於這些流言蜚語,柳辰置若罔聞。
“我打——”
陡然,柳辰大喝一聲,右掌緊緊握成拳頭,猛踏一步,狠狠轟在跟前的銅鑼樹上。
亢龍有悔!
蓬!
伴隨着一聲悶響,銅鑼樹一陣顫抖,片刻後便又安靜下來。
見狀,衆人皆是一愕,旋即,便有人鬨笑起來。
“孃的,俺還以爲銅鑼樹會被劈倒,原來,只是故弄玄虛。”
“廢物就是廢物,就知道出來丟人陷眼。”
“浪費感情!”
“……”
柳丹青的臉色也很難看,面對這些平頭百姓,打不得,罵不得,只好拽起柳辰,大步鑽出人羣,徑直走向天符閣。
“辰兒,千萬不要灰心,你剛纔演練那套拳法雖然記的不全,還有漏洞,但箇中奧妙連爲師一時也琢磨不透,的確是上層武技,只要假以時日,必有所成。”擠出人羣,柳丹青不忘安慰柳辰。
“我沒事,師父多慮了。”柳辰淡淡一笑,轉眼看向人羣中央的銅鑼樹。
就在這時,人羣裡突然一片sao動。
“什麼聲音?”
“好像是從那株銅鑼樹上發出來的……”
“哎呀媽呀,壞了,銅鑼樹要倒了!”
對面那株銅鑼樹高約二十米,粗如人腰,片刻前還巋然不動、穩若磐石,現在竟莫名其妙地朝一旁傾倒下來,勢有千鈞,呼嘯而下。
圍觀的百姓被嚇出一身冷汗,尖叫聲中,作鳥獸散,繁鬧的人羣登時稀落下來。
轟!
巨響傳來,銅鑼樹橫在街道中間,擋住了來往行人。
“好小子,寵辱不驚,果然有爲師當年的風範!”柳丹青也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過來,推了柳辰一把,笑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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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辰勾脣一笑,沒有說話。
“柳長老,您是來找杜閣主的吧?”這時,天符閣門前的一名守衛迎了上來。
柳丹青和杜前輩有些交情,以前來過,這裡的侍衛對他有些印象。
“對,你進去通稟一聲,就說老夫有急事要找杜閣主。”柳丹青點頭道。
那侍衛猶豫了一下,面露難色道:“柳長老,其實杜閣主早就料到您會來找他,所以讓我在此迎候,並且告訴柳長老一聲,杜閣主事務繁忙,不便見客。”
柳丹青聽了,臉色微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