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很快帶着格里格斯和阿貝爾離開了,他還要去其他地方進行這種“募捐”儀式。
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去找喬巴夫先生,在很多人眼裡,他依舊是金港城有牌面的帝國移民。
“我不太明白,藍斯。”
房間裡的埃爾文有點不理解,“我們給他們錢有什麼意義嗎?”
“我是說……我們怎麼能夠確定這筆錢能夠爲我們帶來回報?”
“以及這樣做,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藍斯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這個……什麼來着?”,他看向了馬多爾,他突然間就把這個姓氏忘記了。
馬多爾提醒了一下,“格里菲斯。”
“是的,格里菲斯,如果這個傢伙能夠復仇成功,那麼好,我們的投入能夠獲得成倍的回報!”
“戰爭越是激烈,他們對外界的需求越多,我們可以從他們手中獲得更多的專權。”
“如果他們的復仇之旅不那麼的順利,那麼一兩年內就能夠看到結果。”
“被剿滅,或者不得不離開帝國。”
“這只是一場政治投機,我們唯一承擔的風險,就是有可能損失一筆錢。”
“可一旦成功了,那麼我們就會獲得用金錢無法衡量的東西!”
“我們今天投入的資金,會成倍的重新回到我們的身邊。”
“如果他成功了,但是不打算向我們履行這些承諾其實也沒有關係,只要有那些文件在,我相信參議院裡總會有人對這麼大的一筆利益感興趣!”
他頓了頓,“好了,這只是一件簡單的小事情,總之我們還要繼續招募人手,但是馬多爾……”,他看向後者,“這類人不要招募了,國內的情況有點複雜,我不太喜歡他們。”
“就從本地招人,然後你們繼續負責培訓,把他們都變成棒小夥!”
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談得太深,一方面說得太深了他們不一定能夠理解,另外一方面藍斯還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格里菲斯如果能成功那麼最好,他將會獲得數不清的回報。
就算他失敗了也無所謂,到時候把他的一些情報直接賣給皇室。
想必皇室一定會非常樂意用一筆錢,以及其他一些東西,來換取這個給他們增加了很大麻煩的叛軍的消息。
這筆投資絕對不會虧本,就像倉庫裡的那些特效藥,它們的價格還在不斷的升高。
“這個話題到此爲止……”,他頓了頓,“招募人手,訓練,和發放武器的事情要放在心上。”
“很快我們就要面臨更多的挑戰和機遇,我可不希望當機遇出現在我們面前時,我們卻沒有做好抓住它的準備!”
八月中旬,激烈的黑幫戰爭似乎因爲市長的“隕落”暫時放緩了強度。
炙熱的陽光把整個城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爐,在午後陽光最猛烈的那兩個小時裡,街上甚至都沒有什麼人。
大多數人不是藏在陰影中,就是泡在海水裡。
一輛大貨車搖搖晃晃的停靠在了工業區的物資車站中,司機看着坐在副駕駛上的年輕人,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塊錢,遞了過去,“希望它能夠幫到你。”
一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學徒愣了一下,他難以置信的看着司機遞過來的兩塊錢,一時間腦子都有些……無法思考了!
他前天被釋放了,那些警察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從監獄中踹了出來。
他本以爲他還需要待上一段時間,可監獄那邊說他表現得不錯,所以能夠提前出去。
他甚至爲此還有一點迷茫!
在監獄裡的日子並不是太好過,州立監獄的管理相對來說還是嚴格的,但卻很充實!
人一旦充實起來,就會忘記痛苦,忘記過去,現在突然想把他從那種環境中放出來,他突然間還有些不適應。
然後他提着簡單的行李,被丟在了前往洲際公路的道路上。
他想要回去問問他該怎麼回去,但是站在牆頭上的獄警舉着槍對準了他,他最終閉上了嘴巴。
他來到洲際公路上,分辨了一下方向,一邊朝着金港城的方向順着公路徒步,一邊嘗試着看看能不能搭順風車。
在這個公路殺手頻出的時期,那些熱情的,願意幫助別人的司機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都是冷漠的,不近人情的。
不是他們想要這麼做,是現在糟糕的情況逼迫他們不得不這麼做。
每年至少幾千起和洲際公路犯罪的案子在不斷的發生,並且刷新紀錄。
每個小時可能都會有人因爲停下車死在了半路上,就連聯邦政府都警告過那些司機,不要隨便的搭載陌生人上車。
荒蕪的野外什麼都沒有,他感覺自己快死了的時候,一輛大貨車停在了他的旁邊。
“你要去哪?”
學徒看着司機,看了好一會,才張開乾裂的嘴脣說道,“我要去金港城。”
他的嗓子很沙啞,沙啞到說話的聲音都快要聽不見的地步,不過司機聽見了。
坐在駕駛室裡的司機對着他做了一個“上來”的動作,示意他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他甚至都覺得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他真的上了車。
在簡單的交流過後,他獲得了一些水和食物,然後沉默着陪伴着司機,乘坐着貨車在道路上一路向東。
直到這一刻,城市的喧囂無法被控制的鑽進他的耳朵裡,空氣中飄蕩着這座城市繁華背後的腐朽味,他才意識到,他真的回來了。
“我……”,他看着司機,有些哽咽,車子此時已經停了下來,正在排隊等待着工人們過來卸貨。
司機抖了抖手指,“別讓我一直拿着。”
“謝謝!”,學徒最終還是留下了這兩塊錢,因爲他的確需要!
“我會還給你的,先生,我該怎麼找到你?”
司機給了他一張名片,“我在這兩個州工作,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或者只是想和我聊聊,撥打這個電話。”
“我不一定能接到,但我一定會知道你給我來過電話,你告訴他們我如何聯繫到你就行。”
他正視着學徒,“在離別之前,我想和你分享一個故事,希望你不會嫌我囉嗦。”
學徒用力點了點頭,“當然,我很樂意分享你的故事!”
司機點了一支菸,“十九歲的時候,我談了一個女朋友,不是我現在的妻子。”
“她想要買一枚戒指,但是你知道,我沒有錢,我選擇了盜竊。”
“我笨手笨腳的,被發現了,爲了不被抓,我做了一件蠢事,我用我帶着的棍子,打了那個店主的腦袋,好幾下。”
“感謝上帝沒有拋棄我,他受了重傷,但沒有死,我被送進了監獄裡。”
他笑着吐出來一口煙霧,還咳嗽了兩聲,“裡面的日子讓人懷念,但也的確不是什麼人該待的地方。”
“出來之後女友已經嫁了人,父母也消失不見,親人們都不願意和我聯繫,也沒有地方願意要一個盜竊搶劫釋放的罪犯,整個世界彷彿都拋棄了我!”
“在我最迷茫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了,他幫我走出了困境,他讓我意識到這個世界依舊有一束陽光,能夠照射到我的身上!”
“他是我生命中除了我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孩子!”
“他開啓了我人生的新篇章,也給了我新生!”
他說着似乎頗有些感慨,有些唏噓的嘆了一口氣,“其實我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應該剛剛從州里監獄裡出來。”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突然間想到了曾經的我。”
“有人給了我一次重新擁抱這個世界的機會,爲什麼我不去做同樣的事情,也給你一次重新擁抱世界,以及被這個世界擁抱的機會?”
“我要你知道,不要在意那些不愛你的人,去守護那些在乎你的人,以及愛着你自己!”
他從工具箱裡又拿出了兩包香菸,“調整好心態,然後重新擁抱這個世界和你的新生活,生活總會有出口的!”
學徒聽到這已經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抿了抿嘴,“我會的,先生,我會的!”
司機咧嘴笑了笑,和他碰了碰拳,“如果你實在不知道做什麼,給我打電話,我們可以一起跑長途!”
“加油,小子,別被那些人看不起了!”
“我會的,先生,等我處理完一些事情之後,我就會去找你。”
司機哈哈笑着說道,“別,我只是你人生最後的一條退路而已,你應該有你自己的人生!”
“只有你覺得沒有其他路可以走的時候,再來找我,這是一條一眼能看到頭的路,而你還年輕!”
從車站離開的學徒還沉浸在感動之中,他很快重新振作起來,他決定,要活出一個人樣來。
監獄是一個能夠讓人成長的地方,他已經成長了很多。
但是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還是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他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他的母親和她的新男友離開了這座城市,他被徹底的拋棄了。
不知道爲什麼,他現在特別想要去喬尼的麪包房看了一看,那個改變了他人生和命運的地方。
等他乘坐公共交通汽車來到這裡時,他難以置信的看着那間門面,不僅店名換了,連裡面的經營者也換了。
“喬尼?”,正在裝麪包的售貨員搖了搖頭,“我不認識喬尼,不過我知道他,人們都說他做的麪包比我們的差一點!”
店員露出了一些笑容,“你應該試一試,一份經典三明治只需要兩分錢,要來一個嗎?”
學徒點着頭,要了一份,同時問道,“喬尼……他去哪了?”
店員搖了搖頭,“不清楚,不過聽說他失去了這個房子後,就在帝國區消失了。”
“如果你要找他的話,去問問那邊的幾個老人家,他們的消息很靈通!”
在房間的角落裡,有幾個戴着鴨舌帽的老人坐在角落中,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些被切碎了的烤麪包——
就是那種普通的麪包,切成一公分大小的麪包粒,然後放進烤爐裡重新烤一下,四面都是焦脆的,吃起來咯吱咯吱,又香又脆。
可以塗抹黃油,也能撒一點鹽,吃它的方法有很多。
和店員道謝後,他來到了老人那邊。
幾個老人見有人靠近,立刻終止了交談。
學徒看着其中一個明顯地位應該更高一些的老人問道,“您知道喬尼嗎?”
老人皺着眉頭看着他,“你看起來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一時間想不到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你找喬尼有什麼事情嗎?”
學徒其實也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就這麼想要見到喬尼,他嘴脣動了動,“我……是他朋友,很長時間沒來了,只是發現這裡換了人。”
老人點着頭說道,“他欠了藍斯先生一筆錢,這個門面被他抵給了藍斯先生。”
“仁慈寬容的藍斯先生免掉了他所有的債務,如果你想要找他,去鳳凰街二十七號,他應該就在那附近!”
老人說完這個,就用“如果沒有其他問題你就應該離開了”的表情看着他,他說了一句謝謝,揹着行李轉身離開。
鳳凰街二十七號離這裡有一段距離,他決定下午過去,上午和中午這段時間,他需要在這附近轉一轉。
他在帝國區轉了轉,他發現這裡和過去大不一樣,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聽到了太多人談起藍斯的名字。
經過他的打聽,他才知道,他被判刑之後這裡發生了什麼。
藍斯和他那夥經常被他以及喬尼看不起的,來自帝國的非法移民,快速的崛起並且成爲一股無法被忽視的力量。
現在藍斯家族不僅掌握着帝國區,也控制着港區。
老實說這很讓人感覺到挫敗,同一個麪包房的兩個人,一個剛剛服刑完還不知道未來在什麼地方,一個卻已經成爲了需要他仰望的大人物。
他心裡還是有點難受的,這很正常,因爲一個在他眼裡不如他的人,現在發展得比他好,他就會難受,覺得命運的不公。
中午隨便吃了一點東西,下午他就坐車來到了鳳凰街二十七號,他本以爲這裡應該是個麪包房什麼的地方。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裡居然是一家大型藥店。
喬尼一個做麪包的,爲什麼會出現在這?
難道他還有其他的能力?
就在他還有點搞不清楚爲什麼喬尼會在這裡的時候,店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傢伙被兩個推了出來,丟在了地上。
那個傢伙看起來有些讓人感覺到害怕,特別是他的腿上,有好幾處血淋淋的傷口。
就好像是皮掉了一樣,但奇怪的是並不流血,只是保持着鮮紅。
這個人蓬頭垢面,頭髮就像是被加了芝士的濃湯裹住了一樣,結在了一起,他連滾帶爬的撲到其中一人腳下,抱着那個人的腿,“求你了,再給我一點,再給我一點!”
“一片就好,我會弄到錢的,我保證!”
但他換來的,只有拳打腳踢!
周圍的人們似乎對這些已經見慣了,學徒就呆在那,他看着那個哀求着想要獲得一點什麼的流浪漢。
流浪漢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猛的看向他。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那熟悉或者陌生的外表,改變不了他們對彼此的熟悉。
喬尼連忙回過頭試圖用破爛的衣服遮住自己的面孔,但很快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掙扎着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學徒面前,眼冒精光的看着他,“你不是想要學我的技術嗎?”
“我教給你,都教給你,這次絕對不藏私!”
“但你必須給我一筆錢,五百……不,三百就行了!”
看着學徒無動於衷的樣子,他開始主動降價。
“其實兩百也行。”
“一百,不能再少了,就一百!”
“好吧,我服了,五十……”
到最後,他幾乎跪在學徒腳下,抱着他的雙腿,“十分,只要十分錢,看在我們認識一場的份上,求你了!”
學徒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個五分的硬幣,丟在了地上。
他眼中曾經高高在上的喬尼就像是一隻狗那樣趴在地上把兩枚五分的硬幣小心翼翼的託在手裡,然後一瘸一拐的跑着去了藥店裡。
過了兩分鐘,他被人推了出來,但他臉上卻都是笑容。
他手中拿着兩藥片,彷彿這就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小心翼翼的塞進嘴裡,然後吞嚥了下去。
就在這一瞬間,學徒就感覺到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他似乎也恢復了“正常”。
其實止痛藥還沒有生效,但是在心理安慰作用下,他已經感覺到好很多了。
“考慮一下,二十塊錢,我把我的技術全部教給你!”
學徒看着他,微微搖頭,“我打算去開大貨車,我現在想明白了,其實做麪包不太適合我,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兩人之間又突然間沒有話說了。
過了一會,學徒說道,“我來這裡見你,只是想要和過去告個別,可是看到你這樣……”
他突然露出了笑容,“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很高興!”
“喬尼,你現在就像是一灘爛泥,我也祝願你一直爛下去!”
車隊從路邊經過,坐在豪車中的藍斯,朝着人行道上兩個有些古怪的人瞥了一眼。
只是隨意的一瞥,就收回了目光,兩個不重要的人,有點面熟,但他沒有繼續在腦海中尋找他們的想法。
他認識的人太多了,並不是一定要搞清楚每個讓他覺得眼熟的人是誰。
他拿起放在手邊菸灰缸上的昂貴的雪茄吸了一口,感受着昂貴价格帶來的享受。
有時候生活很簡單,簡單到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