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珍惜時間,但是時間又是最讓人無奈的東西。
它不會因爲你珍惜它,就對你多留情一些,在你身邊走得慢一些。
無論你珍惜它還是無視它,你和別人的時間,都是一樣的。
或者說物質在你們身上的作用過程,是一樣的。
甚至有可能因爲你珍惜時間,讓自己過得更累。
不過這種事情誰又能完全說清楚呢?
兩天時間就這麼一眨眼的過去了。
薩里福中午吃完飯之後就去了墓地,他們有一個家族墓地,所有的親人都埋葬在這裡。
今年這裡新添了好幾座墓碑,它們就安靜的屹立在那,看不出衰敗,也沒有什麼沉悶的悲意。
不經意間,他發現了地上的草叢裡有了一片落下來的黃葉,他擡頭看向上面的樹木時才發現,雖然此時還是夏天,但是樹木上已經有了一些泛黃的葉子。
就算太陽再怎麼猛烈的照射着這個世界,它也阻止不了秋天的到來。
那些曾經在盛夏對抗烈日怒放的生命,也終於要迎來它們的終結,就像是躺在這裡的這些人一樣。
他們曾經或許都有各自的輝煌與喜怒哀樂,但是當一切走向終點時,他們都是一樣的,無論你以前是優秀的,還是平庸的。
一股藏在風裡的肅殺,伴隨着一些精神思想上的觸動,席捲了這個世界。
他拍了拍離他最近的那塊墓碑,轉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今天,他要爲今年死去的親人們做一個了結。
他會讓瑞克明白,他做過最蠢的事情,就是向自己動手!
他乘坐上了他的車,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前進,而他的那些手下們,也紛紛乘坐上車,按照既定計劃開始行動。
在十幾公里外的另外一邊,瑞克站在窗戶前食用着上好的雪茄,在他面前的莊園空地上,停着十幾輛車,還有一大堆剛剛過來的槍手,正在三五成羣的聊着天。
只要幹掉了薩里福,蒂塔家族就像是被打斷了腿的瘸子,再也沒有辦法蹦躂了。
然後再解決其他一些人,他和柯達家族將會成爲金港城的雙皇之一!
這麼多年來他連意淫都意淫不出來的一幕,居然有實現的可能,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完的痛快。
他拿着粗大的雪茄,品嚐着金錢燃燒的味道。
每一支上好的雪茄都是錢捲成的,可能每一口都是幾分錢,十幾分,甚至更貴。
一陣陣風吹來,和煦,溫柔,他看了一眼時間,做了一個手勢,槍手們都鑽進了車裡。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這一幕,就像是一個即將登基的皇帝,在檢閱他的士兵。
是時候,讓這一切做一個了結了。
“你害怕嗎啊?”
在帕斯雷託家族的莊園裡,阿爾貝託看着弗朗西斯科,十六歲的孩子搖了搖頭,“不,我不害怕。”
如果他的聲線沒有顫抖的話,那麼他的表達顯然會更具有說服力。
他害怕了,其實害怕挺正常的,因爲這不是遊玩,而是一場戰鬥。
戰鬥就會有人死,不是敵人,就是自己人。
每一條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不管是誰的人,而戰鬥要做的,就是奪走別人最寶貴的東西。
阿爾貝託把自己剛點着的香菸塞進了他的嘴裡,“你會習慣的。”
他拉開了車門,今天不需要他們,但是他們也會到現場去,去看着瑞克走向終結。
弗朗西斯科深吸了一口香菸,肺裡感覺有點癢癢,他吐出煙霧後咳了兩聲,有點吸不慣阿爾貝託給他的這種勁大的香菸。
不過他沒有丟掉,拿着煙鑽進了車裡,在他們身後,七八輛車邊的人們也都鑽進了車裡。
坐在車中,弗朗西斯科感覺自己的血液都開始燃燒起來,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他不知道怎麼描述,總之他現在的情緒很激動。
“我們是直接過去,還是和藍斯叔叔一起?”
“西斯科,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有靠不住的一天,包括我,最終你能依靠的,能夠爲你提供幫助的,只有你自己。”
阿爾貝託拍了拍駕駛位的座椅,司機發動了汽車。
藍斯的午睡被鬧鈴吵醒,他搓了搓臉。
夏天的午後特別容易犯困,他也還在長身體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就開始犯困,將就着在沙發上睡了一覺。
等把喬巴夫先生的銀行拿過來之後,他要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安排一個休息室,等他需要休息的時候可以躺上一會。
“大家都準備好了?”
他伸手從埃爾文手中接過來一杯冰橙汁,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味道加上冰感十足的涼爽,讓他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不對,不只是冰涼,裡面還加了薄荷葉之類的東西,呼吸的時候空氣通過氣管都是涼的。
“小夥子們都準備好了。”
藍斯又喝了兩口,放回到桌子上,他扶着腿站了起來,扭了扭脖子,發出咯咯咯的聲音,“那就出發吧!”
他在心中又補充了一句,爲五大家族吹響滅亡的號角!
兩點五十分,班迪坐在三樓的露臺露天咖啡桌邊,整個露臺上只有他這麼一桌,也只有他這麼一個人。
他正吸着煙,思索着一些事情。
伴隨着腳步聲響起,他朝着門口看了過去,是薩里福來了。
他站起來,最後吸了一口煙,把菸頭丟在地上踩了踩,然後笑着迎了兩部,伸出手喝薩里福握了一下後,還互相擁抱了一下。
“感謝你能過來。”,班迪邀請他坐下,“瑞克應該馬上就到,今天我把你們再次約過來,就是爲了儘快結束金港城糟糕的局面。”
“薩里福,你是一個聰明人,你一定能明白我們現在的局面其實並不好。”
這是一句非常“綁架”的話,如果你“不理解”,那就說明你不是一個聰明人,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承認自己不是聰明人,那就只能順着他的話說。
不過很顯然,薩里福並不打算接受這個說法,“現在是什麼局面我一點也不想知道,更不想去太關心,我只想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爲我的家人們完成復仇。”
班迪略微皺了一下眉頭,“你已經殺害了他的兒子,應該扯平了。”
“我再重申一次,不是我做的!”
說話間,瑞克也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斜睨了一眼薩里福,“什麼不是你做的?”
薩里福直接說道,“你兒子,不是我殺的!”
“這件事是阿爾貝託和藍斯負責的,所以我們沒有扯平。”
瑞克連坐下都沒有坐下就拍着桌子前傾着身體看着他,桌子上的咖啡都被拍打的動作震動,以至於飛濺出來,“別他媽把自己塑造成有多無辜的樣子,你們是一夥的,我不管是誰具體動的手,你們都有責任。”
薩里福也緊跟着吵了起來,“我的表弟也死了,我的堂弟也死了,我的……你他媽怎麼不說這些?”
看着兩個人又開始吵起來,班迪頭疼的皺起了眉頭,他拍了拍桌子,用壓住兩個人的聲音大聲說道,“今天我把你們約來不是讓你們在這裡吵架的,而是要解決問題的!”
“都坐回去!”
兩人惡狠狠的瞪着對方,但最終還是坐了回去。
雖說大家都是五大家族之一,但是五大家族中也有強弱之分。
像是柯達家族這樣已經通過賭場產生的利益輸送,開始洗白的,明顯要超過其他家族一頭。
他們纔是真正意義上做到了“全覆蓋”,不管是黑幫業務,還是聯邦政府。
他說話,這兩個傢伙多少還是需要顧慮一些的。
其實不管是瑞克,薩里福,還是費加爾或者保羅,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對柯達家族做些什麼,因爲他們太強了。
這個時代的黑幫的確很強,他們甚至在一些地區可以和聯邦政府對等的去制定社會規則。
但黑幫終究只是黑幫,它是有上限的,在沒有一個能夠和國家同等體量的黑幫出來之前,只要讓事情不斷的升級,最終失敗的還是黑幫。
在金港城五大家族這裡,柯達家族就擁有讓問題不斷升級,並且解決問題的力量。
看着兩人重新坐了回去,臉上多少有了一些矜持的笑容,“我們可以好好的談一談……”
其實這一談並沒有談多久,因爲他們除了互相對罵,要求一些不可能實現的東西外,根本沒有想過要朝着談判這個方向努力過!
他們的槍手就在外面,現在就等對方從酒店踏出去,然後被打成篩子的那一刻。
也許十分鐘,也許二十分鐘後,他們對面的人就要死了,爲什麼還要去和他們談?
班迪也懶得繼續調解下去,他直接宣告談判失敗,並先一步離開了。
他不想濺自己一身血,畢竟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坐在車上的班迪關上車門之後就輕聲說道,“速度快一點,儘快離開這附近。”
“是的,先生。”,司機啓動汽車時有了明顯的推背感。
其實這些老爺們並不喜歡推背感,在不追求速度的情況下,推背感只會讓他們感覺到不舒服。
就像電梯。
不知道爲什麼,汽車在離開時班迪不斷的看着街道兩邊,他發現今天的這條街有點奇怪。
奇怪的地方在於路上兩邊的車裡都坐着人,這些人基本上都保持着安靜,既不說話,也不亂動,就坐在裡面。
有些人還朝着他這邊看了過來,眼神裡的冷漠讓他在這個炎熱的夏天還打了一個寒戰。
這些是瑞克找來的槍手?
他只能這麼想,他不會想到薩里福也安排了人,更不會想到阿爾貝託和藍斯也都安排了人,就爲了今天徹底解決掉瑞克。
“要跟上去嗎?”
埃爾文坐在副駕駛室中問道。
如果要跟上去,他只需要一個手勢,就會有車跟上去,藍斯搖了搖頭,“今天我們的目標不是他。”
埃爾文的目光這才從那輛車上離開,就在他注視着那輛車的時候,班迪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個目光。
他看到了坐在車裡副駕駛位上看着自己的年輕人,也隱約的看到了坐在後座上,有些不太清楚的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的眼睛裡並沒有對他的尊敬,畏懼,或者其他如此類似的情緒,反倒是有一種像是看待獵物的,讓他不舒服的目光。
他開始有些懷疑,這些人,到底是不是瑞克的槍手,還是說……他們實際上是其他人。
有了這樣的想法讓他心裡一驚,一股子寒意順着他的腚眼溝子爬上了脊椎,每往上爬一寸,雞皮疙瘩就會多起一層,他再次打了一個寒戰!
他也把目光從那些人身上收了回來,此時他完全可以停下來,在路邊的電話亭裡撥打一個電話,告訴瑞克,情況可能要發生一些計劃之外的變化了。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讓司機繼續加快速度,“再快一點。”
只有離那個地方越遠,他那種不安的感覺才逐漸的消失。
他不斷的回頭,總覺得那條街此時彷彿變成一個怪獸的嘴巴,會吞掉這裡的一切!
而此時,兩個怒氣衝衝的傢伙也從酒店中走了出來,他們各自來到酒店兩邊的坡道邊,他們的車在這裡等着他們。
他們都沒有立刻鑽進車裡,而是站在車門邊上,看着彼此。
隔着二十來米的距離,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東西,就如同他們此時所表現出的那樣。
輕蔑,嘲弄,等待着看好戲的模樣……
媽的有病!
兩人都回過頭坐進車裡,薩里福點了一支香菸,而瑞克從車內的櫃子裡,拿出了還剩下半支的雪茄。
車子緩緩震顫了一下,開始移動起來。
他拿着打火機對着雪茄點了一會,才吸了一口。
過了今天,金港城的格局就要發生巨大的變化了!
瑞克的臉上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這個該死的傢伙,讓他去見上帝吧!
就在他幻想着他要統治整個城市的時候,一輛車突然與他並行了起來,他皺着眉頭看着那輛車。
他不喜歡這種情況,和人並行,什麼東西,也配和他並行?
但是下一秒,對方抽出了一把衝鋒槍,對着他就扣動了扳機。
他下意識的躲在了做一下,但啪啪啪子彈衝擊玻璃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這輛車,是經過防彈處理的!
但是他的前車和後車就沒有這麼好運了,防彈車輛的價格不便宜,他不可能爲自己的每個手下都準備一輛。
這些護送他的手下很快就被射成了馬蜂窩,車子失去控制的撞在了路邊的房子上。
槍聲響起的瞬間整個街上都是尖叫着的人們,到處都是亂飛的子彈,路邊的玻璃櫥櫃不斷的被射出彈孔,也因此碎裂。
那些店主打着報警電話祈禱着警察來的快一點,至少不要等一切都壞到不能再壞的時候纔來。
薩里福有點狼狽的直起身,他臉色通紅!
一部分是被氣的,一部分是尷尬的,他忘記了自己的車子是防彈的,以至於他剛纔很狼狽的撲倒在地上,希望司機沒看見,不然他得換司機了。
只是此時他顯然沒有那麼多的心思處理這件事,前後護送他的車子已經消失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找到支援!
防彈玻璃的確防彈,但不是無限制的防彈,它也是有承受極限的!
而且這些槍手顯然都是老手,他們不斷的通過撞擊的短暫瞬間,使用球棒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來敲打被射的全是裂紋的防彈玻璃。
看着它已經深深的凹陷,並且開始掉玻璃碴,瑞克急忙喊道,“快,快開回去,去追薩里福,那邊有我們的人!”
司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在通過路口的時候猛的打方向。
與此同時,薩里福也遭受到了相同的襲擊,子彈叮叮噹噹的射在他的車上,那些亞藍來的槍手一個個是真的不怕死。
他們不斷開着車去撞擊薩里福的車,想要把他逼停,整個街道上已經亂成一團。
薩里福的保鏢們也開始停下車和這些槍手們交火,整條街一瞬間就亂了起來!
藍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覺得既有些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他的眼神中有些流光閃爍,顯然是在計劃什麼。
沒有他的指令,他這邊的人都沒有動手。
阿爾貝託看藍斯的人沒有動,他也沒有讓人動手。
街上越來越亂,交通秩序完全完蛋了。
甚至有些路過的司機被擊中,車子橫七豎八的佔據了整條街。
雙方也都發現了彼此的“存在”,交火的範圍就變得更大了!
“先解決瑞克,他對我們的危險還是太大了。”
過了一會,藍斯作出了決定,埃爾文把胳膊伸出車窗外,對着瑞克所在的地方一揮,馬路兩邊十多輛車的車門一瞬間被拉開,大批帶着武器的幫派成員從車裡衝下來,朝着瑞克的車就追了過去。
阿爾貝託的人也開始行動,這麼多人,就算有一部分槍手已經回來支援瑞克了,但恐怕他們也堅持不了太久的時間。
整條街變得熱鬧非凡,噼裡啪啦的槍聲響徹整個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