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倉庫被拉開,一倉庫一倉庫的農產品被工業垃圾污染,總經理的血壓一瞬間就升高了許多。
像是那些體積比較大,皮比較厚的果實,農產品,比如說南瓜之類的,相對還好處理一點。
那些皮薄的怎麼處理?
隨便擦洗就有可能會把皮擦洗掉,並且最關鍵的是,那些刺鼻的味道不是那麼好去掉的!
僅僅是把這些農作物都清洗一遍的成本,就已經超過了它們能夠帶給公司的利潤,更別說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處理掉這些農作物,也是需要成本的!
“損失一共多少?”
他站在離倉庫有些距離的地方,工作人員彙報了一個數字,“五號,七號,九號倉庫被污染了,總的損失大約在三十五萬左右。”
三十五萬。
總經理扶着額頭轉身看向遠處的大海,他現在頭很疼。
他不知道該怎麼向總公司彙報,告訴他們,因爲一些廢機油之類的,讓公司損失了一大筆錢,並且他們可能還要花上兩三萬來處理這些被污染的農作物!
董事會會怎麼想?
總裁會怎麼想?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藍斯這夥人,真的不好惹!
遠處的警笛聲逐漸的由遠而近,很快兩輛警車就停在了倉庫外,幾名警察從車裡下來,他們穿着制服,帶着寬檐警帽朝着倉庫走去。
總經理連忙走了過去。
“誰報的警?”
“我讓人報的警!”
幾名警察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了總經理,“怎麼了?”
“有人盜竊了你的東西?”
碼頭上經常出現盜竊案,而且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五的盜竊案,都或多或少和工人們有關係。
這裡的倉庫太多了,並且很多倉庫都是短時效的,可能只會租用三五天。
它們跟隨着一艘貨輪從其他什麼地方來到這裡,然後在倉庫裡待上三五天,緊接着乘坐下一艘貨輪前往另外一個港口。
這種情況很多,如果不是有工人們做內應,那些盜竊團伙根本不知道哪個倉庫裡的東西值錢,也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下手。
盜竊案也是碼頭上最容易發生的案件,畢竟之前的東西就放在那,對工人們來說要獲得這些財富其實真的很容易,只要有足夠大的膽子就行了。
總經理搖了搖頭,“你們最好進去看看就明白了,我不太方便說。”
幾名警察對視了一眼,其中兩人走了進去,隨後他們很快就出來了,臉上還殘留着一些不愉快的情緒。
太刺鼻了!
“你們一定是得罪了什麼人!”,其中負責這個報警案件的警官作出了判斷。
大量的農作物被塗抹上了這些廢料,基本上是完全廢了。
而且這些有廢料的農作物既不能直接埋進附近的土地裡,也不能丟進河裡或者土裡。
聯邦關於工業污染治理的法案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陸續地提交,並且通過。
其中比較有名的就是《水域污染法案》和《有毒化學藥劑法案》,這兩個法案中明確規定禁止向自然水域投放有可能造成浮油的垃圾,以及禁止把對土壤,植物等能造成傷害,具有毒性的化學合成物自然排放,或者填埋。
這些垃圾必須經過無害化處理,而這個費用,並不低。
如果不是他們得罪了什麼人,那些人未必會用這麼麻煩的手段來報復他們。
“還有兩個倉庫也是這樣!”,總經理補充了一句,正在看着手下新人記錄安靜的警官擡頭看向了他。
警官的眼神裡充斥着一種“你肯定有什麼線索”的目光,“你們最近得罪了誰?”
總經理說出了那個名字,“有可能是……藍斯家族的人,我不太確定,但我們應該是和他們有點過節。”
四名警察都朝着他看了過來,目光彷彿在說“你他媽開玩笑呢”一樣。
被這些目光盯着有些不安的總經理的焦點不斷在四個人身上亂跳,最終落在了警官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警官搖了搖頭,“沒,你爲什麼認爲是他們?”
總經理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因爲他們想賴賬,所以導致了藍斯損失了上百萬的利潤。
然後這次他們下了個套想要報復回來,公司方面決定硬碰硬?
而且他有沒有什麼證據。
警官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總經理的面前,“你有證據嗎?”
總經理搖了搖頭,“我目前沒有什麼證據。”
警官用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這會給我們的偵破增加很多額外的麻煩,你這是在誤導我們!”
總經理總覺得他說的這些話內容上沒有什麼問題,但他表現出的這種……方式,好像有點問題。
可哪有問題他又說不清楚,只能點着頭說道,“好的,我不會再說沒有證據的話了。”
警官點了點頭,“這樣最好!”,他停頓了一下,“這個案件我們會安排人進行調查,但是短時間裡恐怕不會有什麼太大的結果。”
警官歪了一下頭,其他警員已經開始上車,總經理忍不住追了兩步,放低了聲音,“我和杜克局長認識。”
他們之前有過接觸,利吉集團捐了不少錢給當時還是警察局局長的查理,他們搞了一個警隊活動。
港口區作爲利吉集團比較核心的一個地區,港口分局也參加了這個活動。
當時杜克分局長還不是分局長,只是一名副警長,不過也有資格參加這種資本組織的捐款活動。
在活動上,總經理見過杜克。
他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這位警官,他在警察局裡也有人。
警官嗤笑了一聲,“你可以給他電話,讓他從辦公室裡出來給你辦案,你看起來更信任他!”
說完不等總經理在說點什麼,直接坐上車離開了,只留下一臉“發生了什麼”的總經理!
他看向周圍的工作人員,那些人很自覺的挪開了目光,他只能罵了幾句,點了一支菸。
此時,保險公司的人也來了,他們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現場後,告訴總經理,這些貨物都是沒有參加保險的。
總經理臉上全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怎麼可能?”
“我們很多農產品都投了保!”
他再三強調,“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幾名出現場的保險公司工作人員搖了搖頭,“我們可以確認,這些都是沒有投保的,你們投保的倉庫和商品,不涉及到這幾個倉庫和裡面的東西。”
“這裡有一個副本,你可以自己看看。”
總經理一把搶過保單副本,認真的閱讀起來。
越是閱讀,他的臉色越難看,因爲這些倉庫裡的東西真的沒有投保。
那邊的工作人員繼續說道,“而且,先生,就算這些投保了,也不一定能賠付給你們。”
“老實說我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它不在我們的賠付規則中。”
以保險公司想盡一切辦法拒保的精神,只要合同中沒有寫到“被廢機油污染”,那麼他們就會百分之百拒保!
總經理忍不住又罵了幾句,如果說之前,他還保留了一絲希望。
如果保險公司能夠賠償一部分,那麼總部未必會有多麼的憤怒!
但現在,保險公司一分不賠不說,他們還要花錢處理這些工業廢料,如果再計算上他們本應該獲得的利潤,他們的實際損失可能會突破五十萬!
五十萬啊!
這他媽不是五千,不是五萬,是五十萬!
他臉色極爲難看的讓人守好其他倉庫,自己直接開車回了公司,他必須儘快上報這件突發情況。
就在他乘坐電梯,在思考如何向副總裁或者董事會彙報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突然聯想到。
如果這些倉庫裡的貨物都是短期存放的,是不是意味着,他們還要面臨合同索賠?
一股子涼意讓他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
要是再算上索賠,哪怕是百分之五十的賠償,總損失可能也會超過七十五萬以上!
想到這他的速度更快了,在即將進門的那一刻,他的秘書拿出了一個小包裹遞了過去。
“有人說一定要交給你,這是一份禮物。”
盒子並不太大,他拿到手裡晃了晃,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他現在沒心情拆開它。
他關上門,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椅邊上坐下,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捋清了說話的思路,然後提起了電話……
二十多分鐘後,電話被掛上了,董事會自然對他非常的不滿,認爲這裡面也有他的責任。
他當然知道這是董事會在尋找替罪羊的人選所作出的一些選擇,他只能被動的應對。
但好在專員很快就會抵達金港城,到時候他暫時會把所有權力暫時移交給專員。
董事會要求他儘快去督促本地警察偵破案件,或者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至於他提到有可能是藍斯家族做的,雖然董事會什麼都沒說,但他認爲,他們應該會把這個猜測納入到處理的選擇中。
掛了電話,他枯坐了好一會,纔想起手邊的那個包裹。
他用精美的,價值四塊九十九分的信封刀裁開了包裹的外層,裡面有一個盒子,他打開了蓋子。
是一個像是沙盤一樣的簡易模型,一個十字路口模樣的玩具,一輛被暴力破壞的小汽車,以及一輛卡車模型。
“這他媽什麼東西?”,他伸手就要去抓那輛卡車,就在他的手觸碰到卡車的瞬間,他整個人就像是觸電了那樣,哆嗦了一下!
他想起了上一個專員。
他就是這麼死在了前往星光區的路上。
這是恐嚇,是威脅!
但他也真的被嚇到了。
他看着這個玩具看了很長時間,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
他不想死。
他在董事會裡也有關係,副總裁就是他的關係,他還有美好的未來,他有錢,他的家人也有錢,他還沒有享受到這些美好的東西!
“這些黑幫真他媽無法無天,法克!”,他揮舞着拳頭在辦公室裡咆哮了一聲!
隔音質量極好的木門擋住了聲音的傳播,門外的秘書並沒有聽見他的咆哮聲。
不過就算聽見了,很大概率也不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他在裡面詛咒着不作爲的市政廳,詛咒着不作爲的查理和他的警察局,還有新的亨特局長。
甚至詛咒了幾句藍斯家族和藍斯本人。
但最後,他整個人頹廢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捂着臉。
他,被黑幫,威脅了!
很簡單,但又令人驚悚的威脅,因爲它的確發生過!
他有點茫然,他覺得,這次公司還會輸。
出警的警車很快就回到了警察局,警官去了局長辦公室,把這件事說了一下。
杜克分局長聽完之後微微頷首,“你做的很好。”
警官問道,“那邊的案子?”
杜克分局長思索了一會,“按照流程走吧,如果發現了什麼重要的線索,記住讓新手去做。”
警官臉上露出了一種瞭然的神色,讓新手做,說白了就是要破壞證據。
不管是直接破壞,還是證據有效力在採集過程中消失,都是很好的辦法。
而且理由也很充分,新手對這些不太瞭解,所以他們弄砸了,警局內部會處理他們。
至於是不是真的處理,怎麼處理,那就是警隊內部的事情了,和他們無關。
“還有其他事情嗎?”,杜克分局長問道,警官搖了搖頭,他便讓對方離開。
隨後他提起了電話,撥通了藍斯辦公室的號碼。
剛剛藍斯纔給他們發過錢,如果這個時候他去碰藍斯,藍斯都不需要做什麼,警察們就會給他難堪。
別看他是一名分局局長,但如果分局裡的警察對他當局長這件事不滿意,他們罷工一下,他這個分局長也會丟掉工作!
是的,警察也會罷工,而且警察們罷工了很多次。
對聯邦人來說,警察只是一份工作,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們這麼做是完全可以的,更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碼頭上出了一件案子……”,他簡單的敘述了一遍,“有什麼我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聽筒中傳出了藍斯溫和的聲音,“謝謝,我相信我們沒有留下什麼重要的證據,如果有其他發現,你們處理一下,給我電話。”
杜克分局長哈哈大笑道,“這是我該做的,大家都很感激你們。”
兩人又簡單的聊了幾句,就都掛了電話。
杜克分局長看着電話搖了搖頭,好好的惹藍斯干什麼?
也許普通人還在崇拜,迷戀五大家族的傳說。
但作爲這座城市的執法者,他很清楚,藍斯的實力已經超過了那些較弱的。
他不是王,但他已經具備了向王挑戰的潛在資格!
消息在碼頭上發展的很迅速,不到中午的時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也有不少人跑到了那邊去看熱鬧。
有些人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些沒見過的工裝工人,不過他們都很識趣的沒有說話。
現在在碼頭上工作的工人有三個羣體。
第一個羣體,以強尼,戴夫這些本地工人爲主。
他們是站在藍斯這邊的工人羣體,從上一次罷工風波開始就選擇了站在藍斯這邊。
第二個羣體是以移民工人和非法移民爲主的工人羣體,他們是這個碼頭上數量最多的羣體之一。
而這部分人,幾乎全都在爲藍斯工作,藍斯控制着他們在這裡的工作機會。
特別是那些非法移民,藍斯只需要一句話,他們就會丟掉手中的工作。
第三個部分,是以難民羣體爲主的難民工人,他們活在最底端,在聯邦沒有接觸過任何利益集團,在利益問題上是絕對乾淨的。
同時他們也都爲藍斯工作,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藍斯僱傭了他們,把他們派遣到碼頭上工作。
所以藍斯擁有隨時隨地開除他們的權力!
在這三個羣體的覆蓋下,他們其實很容易就能猜測到一些內幕,但不會有人說出來。
新的碼頭俱樂部已經開始重新試運營,人們又享受到了廉價的酒精飲料。
而這些,都是藍斯先生帶來的!
他們感激藍斯都來不及,怎麼會去舉報他?
不管是警察,還是利吉集團的調查員,所有人都表示沒有見過陌生人,也沒有見到油罐車什麼的來到碼頭上,調查直接進入了死衚衕!
晚上九點多,班迪剛從外面應酬回來,他的管家一邊爲他把外套脫下來,一邊說道,“有一位來自金州的先生一直在給您打電話,他留下了號碼,說會等您到天亮。”
班迪喝了一些酒,他臉色有些薰紅,此時明顯愣了一下,“金州?”
“是的,先生。”
這讓他整個人清醒了一點,特區就在金州,聯邦的首都也在金州。
他從女傭手中接過了熱毛巾,擦了擦臉,整個人又精神了不少,“送一壺濃咖啡到我的辦公室來,再弄點水果。”
“還有,準備一下,我晚上要泡個澡。”
人們開始做自己的事情去,管家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書房裡。
班迪看着卡片上的名字和電話號碼,腦海裡浮現了一個略微有些附帶,並且還留着一撇小鬍子的傢伙。
他提起了電話,按照那個號碼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