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鐵窗,厚實的高牆,只要一進門就能感覺到一種與世隔絕的閉塞之氣,沒來由有一種壓抑感,這裡就是樓保勒國關押重犯的監獄。地處樓保勒國中部地區的羣山之中,周圍附近沒有城鎮也沒有村莊,山中人跡罕至,又有較強的魔獸出沒,十分危險。
原本連通外界的路早已經荒廢了,監獄內建有傳送陣,如果有需要直接傳送來去。傳送陣需要兩個人的權限配合才能開啓,即便犯人僥倖搶到一個權限,也無法單獨開啓。而如果翻牆逃跑,即便僥倖出逃,也十有**要死在山裡。
整個監獄處於封魔狀態下,只有少數手持權限的獄警可以使用魔法。這也是一進來就感覺閉塞的原因之一。而至於鬥氣,在帶着枷鎖和銬鐐的情況下,也基本耍不出什麼花樣。
不過即便如此,這裡的環境和生活還是要比凱文想象的要好一些。空氣清新,環境整潔,一羣羣被剃了光頭的男性犯人在中間列隊行進,還喊着口號。手腳帶着輕重不一的銬鐐,顯然是根據每個人的實力不同而定置的。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整齊劃一。
“今天的活他們已經幹完了,所以拉出來走幾圈。完事後就放他們回去。”獄警如此對凱文解釋。
凱文點點頭。自判決下達之後,又過了一週,外界的評論已經漸漸平息下來。學校工作也逐漸恢復,拉下的課程老師們都要努力補上。而獸族學生在小勺子和賽因的教導下,也乖了許多。
不少老師反映,終於沒有哪個學生在課上摸jj了,真是令人欣慰。
眼看事情步入正軌,凱文也當即提出去看看烏鴉。烏鴉沒有別的親人,甚至沒有別的同類,也只有凱文這個老夥計了。
原本凱文應該隔着柵欄,在有限的時間內稍稍說個幾句話。但由於有大魔導師提前打過招呼,監獄內的人直接不把凱文當做外人,指派了一個獄警跟着人,在裡面隨便轉轉。
“他們平時都做什麼工作?”凱文隨口問。
“種地、養豬、養牛、養雞、也養史萊姆等等,”獄警如此回答,“基本上我們的伙食都是我們自己種的,只有一些調味料需要從外面訂購。甚至於我們還吃不完,外銷到外面去。”
“看起來這裡還是很充實的,”凱文隨口笑笑,“那他們的休閒時間做什麼?”
“下下棋,看看書最多了,”獄警回答,“最近的話主要還是讓他們多學習,外面時代發展很快,犯人如果幾年過後放出去,很可能直接被社會淘汰。所以學習是必須的。”
“有老師教麼?”凱文好奇。
獄警苦笑:“哪兒找老師來這裡教啊,扔幾本書給他們看看,只能這樣了。我們自己都快和社會脫節了。”
“那……監獄內有沒有打架?或者欺負人之類的事情?”凱文問。
“這是難免的,”獄警回答,“都是犯了事進來的人,暴脾氣的人很多。不過我們這邊有嚴格的處罰規定,設置紀律分數,反正只要想減刑那就肯定不能打架。”
“這裡都關押了些什麼人?”凱文隨口問。
獄警回答:“什麼樣的人都有,甚至還有聖階強者。”
凱文微微一驚。獄警則一帶而過:“當然,特別的犯人我們會特別對待。就比如那隻烏鴉,或者以後可能出現的鸚鵡罪犯。究竟讓他們幹什麼活,我們也還沒想好。”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關押烏鴉的牢房。令凱文吃驚的是,烏鴉居然和女囚犯關押在一起。只是此時女囚犯可能出去勞作了,並不在牢房內。房內衣服被子都疊的整整齊齊,凱文恍惚間還以爲自己在參觀軍隊宿舍。
“看,烏鴉就在哪裡!”預警遙指最裡面的櫥櫃。
凱文順着望去,果見櫥櫃頂上還放着一隻鳥籠子,就見裡面的烏鴉安安靜靜的站着。
“這……”凱文有點看不下去,“怎麼別的犯人至少有這麼大的牢房,烏鴉居然在牢房裡還要關鳥籠子裡?”
“這個……”獄警只能含糊一句,“鳥關籠子裡也沒什麼問題吧?而且我們的鐵柵欄太大,對他來說形同虛設。別的犯人不容易逃出去,他可是可以飛的。一旦放鬆一點,別說逃出監獄,就算出國也很容易的。”
這時一個女獄警走過來:“你們要進去聊嗎?我幫你們開門。”
“謝謝。”凱文點頭。女獄警打開牢門,三人魚貫而入,來到櫥櫃面前,擡頭看着籠子裡的烏鴉。
“還好,他們沒給你也剃個光頭。”凱文不由調侃一句。
“你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嗎?”烏鴉開口。
“那要我說什麼?”凱文笑了笑,“你過的怎麼樣?”
“比想象中的好,”烏鴉回答,“就是白天無聊了一些,幾個女囚犯也要傍晚出工完才能回來。”
“習慣就好,”凱文只能如此安慰,“只要有空,我也會多來看看你。”
烏鴉沉默片刻,還是有些傷感:“以後……我就在籠子裡過了嗎?”
凱文倒是搖搖頭:“雖說你的判決是終身監禁,但……機會總是有的,前提是活下去。”
“我想問一個問題,”烏鴉突然顯得嚴肅起來,“這次的判決,到底是先得出結論,然後再套一個理由?還是說是通過理由,才得出的結論?”
凱文搖頭:“我沒有能力回答這個問題。我對這方面的法律也不是很熟,也沒有參與到討論之中。”
“你不要回避,說說你的猜測吧?”烏鴉卻並不放過凱文。
凱文無奈:“你是否覺得你十分重要?以至於國家層面還是優先考慮保住你的性命,在先確立你不能死的前提下,讓法律工作者進行辯解?”
烏鴉嘆息一聲:“可能是我有點自大了些。”
“我還是沒有辦法回答你,”凱文回答,“你確實是特殊的,事實上也沒有人希望你死。即便是被你刺殺的王立學院校長,也沒打算讓你死。也許是兼而有之吧。”
烏鴉擡頭看向柵欄外面,嘆息一聲:“我關在這裡之後,想了很多。其實我也一直在想,我做的到底是對是錯?當我啄死那個分身的時候,我確實以爲我成功報了仇,然而我的感覺卻……”
“因爲從內心深處,你並不憎恨校長,”凱文卻是一針見血,“你復仇更多的是處於責任,你覺得必須要給你的妻子,你的同胞一個交代。而並不是單純的憎恨,我說的對麼?”
烏鴉陷入沉默。
“出於責任而復仇,出於憎恨復仇,其心情會有微妙的差別,但其實關係也不大。只要意志足夠堅定,不論出於何種心情,復仇這個動作終將進行,”凱文回答,“然而復仇的方式卻有多種多樣。”
“設計精妙的計劃,繁雜的步驟所弄出的刺殺方案固然是復仇的方式,但你知道麼?即便你真的刺殺成功,你也只是曇花一現。在歷史的長河中,你甚至都不見得會被記錄。”
“格雷死了,曾經的鸚鵡大妹子死了,我們都會祭奠。狗頭人公主死了,狗頭人那邊會祭奠。所有英雄死了,都有他們的同胞祭奠。這種祭奠甚至成爲一種文化,代代流傳與後世,只要國家不滅,民族不亡,那麼他們的事蹟將永遠存在下去。”
“而你呢?你沒他們英雄嗎?我不覺得,”凱文坦然開口,“你爲自己的同胞復仇,以自己生命爲賭注,這氣魄絕對不輸給一般英雄。但誰會祭奠你?”
“如果校長擡手將你秒殺,你就直接成爲歷史的塵埃。也就我會祭奠你一下,其他都沒了。你的英雄壯舉,最終變成了自嗨。你自以爲英雄的死去,而實際上別人都不知道有這事情,以爲死了一隻普通烏鴉。”
烏鴉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什麼。
凱文接着說:“所以真正重要的,首先還是要把你的同胞搞出來。等待第二批烏鴉開智計劃的批准,當整個種族培養出來之後……”
“真到那時,恐怕我也沒機會報仇了。”烏鴉接了一句。
“也許吧,但是總要做一些取捨,”凱文回答,“報仇是給死去的同胞一個交代,而培養新烏鴉,是給未來一個交代。你會選擇什麼?”
烏鴉陷入沉默。
“我不想討論報仇對錯問題,但應該知道什麼情況下,做什麼事情。我國曾經也被多國侵略洗劫,那依照報仇理論。如今我們也應該過去反侵略一番?”凱文反問。
“可以嗎?其實按照軍事實力而言,大多數國家已經不是我們對手,要打是沒問題的。要找理由也不是很難,帝國人找了一根骨頭就能當理由,”凱文自問自答,“即便是禁咒問題互相制約,但依然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間。但爲何我們不打?”
“撇開那些大道理,熱愛和平之類的空話。主要是因爲沒有利益,或者說利益不夠,”凱文回答,“所以說治國者很冷靜,因爲利益是服務於現在和未來,而復仇僅僅是服務於過去。但我們是否就不報仇了?也不是。發展和復仇本身並不衝突。當我們成爲天下第一之時,帝國的高傲將被徹底擊碎,所有的一切將以我們爲中心。這本身就是復仇的一種方式。”
“回到個人問題,你如果能弄出一個烏鴉族羣,和人族分庭抗禮。亦或者不斷練習,把自己練成大魔導鴉,徹底擊碎校長的高傲,這本身難道不是復仇麼?”凱文終於又繞了回來。
烏鴉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不知道爲什麼,我明明知道你是在忽悠我,但還是覺得很有道理。”
邊上兩個獄警看的面面相覷,他們總覺得這些話好像都不太合適說出來。
說話間,幾個女囚從外面列隊回來,看見牢房裡有人,急忙各個站得筆直,然後大叫:“長官好!”
凱文轉頭看去,不由微一亮。這些女囚雖然穿着囚服,整齊的短髮,沒有半點化妝,但依然看着非常養眼。顯然這些人只要稍稍打扮,絕對都是一方měi nǚ。
烏鴉開口:“這些人可都是20年以上的重犯,你可別看她們長得漂亮。其中還有連續一個月yān gē了20個老嫖客的正義人士,被稱爲——閹女俠。”
凱文一驚,腿部肌肉下意識的緊了緊。
“還有什麼外國間諜,什麼女強盜,總之這裡的人都很有意思。”烏鴉倒是很興奮。而此時這些女囚全都站直一排,絲毫看不出她們曾經的“戰績”。
“行了,接下來的任務,抄寫核心價值觀20遍。”女獄警呵斥一句。
“是。”於是所有女囚乖乖找椅子坐下,拿出筆和紙刷刷的抄。凱文斜了烏鴉一眼,眼神疑問:“你怎麼不抄?”
烏鴉轉頭撇向窗外,不去回答。
凱文眼見這裡並不適合再待下去,當即告別離開。臨走前,留下幾本書。全是高端魔法或者理工類的書籍,也算給烏鴉解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