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之後,將軍親自把他兒子賽因招呼過來,一通臭罵。賽因即便再狂,看見自己老爸那幾乎是瑟瑟發抖,幾乎一言不發。罵完之後,將軍擡手一揮,讓他去營門口舉盾牌。
雖然是自己兒子,但治軍總要有點措施。其他人不便,也沒這個膽量去教訓他兒子,也只能他親自教訓。
將軍雖然只是讓賽因一個人去舉盾牌,但第二大隊長官卻覺得有些不合適,當即把最近時間去找凱文訓練的所有人,集體去陪着賽因舉盾牌,反正他們也的確是違反了規定。
營門口一共百來號人,雖然每次圍觀凱文的人不過四五十號人,但每天人員也會有調動,結果這次一個懲罰,全都出來。這些人在門口排成兩排,一路延伸到遠方,全都舉着盾牌,彷彿是一個特別的歡迎儀式。
但是人一多之後,這丟臉的氣氛就少了很多。大家各個神態自若,趁沒人注意的時候,也會小聲說話。舉也就只有一塊盾牌,完全不累,就是枯燥了點。
凱文坐着投石車路過營門口,俯視着這羣人,這羣人舉着盾牌也擡眼看着凱文,眼神顯然很不友好。
凱文笑:“咦?你們這是怎麼了?犯錯誤了麼?”
無人理會,衆人只是看着他。
“唉!”凱文嘆息,“不應該啊!本來還準備今天讓你們圍觀的,唉。”
衆人鼻子裡冷哼,但依然不動。
“你們要舉到什麼時候?”凱文很關切,“舉之前有沒有喝水啊?舉到一半讓尿尿嗎?”
衆人:“……”
凱文開着投石車出去了,給衆人留下一個背影。這些人死死的捏着盾牌,相互之間已經開始嘀嘀咕咕,“長官,明天就是考覈了,要不我們半夜想辦法做點手腳?”邊上有人小聲朝賽因建議。
賽因卻是試圖置身事外:“我沒聽見,別和我說話。”
衆人舉着盾牌各自盤算一些陰險的計劃。
凱文依然去自己的常用場地,今天自然沒人敢來圍觀他,清靜不少,但可惜訓練的進度卻有些難以實施。練習了兩次固定靶,輕鬆全中,再練習就顯得有些浪費。凱文無奈,開始試驗魔法盾的光學折射戰術。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當凱文回去之時,這百來號人還在舉着盾牌。凱文熱情的和他們打招呼:“辛苦辛苦,我在那邊等了你們一天。”
“我告訴你們,今天我訓練的時候,我發現了新的瞬殺劍聖的方式,“凱文很詫異,”咦?你們不笑了嗎?怎麼不笑了?“
衆人:“……”
凱文手一擡,示意烏鴉也和他們招呼一聲。烏鴉飛到他們頭頂上:“啊……啊……啊……”
衆人都黑着臉:“……”
凱文淡定的離去,這羣人每天都來嘲笑他,凱文也心裡有火氣,平時不怎麼發作,今天得到機會自然反嘲笑一下,算是小小的反擊而已。
“長官,”邊上士兵再次小聲對賽因說,“這傢伙太囂張了,真的不打算弄他麼?長官,你可是將軍的兒子。他一個不知哪裡來的平民軍官,在你面前算什麼?”
賽因沉默片刻,顯然剛剛被父親罵過,一時間也不敢造次。但底下老兵卻也不傻,要是沒有賽因的命令,也絕不輕易去幹壞事。
“那算了,長官既然無所謂,我們也不說什麼。”幾個老兵回答。
“難道說這個凱文,還是你的剋星?”又一個老兵慫恿,“據說新兵的時候,你們就……”
賽因咬牙切齒,面部表情已經是躍躍欲試。
幾個老兵再度建議:“沒必要親自去,叫幾個新兵去。就算暴露也查不到我們頭上。”
賽因終究年輕氣盛,終於開口:“好,那就幹了。”老兵們是不嫌事大,這些老兵長時間受賽因影響,從心裡也看不起凱文。其次,投石車在這裡的確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對於凱文這個車長,他們也覺得沒什麼用。
心理上的輕視幾乎成爲一種慣性,即便凱文明顯已經超出一般投石車的水準,但他們也會從其他角度去評論凱文。比如鬥氣,這些個老兵大都是橙色鬥氣,甚至有少數已經黃色鬥氣,在他們眼中,凱文一個紅色鬥氣的人不過如此。
明天就是軍隊的半年考覈,也算是一件大事,不過對於已經達到標準的人來說,完全不必擔心。軍營內的少數不達標的士兵,此時還在被加緊的訓練,一個個滿頭大汗,欲哭無淚的被他們的長官呵斥着。
半夜時分,凱文的車場內,六個蒙面人鬼鬼祟祟的摸進來。邊上的崗哨其實都看見了他們,只是都故意把眼睛看向別處。
不過晚上凱文總是把車庫大門鎖上。其中一個蒙面人當即拿出一把鋸子,試圖把鎖劇斷。蒙面人輕輕一動手,頓時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黑夜中格外刺耳。
邊上哨兵都聽的頭皮發麻,他們當然早就接到一些“指示”,不去管這邊情況。但這幾個新兵幹活實在太粗糙了,以至於讓人看不下去。甚至有一種把他們全抓起來的衝動。
蒙面人似乎也非常緊張,一個人鋸鎖,五個人死死的盯着凱文的小屋,就擔心屋子裡有什麼動靜。刺耳的吱嘎聲折磨着他們的神經,這幾個新手互相用手勢安慰着,希望軍隊內的人睡覺都特別死,能在震天呼嚕聲中繼續安睡的人,這點吱嘎聲應該也不會吵醒吧?
吱嘎吱嘎……,鋸鎖的人滿頭大汗,邊上人看不下去,當即奪過鋸子換他上。結果這人更加用力,聲音更大。邊上哨兵都被鋸的冷汗出來,慶幸這邊車庫人跡罕至,不然早出事了。
再鋸片刻,這人手痠了,邊上人頂上,還在鋸,連換了三個人,這鎖終於眼看眼鋸斷了,幾個蒙面人心臟都是突突大跳,緊張的一塌糊塗。他們當然就是二分隊的新兵,這幾個都是智力最低,體能最差的幾個,每天都被長官操練,已經給練傻了。
他們的長官隨便下個命令,隨便以半夜偷襲訓練的藉口,就把他們叫了過來。讓他們去軍營的角落,把一輛投石車破壞掉。並且明確指出,如果成功,將會得到三天休息時間,如果失敗被抓,那麼必須說是自己好奇,自己過來的,否則那就操練到死。
新兵12月剛剛進來,水平低,素質也低,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連騙帶忽悠,6個新兵還以爲自己在完成什麼重要的任務,雖然緊張但也興奮。對此時的新兵來說,得到休息就是最好的獎勵,操練到死那就是最大的懲罰。
砰!鎖終於斷了,6個新兵連同附近崗哨都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去拉大門。結果居然拉不動,用力推,結果也推不動。
6個新兵茫然對視,一起湊近去研究這個門,或推或拉,或扯或掰,卻全無辦法。明明鎖已經被鋸斷了,爲何還是打不開門?難道要砸門?
“咳。”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咳嗽。
新兵們尋聲望去,卻見角落裡有人朝他們招手,顯然是他們的教官。新兵幹活實在不讓人放心,只能派個老兵暗中跟着。6個人急忙過去。教官批頭就問:“你們幹什麼呢?怎麼不開門?”
“不知道,這門開不了。”新兵們也茫然着。
啪!教官甩手給他一個巴掌:“廢物!”其他幾個新兵一齊低頭,不敢亂動。
“去!再去!這個任務完不成,老子揍死你們。”教官威脅。
幾個新兵只能帶着恐懼和疑惑,再次回到車庫大門前,然後他們震驚的發現,門上居然又出現了一把新的鎖。
6個新兵倉皇四顧,周圍卻沒有半個人影,地上那個已經被鋸斷的鎖依然安靜的躺着。夜依然靜悄悄,凱文的小屋仍然是緊閉着,看上去完全沒有開過的痕跡。難道就在剛剛新兵回頭見教官的瞬間,凱文偷偷跑出來又上了一把鎖?還是……有鬼?
新兵們恐懼着,彷徨着在門口轉來轉去也不知道幹什麼,難道要繼續鋸鎖嗎?
“咳!”遠處教官看不下去,再次咳嗽。
新兵慌慌張張的又跑回去:“長官,那,那,那裡又多了一把鎖!”
“怎麼可能?”教官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也有些驚慌。這幾個新兵雖然蠢,但連個門都不會開也不至於,難道真的是凱文有所提防?
“啊……啊……啊……”半空中突然一身烏鴉叫,夜空之中格外的突兀和淒厲。
這幾人嚇得都狠狠一哆嗦,教官直接下意識轉頭就跑,幾個新兵想也不想,撒腿跟上。雖然並沒有人追他們,但一旦開跑,卻都很擔心自己落在最後一個,個個玩命狂奔。
哨兵不得不上前開口:“口令!”
“34,回令。”教官好在也打聽清楚,但他回答回令之時,已經人已經跑過路口,進自己軍營了。幾個新兵實力差距巨大,此時還剛剛趕到哨位口,哨兵再度上前問:“口令。”
新兵一臉茫然,前面教官的回答也沒聽清楚。此時其中新兵機智了一把,嘴裡隨便哼唧了:“恩和啊!回令。”
“你們滾吧。”哨兵看這羣人也有氣,但礙於事先說好的“指示”倒也不便多說什麼。新兵頭也不擡,一路狂奔離去。
教官一路跑回軍營,麻利的脫掉衣服,掀開被子,嗖的一聲就鑽了進去,然後睡覺。
6個新兵隨後趕到,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他們左右看看,終於找到他們的教官,然後上去把教官的被子掀開:“長官,我們可以睡了嗎?”
教官:“……”
第二天一早,凱文依然正常的從屋裡出來,騎着驢出操。賽因等幾百號人依然在營門口舉着盾牌,繼續他們昨天的懲罰。他們要舉一週時間,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
凱文當然得從他們面前經過,不過這次凱文並沒有說什麼,彷彿也完全不知道昨天的事情一般。而賽因等人則更不會提起,大家心照不宣。
和賽因作對,其實沒什麼好處,他是將軍兒子,真鬧僵了難受的還是凱文。不需要太犀利的反擊,只需要讓他們知道厲害就行。說起來昨晚的一切凱文還真不知道,一切都是烏鴉做的手腳。
新兵鋸鎖之時,烏鴉已經悄悄出來,在車庫庫門的上端卡了兩塊石頭,車庫庫門高達3米多,新兵在下面如何能發現問題。回去之後,烏鴉有抓着一個新鎖,給庫門鎖上。這就只有這隻烏鴉能做到,其他烏鴉甚至很多鸚鵡都抓不動這大鐵鎖。烏鴉一身黑,夜色之中本就極難發現,而凱文從頭到尾就在睡,沒有任何動作。
雖然新兵鋸鎖之時,凱文被驚醒了,不過他懶得爬起來。弄出如此動靜的,絕不是一個合格的盜賊。身處軍營內,也只有新兵會被忽悠過來搞事。這種人,交給烏鴉足夠應付,所以凱文把耳朵塞上,繼續睡。
上午時分,全團開始進行半年考覈,由於時間正值年終,也被稱爲年終考覈。這在全軍中也算是一件大事,有時候一些地區領導,比如城主或者高等貴族之類,甚至國王陛下或者其隨從也會下軍團視察一番。
不過雷之騎士團在前幾年被視察過多次,屬於比較放心的軍團,今年不會再有人來了。同時軍團團長參謀等重要角色,在這一天也會到其他軍團走動走動。基本上也起到一個互相監督的作用,也防止有人虛報戰鬥力。
歐德將軍與一大清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個軍團串門,這裡交給軍團參謀組織。每個部門都有考覈,不論戰鬥部隊還是後勤部隊,當然由於人太多,每個部門採取的是隨機抽籤,或者考官隨機點名的形式。
所有已經被彙報上去不合格的人,則不會被點到。他們會被事先集中在一個地方,雖然並沒有“不合格”的字樣標籤貼他們身上,但基本上都知道在那塊地方的人,都是什麼人。
而所有合格的士兵或者軍官,將會被隨即抽點。考覈本意也就是防止誰冒充合格的人,試圖矇混過關而已。
“殺!”訓練場上,一隊隊騎兵來回衝鋒,身上爆出鬥氣,氣勢如虹。邊上參謀選定的考官們不時用筆記錄。這種考覈對士兵來說,也就和平時訓練一樣,沒什麼可緊張的。之後還有弓術測試,步戰測試,魔法測試,通訊測試,後勤這邊,廚師做飯也是科目等等。
很快輪到凱文,全隊就他一個人,他必然上場。拉出投石車,也沒用烏鴉,就正常投彈。投彈速度,投彈準確性,投石車機動性全都無可挑剔。這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畢竟大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凱文投彈了。
只是恍惚間才發現,原來這架投石車已經如此之強了。要知道在6個月前,還只是只能拉動的破車,前任無數投石車長全都束手無策,坐等退伍。不知不覺間,變化已經如此之大,此時此刻,他們卻不得不對凱文的能力表示佩服。
突然,參謀長開口:“來,牽一匹馬來,讓他測試騎術。”
凱文都愣住了:“……”連帶邊上圍觀的人也都有些茫然。
“怎麼了?”參謀長理所當然的問,“雷之騎士團戰鬥部隊人人都會騎術,所以才叫騎士團之稱。這是我們軍團規定,你不知道麼?”
凱文冷笑:“有人給我配馬過麼?”
“這種事情,還需要別人特意來教你麼?”參謀長一臉傲氣,“你不會自己去問?”
凱文點點頭:“套路,又是套路。”
“少廢話,你測不測試?”參謀長一揮手,一個士兵已經牽着一批馬過來。馬沒什麼問題,但凱文自從軍之後,從未訓練過馬術,又怎麼可能一上去就合格呢?
凱文當即一揮手,也不想自取其辱:“行了,我從未練習過馬術,我只會騎驢。”
“哼!我告訴你,雷之騎士團所有人首先是一個騎士,然後才客串其他兵種,”參謀長義正言辭,“你連騎士都不是,你本身就不合格。以前歷任投石車長雖然投不出石頭,但至少還能當個騎士。”
“哈哈哈,”凱文笑了,“這麼看來,我就不該去弄什麼投石車,就該把那輛破車攔在庫裡,找匹馬騎一騎就行了。是麼?”
“你少廢話,”參謀長手一揮,“軍隊有軍隊的規矩,這也不是我定的。”
“我問你是?還是不是?”凱文聲音拔高。
“什麼東西?”參謀似乎沒有聽懂。
“如果你說是!那麼我當場把投石車上的東西全拆了,這些魔法陣圖用的魔晶也能賣上幾千,這花的也都是我自己的錢。以後我就騎一匹馬,學習我的前任就行。”凱文冷笑,“如果你說不是!那就請你收回你剛剛的話,不要那我和前任投石車長比較,因爲他們根本不配!”
“你!”參謀也氣得咬牙切齒,這邊一羣人圍觀實在也下不了臺,“你這是對長官說話的口氣嗎?”
凱文只是冷笑,不再廢話,牽着驢拉着投石車轉頭就走。
“去哪兒?”參謀感覺面子上下不了臺,“給我回來!”
凱文轉身:“你確定要和我辯論?”
參謀:“……”
“你先一邊去,一會兒再找你!”參謀一揮手,邊上有些老兵都露出笑意,顯然看出參謀不敢多廢話,擔心被噴的體無完膚。凱文只是冷笑,自己一個人一路回到自己的車庫。
凱文終究也是人,今天凱文就算再淡定都發了火,長時間的努力居然無法得到肯定,如果說早定下規矩那也就算了。突然間臨場來加一句“雷之騎士團都是騎士”,這算什麼?一個公平的考覈或者比賽,至少在之前就把規則都告訴雙方,才能讓人心服口服。臨場增加規則,不過是卑鄙小人行徑罷了。
但想到自己勢單力孤,終究不便在大庭廣衆和參謀對噴,最終還是自己先走了。坐在屋裡,喝了三杯水,手指敲打着桌面,漸漸冷靜下來,開始捉摸這個套路要如何破解。
片刻,門突然被敲響,凱文還以爲那個參謀找上門來,準備嚴陣以待,結果推門出來,卻是斯達特。
“唉!你又……算了,”斯達特搖搖頭,“作爲上位者,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弄你。”
“他們已經在想進一起辦法弄我了。”凱文只是面無表情。
“以後你打算怎麼辦?”斯達特問。
“以後再說,”凱文飛速轉換話題,“對了,你不是在軍營內發書了麼?那我的書到底什麼時候上架?”
“額……快了。真的快了。”斯達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