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娜之所以追求,半人半屍之體,其實是從我這裡得到的靈感。陽人,遵循陽間之規則,陰人遵循陰人之規則,無規矩不成方圓,此乃不可動搖的鐵律。而陰陽同體,導致的結果,必然就是權力和規則的混亂。也正因此,喬娜纔可以不懼陰陽二界的規則。
所以,換位思考,要麼讓喬娜變成完全的陰人,要麼完全的陽人,只要成其一,那麼喬娜就可以伏法。
變回陽人是不現實的,而且喬娜現在的實力比較強,也無法輕易撼動。
那麼就只能讓喬娜捨棄陽人一面,徹底成爲陰人。至於方法,現在毫無頭緒,連老鷹亦是如此,老鷹所說的話,只是明確了需要努力的方向而已。
如果把陰陽二界比作電腦中的虛擬世界,那麼喬娜就是鑽了系統的漏洞,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漏洞堵死。
蘇靖點了點頭,沉聲道:“我知道了。”然後扭頭看向我:“你知道了嗎?”
見我點頭,蘇靖立刻走向羣起激昂的族人面前,大聲道:“你們也知道了嗎?”
蘇靖這一聲吼,直接壓過了所有的聲討,所有族人全都不約而同的楞了一下,包括鎮長。
所有人齊刷刷的將視線投向鎮長,而鎮長則眉頭緊鎖,看着蘇靖,語氣猶豫道:“這是一場豪賭,你們賭不賭,與我們無關,但不能強制把我們也帶上賭桌。”
“不賭,你們永遠受詛咒奴役。不賭,你們永遠活在夢魘之中。不賭,你們永遠都要在這座偏遠小鎮夾着尾巴苟延殘喘。”說到這,蘇靖平復了一下激動的語氣,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而你們,卻又是一本萬利!”
“什麼一本萬利?”
“難道不是?”蘇靖眉毛輕挑:“周鳳薇是你的女兒不假,是你們家族的後人也不假,但別忘了,她也是我最愛女人的閨蜜。瀟瀟絕不會看着自己的閨蜜陷入險境,因此救援是必須的。面對喬娜的是我們,承擔風險的人也是我們。退一萬步說,就算出現最糟糕的結局,對於你們來說,也沒有任何影響,只不過繼續活在詛咒中罷了。”
“安於現狀,不好嗎?”鎮長反問,說到這,她伸手抓住自己的裙襬,用力一揚,兩條腿竟然是兩根不鏽鋼的棍子,她苦澀無比道:“當初,我就是以爲可以躲過詛咒的洗禮,求變,結果失去了兩條腿。我們已經無法再承受任何其他的代價了。”
我再也無法沉默,往前衝了一步,衝鎮長怒吼道:“難道你就願意眼睜睜的看着你的親生女兒,變得和你一樣?”
在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鎮長撇了我一眼,眼神盡是鄙夷:“蘇靖的話,可以信半分,你的話,半分不值得信任。至少蘇靖是個理智的人,值得依靠。而你呢?你只不過是一個情感用事的女人罷了!”
“難道你不是?”我反問。
鎮長眉頭緊鎖,卻並未反駁我。
我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女人有幾個不感情用事的?老天爺創造出男人和女人,就是要男女陰陽調和,若是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樣,還需要女人做什麼?若是凡事兒都以最優,最理智的選擇,作爲基準,這與冰冷的系統設定又有什麼區別?都說法是不可動搖的規則,但是在人情方面,有的時候就連法都要讓步!若沒有女人的感情用事,又哪來這世間的情深意切?”
我凝視着鎮長的雙眼,不閃不避,不卑不亢:“你爲了你的族人,不惜犧牲自己的女兒,讓你的女兒過上你一生都懼怕的夢魘般生活。難道就不是以感情爲基礎出發的?若是理智選擇,恐怕是要讓族人都生男孩,讓家族輕鬆活一生,纔對吧?”
“陳瀟,你說這些話,只不過是站在冥妃的角度上說的罷了,你又怎會知道民間疾苦……”鎮長的語氣突然變得傷感起來。
而我聽到這話,卻止不住冷笑:“我不知民間疾苦?我這一生,就沒有擺脫過疾苦二字。”我扭頭看向蘇靖,指着他,一字一頓:“這個男人,我最愛的男人,我們本可以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做,安安靜靜的相守一生,或許平庸,但也平淡。他曾告訴過我,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和我攜手,躺在草地上,享受着清風和日。我們爲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爲什麼要對這種該死的生活趨之若鶩?難道不正是因爲深知疾苦二字?”
鎮長看着我,不再言語。
我卻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一般,不斷的怒吼着,彷彿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怒一股腦的發泄出來。
我不顧蘇靖緊鎖傷感的眉頭,低喝道:“我最愛的男人,因爲我,遍體鱗傷,這些我比誰都清楚,也全都看在眼裡。試問,這世間,有什麼事情,比看着自己心愛之人受傷,更加悲切之事?爲了周鳳薇,我不得不讓我的愛人陷入險境,爲了什麼?還不是因爲我清楚,這世間不能只有一己私利,而是要活的坦蕩。我虧欠蘇靖的,我將用我的餘生償還,但我虧欠了周鳳薇,就連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因爲她已經死了,我還怎麼還?”
就在這時,老鷹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我扭頭看向他時,發現他的臉色無比的複雜。
“陳瀟,說實話,以前我從來都沒把你當成過好人,哪怕你總是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可是這一刻,我發現我錯了,錯的很離譜。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輕重緩急,什麼事情可以彌補,什麼事情必須要堅持。我也終於明白,爲什麼喬娜唯獨對你擁有真情。你的真性情,甚至讓一個魔頭都甘願回報你……”
我苦澀道:“可是我卻傷害了我最愛的人。”
幾乎是我剛說完這話,蘇靖的聲音便傳入我的耳中:“而我所愛的人,卻正是這樣的你。”
我看向蘇靖,發現他眼神中的神情變了,變得那麼的溫柔。